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正在家里吃着早饭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妈妈突然说：“鹭鹭，你脸色不太好。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可能就是年底事情多，最近有点累吧。”
“不，上次回来也不太好，当时没跟你说，妈妈瞅你到18岁，怎么会看不出来！鹭鹭，好不容易放个假，得好好调理下身体！我那白里透红能捏出水的大闺女送出去，这么憔悴着回来，当妈的心疼死了！”
“妈！我都奔三了，能跟18的时候比吗？！”
“别闹，跟妈妈说实话，好好想想肠胃呀、睡眠啊、心情啊，有没有哪里出状况。”
“这些倒没什么，就是有点……提前。”她想起大姨妈的事情。
“上个月么？”
“这几个月都有点提前。”
“走，趁着你爸不在，咱们去看看。妈妈可不能让你健康出问题。找厉阿姨，不费劲！”
妈妈陪着笑打了一通电话，下午就把鸥鹭拖去了妇科门诊。这位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干干净净的中年女医生听完她描述搭完脉，自然而然地问起了问题。“有接触么？”
“没有。”
“从来没有？”
“嗯。”虽然的确是从来没有，这次她竟然也有点心虚了。
“哦。熬夜多么？”
“有时候。工作比较忙。”
“哦。”
这时候妈妈在旁边插了句话：“我这女儿平时最老实，那些事情是没有的。就是做事情太认真，不会偷懒！上学时候就老是熬夜复习，不好好睡觉！”
“嗯，应该就是劳累、气虚。调理一下吧。营养和休息也要注意。”医生淡淡答了一句，开始开药。
鸥鹭这才松了一口气，医生问这个问题当然是再自然不过，可是如果她刚才回答了“有”，妈妈能当场晕在这儿。
带着一兜中药颗粒回家，妈妈跑到厨房去给她炖“大补汤”了。她照着医生的嘱咐，从中药颗粒里拣出一副，拿到厨房里冲。妈妈把汤拧成小火，在她旁边坐下来和她一起撕包装。鸥鹭知道妈妈的促膝长谈又要开始了。
“鹭鹭啊，”果然，妈妈试探着看了她一眼，“在外面工作怎样无所谓，你安定下来，妈妈就没有别的要求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嗯，知道了。对了，妈，跟你说一声，以后在外人面前别这么急着夸我，人家听了不舒服。”
“我的女儿就是优秀，我为啥不夸呀？咱们周围哪家的孩子考这样的大学、干这样的工作呀！”妈妈拎过水壶倒进药碗里，“再说我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你知道，你厉阿姨这个职业接触人多……”
“比如替我打听个谁家儿子？”鸥鹭一边拿汤匙搅着药汤一边做了个痛苦的表情。
“她顺便就问了，何乐不为啊？哎，对了，鹭鹭，还没问你这方面的事情，有进展吗？”
鸥鹭头皮一麻，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又把话引到这里来了？
看见鸥鹭不说话，妈妈凑过来，说：“跟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谈了。”她小声答应了一下。
“是不是跟上次来的那小伙子？”妈妈的眼神也顿时邪恶起来。
“是。”
妈妈沉思着，说：“嗯，小伙子人才倒是不错，龙睛虎眼的，一看就能干。他家是哪里？”
“西岩本地的。”
“嗯，倒是也不算远，我们以后走动也方便。他家有房子没？”
“妈！”鸥鹭告饶了。
“怎么，要嫌妈庸俗啊？妈不是势利，妈意思是他家要是有房子的话，我和你爸就在西岩单独给你买处小房。到时候我们过去给你伺候月子、看孩子也方便，不用和你们小两口挤在一起了！”
“妈，先别想这么远！”
“哪里远？你们要是谈得顺利，定结婚也是不远的事情。房子买了到拿钥匙到装修都需要时间啊，及早不及晚。他家没买房子的话，那就两家一起出，但是房本得写你……”
“妈，你和爸都快退休了，能不能少操心，多提高自己生活素质呀？我舍得让你俩这年纪了还去还贷款吗？”
“好，贷款你自己还，我和你爸给你交首付好了吧？我跟你说，你爸有私房钱，你不用就让那女人和那小野种用掉了！唉，鹭鹭，结婚千万要慎重，我当年就是急着给你姥爷减轻负担，碰见个人就赶紧嫁了……”
看着妈妈又红了眼圈，鸥鹭赶紧说：“妈妈，我知道。所以让你别着急操心什么房子月子啊，结婚哪那么容易，我肯定慎重考虑！”
“哎，你喝药，别凉了！”
“好好好！”鸥鹭赶紧端起药碗来灌。
“鹭鹭，你性格妈了解，你这孩子书读多了，没那么多这那的心眼儿，肯定是张不开口去问房子。不过该问还是得问！要不自己吃亏！”
“嗯。”鸥鹭灌完药又开始灌水。
“哎，那他对你好么？”
“好！”鸥鹭为了少说话，一横心又灌了一碗水。
“药苦吧？以后自己注意点，干活别太卖力，也别不舍得吃！哎，你等等，想起一件事情来。”妈妈起身去自己房间了。
鸥鹭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熬过了这一关，肩膀上就挨了一下，她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你这孩子呀，什么也不跟家里说！那天你爸还问来着！”妈妈把一张剪报伸到她面前，“你爸那天在单位翻报纸发现的，抠下来拿来给我看，说跟小邬长得像，你看看。”
鸥鹭眼前一黑，报纸登的新闻照片上的确是高清晰无遮挡的郁孤——是哪条新闻不好，非得是十州成立那天的新闻，照片底下明明白白写着这是十州总裁在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