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了？”
江百草与邢老停下来。
他们心中是不相信的，认为李嫣为了使他们停下来，胡乱喊呢。
方才还不得其法，怎么就会了？
李嫣闭着眼，脑海之中浮现出他们打架时的身影，不断地放慢，放慢……
如同一张张图画，在她心中闪过。
“真的会了。”李嫣站起来，拍拍衣摆上的杂草，“不信的话，你们试试我。”
跟段泓学剑法，之所以看一次便能记下，就是因为段泓仿佛了解她，每次都挑安静的月夜，每次教授之前，都渲染一番气氛，使她牢牢记住。
况且，段泓这人长得好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连他皱眉的小表情都还记得。
江百草将信将疑，指着水潭说：“这水潭是百草山庄的出师潭，水下有三十二根木桩，对应着江家三十二条家训，木桩乃是机关，有千百种变化。”
说着，他走到石桌旁，移动棋盘上的一颗小石子，那平静的水潭，果然升出三十二条木桩来。
那些木桩极细，只够一只前脚掌站立，立在木桩，必须是金鸡独立姿势。
木桩与木桩之间，隔得很远，没有轻功，普通人极难在上面移动。
稍有不慎，便会掉入潭水之中。
江百草说：“凡是在我江家学艺之人，只要能在这三十二根木桩上，立上一炷香的时间，那就算出师了。”
“若是掉下呢？”李嫣问道。
邢老指着水潭旁的花说：“你看到的这些小花，是幽冥花，含有剧毒，不需服下，只要碰到皮肤，便会身亡，它们本身无毒，只因每日受这潭水的浇灌，这才染上了毒。”
“那也就是说，这潭水有剧毒？”李嫣问道。
江百草认真说：“潭里的水，只要沾上一滴，浑身的皮肉将会腐烂，血液将会干涸，全身只剩下一副骨架，名曰：白骨森森。”
李嫣这才后怕，幸亏刚才没走近，如此邪门。
“所以说……”邢老吓唬她，“你若是没学到，便老实交代，免得你摔到这池里，化成白骨！”
李嫣郑重道：“学到了你们刚才的那两招，一定能过此番试验吗？”
“那是自然。”江百草骄傲道：“无论是‘蜂飞蝶舞’还是‘帘卷西风’你只要能学到一招，过出师潭是小菜一碟。”
“那我上去了！”李嫣也不多话，几个踏步，使出一招“蜂飞蝶舞”轻松上了木桩。
她双臂展开，几个跳跃，渐渐移动到最中间的木桩。
她身着鹅黄色的衣袍，看上去十分灵动。
“丫头，我的这招‘蜂飞蝶舞’被你使出来，倒像是只笨鸟！”江百草看她刚才使出的那招，虽然形似，神总是差那么一点，总觉得不够飘逸。
李嫣扬了扬下巴，说：“别管什么鸟，能飞就行了！”
说着，她下盘不稳，身子晃了两下。
邢老看得心惊胆颤，这丫头胆儿还挺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底下的白骨森森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下来算了。”邢老说，“我们今日不斗了，犯不着为了哄我俩，把你的小命搭上。”
“邢老信不过我？”
李嫣憨笑着，隔空跳起，往另一根木桩去，却不是脚站上去，之见她身形一晃，手掌先撑上去，双手一拍木桩，借力而起，身形在空中旋了几下，衣袍在风中飒飒作响。
随即她快速地停在木桩上，孑然而立，阳光洒在她身上，倒是光芒万丈。
邢老真是看得有惊有喜，“行了行了，别耍了。我这招‘帘卷西风’倒是被你使出了‘春日和煦’之感。”
虽然她在短时间内都学到了。
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爷爷，快些开始吧！”李嫣催道，“这都浪费了半炷香了。”
江百草还在犹豫，手执棋子，不舍得落下。
邢老走过去，“啪”一下拍到他手上，棋子骤然落下。
“你！”江百草气急。
“师兄，难不成你对我们的功夫，如此没信心？”邢老笑道。
多久没听他喊“师兄”了。
江百草有片刻出神，思绪很快回到李嫣身上，担心道：“哼！敢情要死的不是你家孙女！”
“我看这小丫头，命大着呢！”邢老故作轻松，实则手中握拳，那眼神死死地盯着李嫣的身形，生怕出什么差错。
李嫣刚才只听到江百草说有机关。
可没想到……
这机关居然是这些木桩如同跳舞般，忽上忽下，速度极快。
这可不妙啊……
她一个不留神，脚下的木桩猛然沉下。
一时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看着的人，均是心中一紧。江百草已经往前迈了一步。
“急什么？落水的瞬间你我出手都还来得及。”邢老拉住他。
幸好，李嫣借着身体往后倒之势，毫不费劲地使了一招“帘卷西风”，身体翻腾的过程中，脚尖往旁边的木桩借力，上身一挺，终于是重新在木桩上站稳。
没等她喘过气来，脚下的木桩又飞速下沉。
敢情这些起起伏伏的木桩里，还藏有迷惑人心的虚桩。
这个木桩底下不稳，不能做站立用，只能暂时借力。
“狡猾！”李嫣暗暗骂了一声，腾身而起，脚尖轻踏，轻飘飘荡到另一个木桩上。
也不知是哪个坏心眼的家伙，设计这些。
这回她学乖了，脚下先探了个虚实，终于是稳稳地站着。
身形还晃着，她不忘裂开嘴对江百草笑了一个。
“丫头！小心！”江百草高呼一声。
李嫣脚下的木桩猛然往上凸起，她一时间没防备，被颠了来。
亏得她眼疾手快，赶紧如猴一般，抱住木桩，同时眼神看着周围，看准了身子一荡，如同猛烈的西风，到了身旁的木桩上。
她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仿佛每根木桩都是陷阱。
江百草见她在木桩如此吃力，体力快要透支了，提醒道：“丫头，这些木桩之中，只有一根，是动过一次便不会动的，你若是能动用小聪明，将那木桩找出来，便可以静静立着，等香燃尽。”
江家向来容纳各种人物，管你什么手段，是智高或是技高，都认作是本事。
木桩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李嫣东晃西荡，躲闪之中，一直在观察这些木桩的规律。
她心想：若是换作她来设计，只有一根是踩上去，动过一次便不会再动的，定然要设计在最让人想不到地方，或者是看起来最危险的地方。
李嫣怀着这个心思，连续使出两招“蜂飞蝶舞”之后，她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
这时，她眼中闪过高高低低，不断起伏的木桩，眼神锁定在最中心的那一根。
这是一开始她站的位置，这木桩沉下之后，李嫣就再没经过它。
看似它完全沉入了潭水里，可定睛一看，却离水面还有半寸的距离。
李嫣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你了。
这根木桩，离水面的位置，只有指甲盖的厚度，若是再往下沉，那么就算是江百草，也只能险险避开。
李嫣这样的水平，只能是空等化成白骨了。
可她此时没得选择，没力气了，再这样下去，也有可能会一着不慎摔死。
李嫣决定赌一把，于是她放开手，轻飘飘地落下。
看上去，她仿佛放弃了，自己跳入潭水之中。
惊得邢老容颜失色。
邢老想要出手，这次却被江百草拦住了，“这丫头，还真是聪明。”
只见李嫣在离水面半寸的位置，稳稳地站住了。
她脚下的木桩，就是那根不会再变化的死桩。
“赌对了。”李嫣气定神闲，看着身边的木桩起起落落，心中平静如水。
江百草遥望李嫣，脸上露出难以辨认的笑意。
“邢老儿，你可看出了，这丫头是将我们俩的功夫，融会贯通了，其实她用了一招，看上去怪模怪样的，还挺实用！”
邢老笑了笑，说：“说什么呢，是你的功夫怪，我的哪里怪了。”
……
在两人的斗嘴声中，李嫣通过了出师试验。
她也成了江家百草山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出师弟子。
并且，只凭一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