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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这天晚上,路倩回来的时候明显哭过。路倩没说什么,大家也不好意思问她。接下来的几天里,路倩都没有再去兼职,图书馆她也不再去了,一有空的时候就是坐在桌子前发呆。这一天,路倩突然开口跟宿舍里其他几个人借钱。

“出什么事了吗?”王依依放下镜子。

路倩低着头,咬着嘴唇,沉默着没有说话。欧阳静看了一眼王依依的并向她摇了摇头,只是问:“要多少?”

“越多越好。”路倩的声音小极了。

三个人虽然不知道路倩出了什么事,但也都积极为她凑着钱。只不过大家都是穷学生,凑来凑去,连一千块都没有凑到。

“够吗?”欧阳静把一沓钱放在路倩的桌子上,这一沓钱里有一百的、五十的,也有十块的、五块的。虽然不多,但已经是这些穷学生所能承受的极限。

“够了够了……谢谢你们……”路倩说着说着已经哭出了声。但是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路倩想着几天前妈妈打来的电话,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虽然她不喜欢那个家,可是她却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不够是不是?”周墨拿着纸巾递给路倩。

“我继父……赌博……输了十几万,现在人家逼债的找到家里来了……”路倩哭得更加伤心。三个人看着桌子上的零钞,才知道这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倩儿,你别伤心了。你根本不可能筹到那么多钱啊!”王依依抱住路倩。

欧阳静和周墨傻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路倩。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妈……在家里已经连生活费都没了……”

“那我们陪你回家把钱给你妈妈吧?”

“不行,我妈说这两天还有债主上门,我不能让你们陪我一起去冒险。”路倩手扶着额头,这么哭了一场,心里的疙瘩似乎解开了一些,她似乎又有力气去面对那个千疮百孔的家了。

也是那一天,宿舍的其他的几个女孩才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路倩会那么拼命的兼职,原来她的继父不同意她上大学,她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她时不时还要拿出一点钱贴补家里。那一刻,周墨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同时,她也特别的心疼路倩独自一人承担着那么重的负担。

路倩请了假回家,两天后又回到学校。回来后的路倩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照样和室友们闲聊,照样没事就去泡图书馆,照样每天晚上去小饭馆兼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个月后,路倩把钱还给了大家。

周墨她们不知道路倩是怎么还上了这些钱,也不知道路倩家中的难关度过没有,她们看着路倩递过来的钱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欧阳静带头收下了钱。

路倩笑了,如释重负。此后的日子里,415宿舍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只不过四级考试就快要来了,大家一边紧张着一边又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去复习。

周墨觉得自己上大学以后最大的改变就是变得越来越懒了。整天窝在宿舍里就像是行动不便的老人。一天到晚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一眨眼的功夫,六月又来了。高考的那几天,周墨淹没在朋友圈各种各样的青春感怀中。周墨一条条的翻看,看着曾经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在说想念过去,想念一年前那个为梦想奋斗的自己。

周墨看着看着就笑了,看来高中老师说的没错,所有回不去的都是最美好的。

周墨翻着翻着翻到了高禹夏发的朋友圈,他发了一张和周墨还有李黎三人一起的合照。高禹夏配文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光。

本来周墨还有些伤感,一个人沉默的在床上躺了半天,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袁修东、想起了景昊、想起了林晓、想起了邓瑶瑶……周墨在好奇他们此时会不会想起自己呢?但周墨此刻看着手机屏幕上笑得一脸灿烂的高禹夏,觉得他说的也没错。既然过去回不去了,还不如好好珍惜当下。

欧阳静一大早就和李黎出去逛街了,路倩去了图书馆,此时宿舍里只剩下王依依。周墨觉得肚子饿了,可又不忍心打扰正在打电话的王依依。周墨只好打电话给高禹夏,高禹夏接到周墨的电话,二话没说就出了门。

周墨挂掉电话,下床出了宿舍门。一下楼就看见高禹夏站在宿舍门前的一棵广玉兰树下,周墨这才注意到广玉兰树上已经开出了碗大的花朵。一中的校园里也有广玉兰树,不过周墨好像都没怎么看过它们开花的样子。

周墨出了宿舍门,朝着高禹夏走去。他穿一件白体恤站在树下低头玩着手机。周墨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本准备吓吓高禹夏,可还没等她开口高禹夏就笑着抬起了头。周墨撇了撇嘴,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知道你有一个绝活儿吗?”高禹夏走过来和她并肩向校外走去。

“什么?”周墨一头雾水。

“只要你一出现就会吸引我的目光,”周墨觉得他肉麻,便瞪了高禹夏一眼,“是真的,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中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周墨低着头,突然想起了袁修东。她以为只有自己才有这个特殊技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袁修东。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是别人眼里的那个人,原来在她忙着追随袁修东的时候她的身后也曾经有一个人默默的注视着她。此时的周墨看着身边讲个不停的高禹夏,突然有点心疼他,就像心疼曾经的自己一样。

说来也奇怪,自从周墨在生日时对袁修东说过了那句喜欢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少的会想起袁修东。即使想起了袁修东,周墨也没有过去那样心痛。以前周墨一想起袁修东,整个人都会变得颓废起来,而现在周墨想起袁修东时会忍不住的嘴角上扬。也许欧阳静说得没错,周墨怀念的只是那段自己喜欢着袁修东的青春岁月罢了。现在的周墨和袁修东之间隔着一千多公里,人都是会变的,她怎么可能还像当年一样喜欢袁修东?也许现在的袁修东已经变成了陌生的样子也说不定啊!

“你在想什么?”高禹夏看着周墨一句话不说,就知道她肯定又想着什么事情想出了神。

“没什么。”周墨笑。

周墨和高禹夏吃过饭后又绕着学校走了好几圈,最后两个人在学校荷花池里的小亭子中坐下。满池的荷叶好像把风都染成了凉爽的绿色,周墨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出去玩吗?”高禹夏将手中的柠檬水递给周墨。

“当然记得啊!”周墨还记得自己那一次自作多情伤害了林晓。她一直不曾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现在19岁的周墨却渐渐明白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甚至愚蠢。林晓肯定是忍无可忍,才离开自己的吧!

“你那时候是不是特别讨厌那个邓瑶瑶啊?”周墨诧异高禹夏居然还记得邓瑶瑶,她愣了愣,说:“没有啊。”

“没有才怪呢!”高禹夏还记得当时邓瑶瑶出现在篮球场时周墨那眼底的不爽。其实,高禹夏大致也猜到了周墨不喜欢邓瑶瑶的原因。

高禹夏又问:“她是不是喜欢你喜欢的人?”

周墨转过头不解的看向高禹夏。

这是高禹夏第一次在周墨面前提起她喜欢的人,尽管高禹夏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周墨心里也明白大概高禹夏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周墨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周墨以为高禹夏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她不知道高禹夏是什么时候窥见了她心底的那个秘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不。”高禹夏斩钉截铁的回。刚认识周墨的时候他以为周墨和其他女孩不会有区别,所以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的追到周墨。可是,他坚持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可是他换来的不是周墨的点头,而是她的回避。他也曾经对自己说不如就放弃周墨,去接受一个比周墨长得更好看、成绩比她更好、笑得比她更温暖的女孩,可是高禹夏做不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周墨吸引,那时候的周墨每天都会抱着厚厚的本子在他的教室前路过无数遍,可是她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有时候,高禹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会发呆,为什么周墨就是对自己不理不睬呢?

高禹夏以为周墨就是那样一个冷冷的女孩。直到他知道了袁修东的存在,他才发现周墨其实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会盯着喜欢的人傻笑,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安安静静的像一只猫,会时时刻刻在意喜欢的人的一举一动……原来周墨的心里也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不是他而已。

“我觉得我挺坏的。”周墨低下头,她想起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情,“我不喜欢你,可是我却舍不得你。我喜欢你陪着我,我喜欢你逗我笑,我喜欢你每天对着叽叽喳喳讲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我也喜欢你因为我生气的样子……”周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高禹夏总是陪在自己的身边。高中的时候,他总是把各种各样的吃的、喝的送到自己班上,每节课后都有人站在讲台上喊:“周墨,出来一下,有人找!”周墨毕竟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班上其他女生羡慕的目光,走在校园里周墨也经常能够听到有人在背后小声的议论自己。周墨承认如果那时候的自己没有喜欢着袁修东,她很难保证保证自己不会喜欢上高禹夏。

“周墨,那你现在呢?”高禹夏把周墨从回忆中拉回来。

周墨抬起头看着高禹夏,高禹夏的这个问题把周墨难住了。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不喜欢高禹夏,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高禹夏。

“你还喜欢袁修东吗?”这一次,高禹夏忍不住说出了那个名字。

“我不知道。”周墨又低下头去,“你怎么知道我……我喜欢袁修东?”

“因为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好久,高禹夏才说出他的答案。

周墨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的镜子,她盯着自己的眼睛盯出了神。她不知道自己看袁修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看高禹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周墨想象不出高禹夏是怎么发现了这二者的区别,也想象不出当时的高禹夏是怎样的心情。

那一次深谈以后,高禹夏仍旧像以前一样陪在周墨的身边。他什么都不再提起,周墨有时候和高禹夏走在路上,她甚至希望高禹夏能够再一次提起那些事情,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高禹夏,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喜欢听高禹夏讲那些过去的事情。可是高禹夏从那以后再也不曾提起过袁修东。

四级考过以后就是两周的复习周。这两个星期里没课,校园一下子寂静下来,只是自习室和图书馆像去年冬天一样人满为患。周墨依然在宿舍复习,这两个星期里是所有大学生最认真刻苦的两个星期。不过也有不怕死的,李黎和高禹夏每天每天都忙着在宿舍打游戏,丝毫不担心挂科的事情。

欧阳静下令不准李黎来找她,所以一连两个星期周墨也没有看到高禹夏。这两个星期里,高禹夏一条信息也没有发给周墨。周墨常常背着背着书就不自觉的打开手机,可是她无论她打开QQ还是微信亦或是短信收件箱,都不曾看到高禹夏发来的消息。

周墨第一次有一点慌张的感觉,她发现她的世界好像已经不能没有高禹夏。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李黎就等在考场外面。周墨看到李黎的时候竟然还有些紧张,她以为高禹夏也会跟着过来。可是她环顾四周好几圈,也没有发现高禹夏的身影。

欧阳静似乎也不习惯李黎的身边没有高禹夏,便问:“高禹夏呢?”

“他在宿舍打游戏。”李黎回。

不得不说,周墨的心里是失落的。她突然想到高禹夏是不是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就像自己已经不再喜欢袁修东了一样。王依依和路倩讨论着变态的监考的老师,周墨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五个人一起走到了食堂,周墨越想心里越乱,她把学生证签字笔往路倩的手里一塞,转身就跑出了食堂。

“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

身后的声音离周墨越来越远,她来不及解释了。她想马上就见到高禹夏,她迫切想问他一个问题。周墨一路小跑到了高禹夏的宿舍楼下,她掏出手机打给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让高禹夏赶紧下楼。接到电话的高禹夏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一刻没耽误的跑下楼,甚至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干嘛呀?”高禹夏跑到周墨跟前。

“你还喜欢我吗?”周墨的一句话让高禹夏更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

“我问你还喜不喜欢我!”周墨焦急的又问了一遍。

高禹夏看着周墨,问:“你是不是在玩大冒险?”

“哎呀!不是!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周墨急得直跺脚。

“喜欢,当然喜欢。”高禹夏看着周墨的样子笑出了声。

“那你为什么……”得到高禹夏答案之后,周墨的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我怎么了?”高禹夏一脸茫然。

“没什么。”周墨开始傻笑。

“你问这个干嘛?”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周墨以前不喜欢高禹夏老围在自己的身边。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是喜欢高禹夏的。所以,她好怕当她回头的那一瞬间高禹夏已经不在那里等着她了。还好还好,高禹夏还在这里等我。

“怎么可能啊!”高禹夏甚至有点不高兴,难道再周墨的心里,自己对她的喜欢只是说着好玩的吗?

“怎么不可能。”周墨觉得她连自己都不能相信,她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喜欢着袁修东。可是她现在发现她已经喜欢上了高禹夏,感情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也没有人能控制它。

“周墨,你永远也别怀疑我对你的心。”高禹夏像个傻瓜一样还没有想到周墨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的来见他。这时候的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他没有自信去印证他的那个想法。

“高禹夏,我决定勇敢一次,”周墨深呼了一口气,“你要做我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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