她最终是被抱住了,那人大喜,一张大嘴就要亲在人家的玉颈上,她没有挣扎,然而那人却自己定住了。
然后,她轻轻推开那人,姿态利落如秋风扫落叶,极白的衣襟散了一些,她拢紧,极黑的眸子没有笑意地笑了笑,“我是云岚山的人,你们也敢冒犯?回去告诉那个精虫上脑的家伙,安分些!”
侵犯她的那个人梦呓般地喃喃道:“诺!”之后,他一转身,将自己的同伴尽数杀光,一路往孙涧山赶。
女子继续走着,依旧悠然,似乎那个人中的毒非她所为。
“你分明已非你了,若不灭她,你如何是你?”
孙涧山。
娵音从代理宗主的声音判断出他就是昨夜说话的其中一人,他说的话倒也符合他的心性,其中甚至包含宗门秘密。
娵音懒得多看他一眼,这货不值得她看,像无名那种有姿色的才值得多看。她要关注的是他怎样打开入口。
只见那代理宗主双脚扎地,用力一跺,石头就开了,娵音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这是什么开法?
等代理宗主进去后,她登上石头,才发现石头上有一对很深的脚印,照着葫芦画瓢,石中心开出一条道,她与夜见隐纵身而入。
“什么人?”代理宗主的厉喝声传来,他们身形一僵,缓缓转头,黑黢黢的通道里,隐藏着一张愤怒到扭曲的面孔,看得人瘆的慌。
“什么人?”迷惘的声音重复,却是娵音。
“你——”代理宗主未曾料到娵音敢于学他说话,又惊又怒。
“我是什么人啊?”娵音摇摇晃晃地朝他走近,醉鬼一般,空洞的眼里点点幽火闪烁,表情僵硬,形如僵尸,夜见隐何等敏锐之人,几乎在她一个眼色抵达前就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字一句无平仄无起伏地问:“我是什么人啊?”
代理宗主心里毛毛的,而此时,他感到后背凉凉的,像是?
“撤,这不是鬼就是山中的怪物!”他大呼,急忙从石头的入口处奔出去。
“鬼?”等他走后,娵音若有所悟地笑笑,与夜见隐对视一眼,已成一计。
台阶尽头,一道长廊远远地铺开去,不见尽头。娵音没往远处走,在长廊间细细打量着什么,然后霍然伸手一推墙壁,手穿了过去,她目不转睛地与夜见隐去“撞墙”。
如果她没猜错,有门的都不能进,真正的秘密之处,无门。
墙是没撞成的,他们穿过了墙。
一堆道袍人略微扫了眼二人,继续自己手头上的活儿。
“加点硫磺?”
“硫磺太淡。”
“那加点啥?”
“鹤顶红,勉强可以吧。”
“蛇毒也不错。”
“嗯嗯,蝎子也是可以的。”
“我说啊,你们在做洗颜药物还是在做毒药呢?”有人好奇地问。
“毒药!”一个人果断地答。
“洗颜药物!”另一个人也答得理直气壮。
“咳咳,其实洗颜药物正需毒物,若不如此,如何洗颜?要知道,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得颜者,失她物,天经地义!”一个善于总结的人道。
“啊?哦。”娵音二人点头。
他人终于发现这两人与众不同,脸格外白,眼睛格外空,刚刚提问的是那个个子矮些的——娵音。
“你们两个,瞧着挺面生的啊。”
“新来的。”说完,娵音自来熟地四处乱窜,一会儿搂住某人的脖子,一会儿揽住某人的腰道:“咦,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在哪里呢,哦,在梦里。”,甚至还有“你长得挺像我大哥的表侄的弟弟的爷爷”。
等她出去后,所有人又开始自己的事,刚一动手,齐齐大叫一声,这一声却被后来的“砰”的一声给盖住了。
据说,那些人出来时头顶毒蛇蝎子,腰挂花蜘蛛,满脸黄土,黄土上五颜六色,甚是漂亮。
这些,是娵音后来打听到的,此刻的她闯进了第二间。
“阿弥陀佛……”这间的人正常许多,念佛经念得正欢,娵音没发现什么,扫兴地离去,念经声却就此停了,所有人盯住娵音二人,“施主何人,来此何故?”
“我不知我为何人,我不知来此何故。”娵音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施主且慢,施主请留步……”其中一人手倾斜前伸,作挽留之态。
“你是不是说我印堂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娵音哂然,不羁地挑眉。
挽留之人脸红了红,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啊的,施主,贫僧忠言逆耳,但施主须听,施主该吃药了,贫僧这里有阿波罗般若心经,金刚经,摩柯心经……辅之以文火煎煮,党参、当归等配之,效果奇佳!”
“佳你个头!”这一次不是娵音说的,她怔怔地望着那个摆着一副扑克脸的男子,对方十分淡定地任她瞧。
“这位施主怎生如此说话,贫僧何时得罪于你了?”挽留之人脸涨得通红,像是没见过夜见隐这般不留情面的人。
“现在。”夜见隐薄唇微启,高冷地吐出二字。
“你们看的些啥书?”娵音走近才发现他们手上拿的东西五花八门,除了挽留之人拿的是本《金刚经》,其余人或拿《礼记》,或拿《大学》,无一例外,都很高大上。
娵音随手扯来一本翻开,此书名为《大平诗选》,她想,陆吟松的应该也在上面吧,一翻,她黑着脸将书合上,书的内容她印象深刻——“恶整登徒子之绝妙法门其一,扒之内裤,其二,送至小倌馆做兔子”……
“仁兄的爱好真特别。”她皮笑肉不笑地将书拍在内容胸口,瞥见一人因太过紧张,书落到了地上,她好心地帮他拾起,随手翻了两下,不动了——“伤女夜遇风流子,能否有好结果”。
传奇话本子?
娵音笑眯眯地将书塞回内容怀中,拍拍他的头,问道:“小伙子,人应该要像你师兄一样潜心向佛,《金刚经》多高大上,你说是不?”
那人欲言又止地指指挽留之人手里的《金刚经》,又指指自己手里的话本子,两眼一翻,晕了。
娵音莫名其妙地拿过《金刚经》,一翻开脸就开始变换不定,白了红了青了紫了,夜见隐看她情况不对,欲来瞧瞧她看的是什么,书却被她用力合上,拍在挽留之人的脸上,怒斥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书落在地上,正开着,夜见隐顺势看去,局促地转移视线,却又忍不住瞟过去,这一瞟,那还得了,再不敢看一眼——画面上,一男一女浑身赤裸地抱着,似乎在那啥,这是传说中的春宫图?难怪娵音反应那么激烈。
那挽留之人被骤然一拍,不羞不怒,春宫图落地,他也不捡,用一种平静而森然的声音陈述:“他们,就是这样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