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员坚持来上班了？”林霜纨见了鸥鹭就哼了一声。
鸥鹭没敢搭腔，只知道林霜纨年会上被郁孤训了一顿，不知道是被怎么训的。
王姐的小报告随即跟过来：“小白，小心！林霜脸挨了郁总的骂，肯定要给你穿小鞋。”
鸥鹭看了苦笑了一下，我又不是灰姑娘的姐姐，尽管来吧。
直到吃完了午饭，林霜纨才把她叫进办公室，鸥鹭习惯性地先看了一眼鱼。
“哎，别看了，我可不敢劳动你喂鱼了！万一再捧着鱼缸摔一跤来个划破大动脉什么的！”
林霜纨把自己坐的办公椅推到鸥鹭面前，冷冷地说：“坐吧！省得再被抓到我对下属关心不够！”
“林主任，用不着这样。”鸥鹭尽量平静地回答。看这架势，坐上这椅子就要被理发师陶德抹脖子了。
“别，我得向长期以来被我刻薄对待的人郑重道歉！”
“没关系。”鸥鹭简短地回答了一声。
“什么意思？”林霜纨冷笑了一下。
“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和您没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您不用觉得怎么样。我没生过您的气，这事结束了。”
林霜纨嘴角的弧度又加大了，虽然是在微笑，眼睛里却满是嘲讽。“你说结束就结束了？怎么，摔这一跤结交新人缘了？怪不得今天说话也利索了！”
“林主任，您别这么说。摔的是我，当然是我说结束就结束了。我反正不想老把这么丢人的事情挂在嘴上，今后自己小心，别往高处去就是了。这事结束了！要是您一定还要觉得怎么样，那就自便吧。我没办法。”放假那几天这么多头绪，她正窝了一肚子火，特别不想惯着没事找事的人。
“呵呵，好一个你没办法。来，还有呢，把慰劳你的东西拿上！我这边不关心下属，有替我关心的！”林霜纨从办公桌背后拎出一盒金灿灿的初元复合氨基酸营养液，不对，再仔细看一看是“初无”。鸥鹭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些人啊，至于么？
“拿着呀！小心看路，当心别砸了！”林霜纨挑了挑眉毛。
“这么好的东西咱留着吧！等到别的部门也有人负伤的时候呗！”鸥鹭冷笑了一声。
“拿着！我可担不起你受伤不管还侵吞你的礼品的罪名！”
“算我捐的就是了。”
“拿走！”林霜纨脸上已经挂了不耐烦。
鸥鹭拎过这个鲜艳夺目的盒子走向办公室门口，其实也就是和林霜纨赌气那么一说，这东西拿去送谁不得被问候祖宗啊！
“记住，替人家问白局好！”林霜纨声若莺啭地加了一句。
鸥鹭顿了一下，回头问：“替谁问谁？”
林霜纨抿着嘴耸了耸肩膀，晃到鱼缸边撒了一把鱼食，甚至没有回头看她。
“辛苦林主任替我保管！”鸥鹭也学着林霜纨的语气说了一句，推开了玻璃格的门。
谁他妈是白局？！
那个风铃叮当叮当响了好几声才停住。
绷着脸做完工作，看着前后左右都在收拾包，而林霜纨到现在都没有说让她加班。什么情况？她现在倒有些慌了——新年新气象？
林霜纨胳膊上搭着一件俏皮的豹纹小皮草，拎着一叠文件到李迪桌子旁边说了几句话。
可能说完了就要安排我加班了吧？鸥鹭偷偷望向那边。
林霜纨突然转过身来，瞪大眼睛说：“哎，重伤的那个不赶紧回去喝初元，在那拿白眼翻我干什么？在衷心祝愿我今天也摔上一跤？”
这叫翻白眼么？！这叫翻白眼么？！只是看了一眼，你站得高我坐着低，这叫翻白眼么？！看你那每天一幅新美瞳的关系复杂的表妹看久了吧！
然而她只是垂下了眼睛没说话，以王姐为首的八卦同事都忍不住放慢了节奏等着看戏。
“大招可别一不小心放歪了，放到你李姐身上啊！孩子无辜！”
“林主任，别开玩笑。”她拿林霜纨没招，只有尽量维持心平气和、好好说话的样子。
“我没开玩笑！被你记恨了这些天呢，哪敢跟你开玩笑。”林霜纨把包放在李迪桌上，把小皮草抖了抖穿上。
“我没记恨您！”鸥鹭都能感受到周围偷偷望过来的贼眼都亮了几分。
“那你这一天是……”林霜纨把包跨在肩上。
“老毛病，有情绪！”鸥鹭坐下开始挨个关桌面上的对话框，林霜纨冷笑了一声，晃出了办公室。
等到林霜纨的高跟鞋声音消失，刘江声就急匆匆地说：“白妹妹啊，就该这样！越是……”
“谢谢刘大哥！”鸥鹭使劲挤出一个夸张的讽刺的微笑。
“你本来就不该怕她，你是谁啊？！”刘江声不顾李迪在背后的一声声干咳，继续说着。
“我是谁啊？”鸥鹭按下关机键，站了起来。
“那个……”
“我爷爷是拖拉机厂职工，我爸也是那个拖拉机厂的。我家没人叫白局！”她无辜地盯着刘江声。
刘江声满脸诧异，白鸥鹭端起杯子，喝掉最后一口水，说：“碰见郁总的时候，我没工作，我爸骑电动车上班摔伤了腿等着用钱我拿不出来急得哭。于是郁总就行了行好，让我来这边工作——他是救急救穷。明白了吧？！赶紧该告诉谁告诉谁去吧！”鸥鹭把那盒“初无”拎出来，说：“这是谁给的也赶紧让人家拿回去！别糟蹋了这好东西！复合氨基酸呢！”
“小白妹妹，你可能误解了……”刘江声脸上堆起了笑。
“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的情况都在这里了，您自便！”鸥鹭把“初无”扔在桌面上，抱起外套拎起包走出了办公室。今天看来要把人得罪个遍了。
“美女，听说今天来上班了？好了没？”热情的小古还在微信里呲牙笑着。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扔进包里没有管，径直挤上公交车回了家。
在公交车里挤出一身汗，她忍不住想多呼吸几口冷空气醒醒神，就走得远了点，去菜店买了些新鲜蔬菜。难得一个不加班，好好做顿晚饭陶冶下情操。
屋里静得出鬼，远岫还是不在。从配完钥匙就没再见到她，还有点牵挂——不过也正常，她一周七天都按时在家才不正常。她把菜放在厨房里，突然又起了一丝偷懒之意。犹豫了一下，她折回自己房间换上衣服躺了下来，还是伤员呢，歇一会，歇一会！她打开手机，微信短信各有一堆：
“白姐姐，你怎么那么好的运气能偶遇郁总！”
“白美女，你是在哪儿遇见郁总的啊？他会注意到什么类型你了解么？！”
“白姐姐，别人都说我哭起来特别动人，你看看呢，我给你发张自拍。”
……
哈，这都是些什么话？现在都知道她家穷人傻，不足为惧了么？都以为郁总和她的缘分不会超过那一面么？都觉得她唯一的这点价值不用白不用么？
她烦躁地放下手机，叫不叫人心平气和地做个晚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