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她难得诗兴大发,他居然不买账,换成陆吟松定然是十分欣然的,可这货却——
“算了,不就是合山吗。把我骨头拆了在两山之间搭座桥应该就可以了。”娵音眺望着与孙涧山相邻的大山忧伤地做着白日梦。
“你别。”夜见隐见她堪比毒咒的吐槽吓得脸白了白。她感到莫名其妙,他一直是个淡定的一主,怎么她一句戏言他就这般神情动作?夜见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恢复万年冰山脸。
娵音心存疑惑,却因情况紧急,合山为要,不得不压下,寻合山之法。
在她看来,地南子既然放心地离开了,就证明他必定留有。而分水不是真让她拿个斧头劈水,那么合山,是否也不是让她化身为巨人将两座山合为一体呢?
“见隐,我有事交代你办,接下来兵分两路,我合山,你……”娵音娓娓道来,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
末了,她沉沉拍了拍夜见隐的肩,以示鼓励。夜见隐瞧着那只拍在肩头的纤细的手,有些恍惚,就是这样一只手要去合千均之山吗?
“兄弟,别愣着了,干活!”娵音收回手,头也不回地朝山道走去。
夜见隐回忆着她刚刚所说的布置,有略微的迟疑,但很快,转为了信任。既然她分水尚且不惧,他又有何理由退缩?
山道上的娵音口里念着什么,突然,她目光落在山间某处,笑意在眼底蔓延,“顺势而为,逆势而止?”
一颗老树上,地南子无语地叹:“要不要这么快啊?不过,徒儿有敌如斯为师心里才痛快,至少他不会有时间算计我。”
这孙涧山上也颇为神奇,娵音不一会儿便找到了硫磺,打火石等物。她在箖郡炸过山有前科,做火药动作利落,地南子猛然想到什么,直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
娵音正忙活着,冷不丁树上吊下一张倒着的脸,她手一掼直将一颗打火石往上丢,丢了一半发觉不对,忙又拾了回来,谄媚地对着那张脸笑着春花灿烂:“前辈,此行前来有何贵干?”
“看傻瓜被炸死。”地南子和颜悦色地答。
娵音看了看手里无意识把玩着的打火石,觉得烫烫的,不知何处传来一股硝烟味,娵音大惊失色去灭火,压制住火势后惊魂未定地暼地南子一眼,对方悠哉地抄着个葫芦喝酒,享受的很,与娵音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娵音表示:“有其徒必有其师。”
地南子老前辈终于舍得拿他尊贵的老眼看娵音了,“缓行那小子啊,怎么能和老夫比,貌似老夫没有他奸诈狡猾老奸巨猾,嫖娼不给钱,赌博输内裤吧。”
“后两条,真有?”娵音真诚无期的眼睛凝视地南子。
“有的。”地南子坚定点头。在锦安与青涟昶周旋,处理着堆积成山事务的殷司奋笔疾书的手一顿,继续写。
“哦,前辈放心,我定会以次讥嘲于他。”娵音笑眯眯地承诺。
地南子一僵。讥嘲缓行?让缓行知道他这样说,有的算计了。于是他忙改口:“女娃别误会,老夫刚刚一个头疼给说岔了。咳咳,其实我徒还是童男子,没嫖过娼,赌博也少,且一般是他人输内裤,老夫刚刚说的,女娃可以无须在意。”
这些娵音分析后,觉的确属实。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赌博输呢,倒是童男子这个事实比较让娵音惊讶。瞧他调起情来多纯熟,万家塞时擦枪走火也没见他多羞涩,反而是她,恨不得时光倒流好逃走。
“女娃你——”地南子试探性地唤。
“无他,前辈你继续去树上看风景吧,我的火药就快做成了,第一个拿你所在的树做实验。”娵音以面无表情掩了狂潮般淹没大脑思绪。
“早知这样老夫便不帮你了。”地南子气歪了鼻子。
“随意。”娵音挥手赶人。
地南子看她的眼神变得奇怪,喃喃道:“连说话都像,‘随意’啊。”
“咳咳”,娵音已经知道他在说谁了。殷司说过“随意”吗?也许是说过的。
地南子蹲在树上沉思着她与殷司的关系,以及,自己是否帮错了人。再次回想起徒儿那眼神,啧啧,真精彩,别人看不出,他凭借多年的了解还是可以看得出的。不过,若是这样就更得帮了,殷司算计他多次,他就让殷司睡不到女人,哦呵呵呵,欢乐了一半,“轰”的一声,树林大半的鸟儿飞走了,有什么缓缓倾斜,尚未反应过来的地南子随着倒塌的树一起坠落,等坐在地上的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张狰狞的笑脸。
“怎样,我试验品的威力不错吧,连地南子都中了招,想必是不错的。”
娵音支着下巴下结论。
地南子的脸阴沉的要下雨。
锦安。
“孤峰,青涟昶开始大肆洗刷朝廷了?”那声音,悦耳而漠然。
“是。”
“朝中我等势力几何?”
“七成。”
那悦耳之声顿了顿,继续道:“由他。”
“此话何解,属下不明,还请主子赐教。”
“青涟昶再选的必为他死忠,若他以为的死忠不再是死忠呢?”
“属下明白,马上去办。”
悦耳声音的主人在属下离去后终于转身,从容沿着小道漫步。“原以为他能再深沉些,却原来,我高估矣。”没有嘲讽,亦没有起伏的一句话自他口中脱出,一片空茫。
锦安风雨如晦,孙涧山风平浪静,而一场风波已悄然酝酿。
孙涧山。
“宗主何时逝世的?”这声音冷如此时的天气。
被问的宗门弟子打了个寒战,颤颤答:“几月前。”
“此言有虚。”漠然肯定的语气。
“此乃孙涧宗人皆知之事,诚然无期。”弟子双手举起,只差举起两只脚。
“然,宗主尚存。”
“这如何可能?”
“敢问宗主尸首何处?”嘲讽的语气。
对方默了默,“不知”
“那便是了。”
黑帮处理的,谁能再找到蛛丝马迹?
天亮,孙涧宗门弟子听见钟声,如往常来到集合地,代理宗主欲说什么,却瞧见弟子看他的眼神颇为不对,咳了咳清清嗓子,开口道:“你们净看着我做什么?”
底下弟子齐声答:“狗贼,谁让你做代理宗主的,滚下来,让真正宗主上台!”
什么情况?代理宗主想起昨晚脸色一变。难道是他岂图分水之事被人发现了?
在暗处观察形势的夜见隐手中满是汗水,娵音还没来,她的合山之术真的掌握好了吗?
“诸位安静!”清亮的声音不算高亢,却稳定的传来,天台之上,有人负手而立,淡淡扫视混乱的局面。
人们的声音放低,逐渐消失,无一例外,都往山顶登去,代理宗主望着天台上的人影,目光一凝,脸白了白,“吾命休矣!”
天台上的人漠然扫视着他,不掩厌恶之色,出乎他的意料,那人没有杀他。他定了定心神,发觉自己有转圜的余地,便随着他人攀登。至山顶,他看清那人面目,心下又“卡擦”一声。
“二伯,本宗主久居在外,多谢您为本宗主操持宗门之事,本宗主在此谢过了。”最后三个字被这个人凭空冒出的人咬的极重。
万众瞩目下,她的眉眼清秀,眼神明亮,好整以暇的神色,仙风道骨的衣袍,看上去再“宗主”不过了,连夜见隐也忍不住想:她正常的时候还是靠谱的。
“哪里哪里。只是,宗主早逝,谈何久居在外?这怕是你这奸人篡夺宗主之位所使的阴谋诡计吧。”代理宗主冷笑。
“不愧为二伯,真二。”娵音无奈地摇头。
代理宗主不明白“二”的意思,却也明白不会是什么好词,脸色更不好看。
娵音像是开玩笑的,正色道:“诸位可分水合山否?若本宗主可分水合山,那么这位二伯是否得归还宗主之位?”话是客气的,实际上就是强烈的逼迫,“退位让贤”以后,那些曾被代理宗主欺压的对象难保不会一拥而上,届时又有谁能抵挡?代理宗主会很惨。
“分水合山,……”人们开始高呼,声震寰宇,代理宗主心有不安,但仍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