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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柴云升,“好好先生”原是第一悍将

折杆而誓,“闯不到别人前头,誓不为人”!起为蹚将,仁义乡里。“好好先生”原是第一悍将,一战潼关,再战西安,血染疆场。不想东陵盗宝,“柴老八”竟也有功。云烟消散之处,归途之上,悍将作了寓公。

在蜂起山林的豫西刀客之中,以“杨山十大兄弟”最为著名。在他们由“刀客”向政府军队华丽转身的过程中,走出了一批在民国军事舞台上纵横捭阖的人物,其中柴云升、憨玉昆、张治公等跻身将军行列,或成为师长、军长,手握重兵;或官至省长、督军,封疆一方。因此说,豫西刀客比起白山黑水之间的“东北胡子”丝毫也不逊色。

柴云升,在“杨山十大兄弟”中的排行老八,逐渐由镇嵩军的标统,一步步成为政府军队的师长、军长,在民国史上留下了传奇的一笔。

清朝光绪三年即1882年,柴云升出生于河南嵩县潭头镇石门村一个贫苦农家。这里地处豫西深山区,少有土地,一年到头全家难得温饱。柴云升出生之后,父亲为其取乳名。乳名书经,字春霆,全家人省吃俭用,供他跟随当地的秀才梁五子读私塾,后来实在是难以维持生计,只好让柴云升辍学在家,帮着做些农活。

天有不测风云。柴云升7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只留下孤儿寡母,生活难以为继,迁往潭头镇党村,依靠亲戚接济生活。在亲戚家的帮助下,娘儿俩在一处山坳里,盖起了两间草房,又租种了亲戚家的半亩山坡地,总算是安顿下来。平日里,母亲还要给别人家纺线、织布等挣些米粮,勉强维持母子俩人的生活。

由于居住在山区,这里林木茂盛,柴云升十四五岁时,开始进山砍柴、拾柴,挑到潭头镇上出卖,换些柴米油盐。后来,开始经营木料生意的人家,从山里往外背运木柴,挣些苦力钱。就这样,一直到了20岁,母亲托人说媒,与邻村一刘姓人家之女结婚成家,但日子依然是十分窘迫,食不能自给,衣不能换季。

这年底,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也是柴云升新婚的第一年,他想给日夜操劳的母亲和新婚的妻子添件新衣裳。于是,扯了一丈多母亲织的土布,送到潭头镇上的梁云珠开的染坊店。一直过了十多日,他迟迟没有去取回染好的布料。因为,此时他手无分文,付不了染布的钱!眼见一天天过去了,新年将至,总不能就此作罢吧。

一日,柴云升进山打了一大担柴禾,挑着担子来到潭头镇街上,来不急叫卖,就径直挑着柴禾进了染坊店。老板梁云珠斜了一眼柴云升道:“去布吗?”柴云升喃喃说:“是,只是……”“只是什么?是没钱吧!”梁云珠说到:“咱今天可说好,没钱就别取布,马上过年谁家都等着用钱呢!”

柴云升涨红了脸,连忙说:“梁老板,您看能不能商量下?我这担柴卖了,就还您。”“嗤!”梁云珠冷笑道:“就你这担柴,值吗?”一脸的不屑一顾。“要不,我先欠着,年后有钱就还你!这担柴您过年用,我不收钱。”说着,柴云升把柴火一捆捆送到梁云珠的院子里堆放整齐。

“好!好!”或许,柴云升的举动打动了梁云珠,他答应了,但紧接着说到:“年后一定要还啊!”柴云升连连点头。当下,柴云升接过染好的土布,挑了空担子走出了染坊店。一边走着,一边心里想着,回到家老母和妻子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正走着,忽然听到后边有人叫:“柴云升,停下!”柴云升扭头一看,只见梁云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赶忙问道:“梁老板,有事吗?”梁云珠说:“别怪我反悔,只是到年关了,四处都急着用钱,你不给我,我不能让你拿布回去!”说着,一把夺过柴云升挑子里的土布,扭头就走。

柴云升赶忙说到:“梁老板,咱都是乡亲,您体谅下,我年后一定还你!”梁云珠头也不回,也不答话,只顾昂首疾走。柴云升紧跑几步,拉住他的胳膊乞求道:“梁老板,您就当作件善事,成吗?”梁云珠眼珠一番:“柴云升,这事没钱就没商量!”一挥手将柴云升的手打开,扬长而去。

望着梁云珠远去的背影,柴云升两眼含泪,默默的走回家里。当新婚的妻子见到两手空空时,没说什么,转身进屋。柴云升将挑子扔在地上,蹲在院中,气的只喘粗气。老母亲出来劝他:“云升,我和你媳妇儿不要新衣裳,咱照样过年!”柴云升没有答话,突然,他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抡起扁担狠劲向院中的大树轮去,只听“咔嚓”一声,扁担断为两截,柴云升狠狠说到:“天下英雄都是闯出来的,难道我柴云升就不能呀!”咽了一口唾沫,又说到:“今后我柴云升闯不到别人前头,誓不为人!”

新年在飘飘扬扬的雪花飞舞之中来到了。除夕之夜,柴云升家的草房里,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柴云升一言不发,呆坐在屋里,媳妇儿也是什么也不言语,只是躺在床上生闷气。只有老母亲一个在忙碌着,做些饭菜。可是,做好之后,喊谁谁到不吃……

一家人闷闷不乐的过了新年。刚过了正月初五,柴云升离家出走了,母亲和媳妇儿跑遍了亲戚朋友家,也不知道柴云升去了哪里。

其实,柴云升并没走远,他去了潭头镇西边的段凹村。原来,这些天柴云升思来想去,这样下去不会有出头之日。以前,他听说过段凹村有一个年轻人,名叫段燕,颇有些拳脚功夫,为人豪爽。由于段燕自幼家贫,饱受苦难和欺负。长大成人之后,便四处结交孔武有力的年轻人,结起伙来抢劫富户财粮,但从不抢劫穷苦百姓,有时还会将所抢富户的钱财,分些给穷人。因此,在潭头镇一带有些名气。于是,年未过完,柴云升来到段凹村,投奔段燕入伙。

柴云升向段燕等人讲了自己的身世,段燕见柴云升身体健壮,身手敏捷,也便欣然应许。当晚,几个人“孤庄”结拜之后,开怀畅饮。在酒酣耳热之际,柴云升又想起了染布的事情,狠狠说到:“总有一日,我要报此仇!”段燕正想试试柴云升的胆量和身手,就说:“兄弟,何用等到日后,今晚哥几个就替你出了这口恶气!”话音刚落,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也许是酒壮人胆。柴云升双手一抱:“多谢哥哥,现在就随我去!”他们收拾了行装,抄起长刀、棍棒等出门,直奔潭头镇街上。到了梁家的染坊店前,先是独自一人叫开店门。梁云珠一见柴云升,喝道:“柴云升,半夜三更你干什么!”“我来取我家的染布!”柴云升压住怒火回答。梁云珠说:“可以啊,拿钱来!”“老子还是没钱,但今天的不我取定了!”柴云升高声说到。

“嘿嘿!没钱,就休想拿布回去!”梁云珠不以为然。柴云升二话不说,一伸手从腰间拔出短刀,插在柜台上,“今天,老子取定了!”“你、你,你要干什么?”梁云珠有些结巴起来,说着就往后退。柴云升紧抢几步,一把将他拽过来,顺手将到压到他脖子上,喊道:“弟兄们,出来吧!”这时,段燕几个从门外闪进店内。

“梁老板,我是段燕。今天,我们替柴兄弟取回他家的染布,也请你给弟兄们几个过年的钱花花!”段燕盯着梁云珠说到。梁云珠见此阵势,连忙说:“好说!好说!都是乡亲嘛!”他由柴云升押着,将店内柜子打开,众人将布匹和钱柜内的钱财全部收拾一空。临出门,段燕说道:“梁老板,今天多有打扰!此事到此为止。若是报了官府,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染坊和宅院!”梁云珠连连说:“不敢!不敢!”段燕、柴云升等,带着布匹和钱财出门而去。从此,柴云升与段燕等人结成“小杆”,行侠乡里。

谁知,未及两年,段燕因患霍乱病故。柴云升就带着其余几人与本村倪振川、倪振魁等合伙。1904年,二倪也先后病亡,柴云升被众人推为“杆首”,手下杆众40多人,起粮饷由潭头镇富户王世卿慷慨资助,实力不断壮大。1907年秋,柴云升部下已达到百余人。为了约束部众,柴云升“约法三章”。其一,只抢富户豪商财物,抢劫清廷衙署武器。其二,不准私入民宅,向穷苦农民取财物。其三,不准调戏妇女,违者严加惩处。有一次,部下雷明均、马老三率众到狮子庙街打地方团丁获胜,雷、马乘机将张明均的妹妹和马德纯的女儿抢来,分别收作偏房。在秋扒乡举行婚礼,大摆宴席,索取巨额礼金。柴云升闻听此事,立即命令雷、马二人率部回到潭头,先是解除雷、马的武装,宣布了所犯之规,在潭头镇街上将二人杀头示众,所抢妇女让由家属领回。从此,柴云升声威大振,深受当地百姓欢迎。

为解决粮饷不足,柴云升亲率杆众奔赴卢氏范县,将巨富刘基之母“绑票”。但是,柴云升对刘母甚是恭敬,命令手下用轿子将刘母抬回潭头,设宴招待、安慰,并认刘母为干娘。他还亲自陪刘母看戏,并派人抬轿让母出外游览,到附近九龙山沐浴温泉,如亲娘一样侍候周到。

刘母在潭头住了三个月,深感柴云升为人忠厚,待己如亲生儿女孝敬,因此甘愿倾家荡产资助柴云升。她寄信催儿子刘基用牲口驮了10袋银子,20支快枪送交柴云升。刘基遵母命,按时将银钱、枪支如数送来。后来,双方果真如亲戚一般互相走动。柴云升也由此得了个“好好先生”的名声。

1909年,王天纵约嵩县杆首关金钟、憨玉琨、柴云升、张治公、张屏、陶福荣等10人到杨山,经过商议,心同志合,结拜为十大弟兄,因其在排行第八,故称“柴老八”。后来,柴云升因关金钟,被王天纵杀害,他深感王为人多诈多疑,杀死关老九没有确凿证据,尽属谣传,忘掉了结义之交。柴、憨二弟兄对此事认识一致,心意相合,走而近之。对王有戒心,疏而远之。从此,杨山弟兄产生裂隙。

1911年,在同盟会会员石又骞的引导下,杨山弟兄响应推翻满清,建立民国之壮举,答应率部中参加起义,拟定了分别袭击清廷衙署的计划。这时,柴云升率部经五成沟、重渡,直抄栾川巡检署,捣毁了文武衙门。接着又率部奔袭朱阳关,赶跑了官府驻守此地的守备衙门的“镇山侯”。

消息传出,河南府派巡防营管带谢宝胜率兵到潭头一带镇压起义。柴云升的智囊王槐清(读过《孙子兵法》,建议说:“要避其锐气,击其疲惫。”柴云升将部下全部分散隐蔽,埋伏在潭头镇。周围深山密林中,柴云升化装成儒生,隐蔽在潭头街王世卿家里暗中指挥。谢老道率兵至潭头,见集镇空虚,风平浪静,便扎营休息。次日拂晓,柴部将谢四面包围,杀声震天,谢老道见势不妙,丢盔弃甲,窜逃。河南府又增调援兵,命令谢宝胜指挥,并分两路再次进剿。一路从鲁山进军嵩县合峪(今属栾川县辖)围攻杨山王天纵;一路沿伊河进兵嵩县。柴云升等率千余人应敌于嵩县城西一带,他指挥有方,身先士卒,激战数日,清兵惨败,退回嵩县县城,闭门不出。自此,柴云升在“杨山十大兄弟”之中佼佼而出。

武昌起义后,柴云升等响应同盟会嵩县分部石又骞和同盟会河南支部刘纯仁号召,协同杨山弟兄参加攻嵩县城、打洛阳之战。由于攻洛泄密,起义失败。柴云升随众赴陕西潼关,参加张钫领导的秦陇复汉东征军,柴云升任第三标标统。在东征中,柴云升率部从灵宝南侧击清兵毅军,占灵宝,攻渑池,直至东征军。在张茅失利,损兵800人,柴云升、憨玉琨二人告假,返回嵩县召集兵马。

1912年,民国建立,袁世凯下令将陕军缩编为一个师,其编余3000多人是豫西起义民军。时陕西省督军张钫,有感于豫西民军在东征中英勇善战,功绩卓著,若遣返归里,定会影响社会秩序。遂与河南省督军张镇芳商议,将这批民军推荐给袁世凯,改编为镇嵩军。柴云升任第一标标统。

1917年,段祺瑞解散国会,孙中山在广州召开国会非常会议,组织护法军政府,当选为元帅,旋即誓师北伐。这时豫西立即响应孙中山的主张,成立了靖国军,于佑仁、张钫分别就任正副司令,并派胡景翼、杨虎城、樊钟秀等联合功打陕西省督军陈树藩。声讨陈投靠皖系军阀,依靠北洋政府,叛变辛亥革命。陈树藩孤军难抵,以省长一职为条件,电邀镇嵩军刘镇华出兵援陕。次年二月,柴云升随镇嵩军入陕,率兵围攻潼关。

潼关攻防战爆发!柴云升率先发力,刚到潼关即集中起两个团的力量,向潼关前沿阵地发起凶猛冲击。陕军布置在前沿阵地的,是未来的赫赫将星原冯玉祥的部下“模范连”连长张自忠!第一营在潼关前沿阵地一字排开,张自忠亲自出现在了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张自忠为人真诚友爱,治军又恩威并重,极得士兵爱戴,此时他亲自出现在战场最前方,一营上下官兵无不精神振奋,效死一战!

柴云升并没有把潼关的北伐军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敌人不过一团之众,自己以一师之绝对优势兵力,发力一个猛冲,潼关唾手可得!

但是,守军防御的坚定决心,大大出乎柴云升的意料。两次的冲锋,都在守军严密的防范下败退下来,这让柴云升有些恼火,潼关对豫军意味着什么,人人都知道,这是陕西战局一旦发展不利镇嵩军逃回河南的要命所在!现在,这个要隘却掌握在敌人的手里。

柴云升打仗极其彪悍,从不畏死,眼见两次攻击不利,当即把他的亲信第一团团长,也是他的表弟关广明委任为敢死队队长,集中起五百敢死队员,向潼关发起决死冲锋!柴云升亲自把一碗酒交到了自己的表弟手里:“若能拿下前沿阵地,潼关即失屏障,我军克复潼关有望。进入潼关,我再为你请功!”关广明接过酒碗,一口饮尽,以空碗砸地,慨然道:“若不能完成师长嘱托,情愿死在乱军阵前,以效军法!”说着拔出背后大刀:“弟兄们,和我冲!”敢死队“呼啦啦”的嗷傲叫着冲了上去!

这些光着膀子,脖子上系着手榴弹和炸弹,手里拿着大刀的敢死队,一出现在战场,给予守军心理带来一定震撼!一枚枚的手榴弹和炸弹从这些当兵的手里扔了出来,在阵地前、阵地中响起了一阵阵的爆炸,借着爆炸以及烟幕的掩护,敢死队疯狂的疾冲而来。

张自忠看的非常清楚,这些敢死队虽然气势凌人,但其实作战素质并不高,他们并不知道如何有效的保护自己,而是只知道一味猛冲,企图一个冲锋就冲进阵地,然后和敌人展开肉搏战!

第一师的敢死队五百人全部拥挤在了一个狭小的战场上,一旦进入了守军的射击范围,如果不尽快分散开的话,那么很容易便悲惨的成为射杀目标!守军阵地上无情的火力,冷漠无情的扫射着范围内的一切目标,血腥味在战场上的每个角落都能闻到,空气中到处都是死亡的气味!

大量的敢死队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有的敢死队员才刚刚拉来了手榴弹的导火索、刚刚点燃了炸弹的引信,还没有来得及扔出去,便被夺命的子弹洞穿要害,手榴弹或者炸弹“轰”的在他们手中爆发!这是一片死亡的战场!

对面阵地上的柴云升同样心里充满了悲哀,他的敢死队几乎一半阵亡在了冲锋的道路上。当他的表弟关广明被抬下来的时候,柴云升的心里好像被刀在那一刀刀割着一般。关广明的浑身都被打满了血洞,一个人躺在担架上,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那些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士兵告诉柴云升,关团长表现的非常勇敢,始终都冲在第一个,后来他陷入到了敌人的火网之中,密密麻麻的子弹把他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柴云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部下好好掩埋了自己的表弟。他很想把表弟的遗体带回家乡,可是他却做不到。潼关如同巨人一般耸立在他们的面前!原本信心十足的柴云升现在心底却发生了动摇。

张自忠的第一营守的非常漂亮,打的也非常勇猛,在镇嵩军500敢死队发起冲锋的时候,司令孙连仲也有一些担心能不能够守得住。但是现在看来,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张自忠和他的第一营的表现远比想象的更加出色。看来,以模范连为底子组成的第一营,在张自忠的精心调教之下,潼关战场的确打出了自己的威风。

“团长,柴云升的第一师真的在玩命了啊!”张自忠来到孙连仲身边说道。

孙连仲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潼关是镇嵩军撤退河南的必经之路,柴云升又是刘镇华手下的第一悍将,非玩命不可那。估计未来几天,恶战连连,我主力到达潼关,还需要一段时候,前沿阵地一定要最少坚守三天!”

孙连仲朝后看去,巍峨的潼关如同一座巨人一般,高高的耸立在那里。

在潼关之前吃了大亏的柴云升,开始竭力让自已冷静下来。敌人的防御决心也大大出乎他的想像,柴云升现在面对的是如何尽快扭转被动局面。

新的攻击,在第一师敢死队遭到惨败后的第二日再次展开。整整一个旅的人马被柴云升扔到了前线。连天的硝烟遮蔽住了日月,刺鼻的火药味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那些被战争挑起了全部狂热神经的士兵们不断的冲锋、反冲锋,所有的人都已经迷失了自己,忘记了生命的宝贵。

第一师不要命的冲锋也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午几次他们都冲上了阵地,但立足未稳,旋即被张自忠组织起来的预备队重新打了回去。战场已经陷入到了胶着状态。从天明打到天黑,无数次的冲锋在这片战场上发生。当太阳终于不再忍心看到这一切而落下去了之后,喧闹了一天的战场终于有了短暂的平静。攻防两方的士兵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一下趴到地上,很快便进入到了梦乡。

当清楚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大地上,那可怕的梦魇终于又降临了!士兵们草草的吃过了早饭,然后又麻木的端起了枪,麻木的摆好了进攻阵型。天知道当这一次的冲锋结束之后,还会剩下几个人来。张自忠的伤亡也正在增大,柴云升第一师的进攻已经进入了完全不讲理的疯狂状态。他们潮水一般的冲上来,潮水一般的退下去,然后又潮水一般的冲上来。第一师的官兵作战非常凶悍在作战决心和意志上丝毫也不逊色于北伐军,但这样却无法帮助他们取得想要的胜利。

刘镇华新的援军在第三天增援到了战场,整整一个旅的兵力!刘镇华太知道潼关对于自己的影响了,宁可把部队都拼光在潼关脚下,也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因为,潼关,关系到刘镇华镇嵩军几万人的生死!随着增援部队的到达。潼关战局开始有了一些转变。

陕军一个团,将要面对镇嵩军一个师又一个旅的数倍于自己兵力的疯狂进攻!张自忠开始感受到了强大压力。镇嵩军的进攻是完全蛮横而又不讲道理的,他们以人海战术对着阵地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整整一天时间,尽管第一营杀敌无数,但数处阵地被突破,张自忠被迫将全部兵力收缩到了核心阵地,顽强的阻击着敌人的进攻。

第三天,终于在惨烈的攻防战中结束了。张自忠的第一营,在这里面对数倍优势于自己的兵力攻击下,整整坚持了三天,他和他的第一营完成了任务!入夜,孙连仲命令第一营向潼关撤退。潼关外围前沿着地已经没有继续坚守下去的必要了!

当黑幕完全散去之时,站在阵地前的柴云升,忽然发现对面的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了!面对攻了整整三天才终于得手的阵地,柴云升一点也不觉得欣喜。打了整整三天,死伤无数,才终于得到了前沿阵地,而下一步,却必须要面对防御严密,素来有铜墙铁壁之称的潼关了。还要死多少人?柴云升无法回答自己。

潼关,依旧死死掌握在陕军手里,尽管其外围阵地已经全部丢失,但潼关却一寸也没有落到镇嵩军手中。

刘镇华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柴云升,但柴云升却无可奈何。到了现在,他已经隐隐的有了一种感觉,哪怕自己把所有的士兵都扔在这里,也无法把潼关夺回来了!6月27日,王铭章和白崇禧指挥两路人马,在正面战场成功击溃陈树藩的主力,连下镇安、柞水,兵锋直指西安。陕西局势岌岌可危!镇嵩军的情况同样变得不妙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镇华一面见风使舵,再度与陕军和谈,一面秘密下令柴云升,再对潼关做最后一次攻击。但是,在潼关的北伐军已经打出了士气,打出了信心,潼关在他们的眼里,就是铜浇铁铸的,是不可摧毁的!

柴云升的最后一次努力依旧以失败而告终。从6月21日到6月28日,柴云升以一个师又一个旅的兵力,对潼关连续攻击八天,除了夺取潼关全部外围阵地,其宅一无所获!而在潼关之内,手里仅仅只有一个团和部分投降的镇嵩军士兵力量的孙连仲,却在张自忠的全力配合下,死死顶住了镇嵩军的轮番攻击。柴云升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潼关,竟然成为了自己一生摆脱不去的噩梦!孙连仲、张自忠,柴云升发誓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忘记这两个人的名字!

当最后一次攻击失败之后,柴云升绝望的让全部军队退出了之前已经占领的阵地,他得到了消息,刘镇华正在和陕军谈判,既然主动谈判了,干脆做出一些姿态来,让谈判成功之后镇嵩军的日子可以好过一些吧。

此后,刘镇华当了陕西省长,柴云升任陕西陆军第一师师长。

1925年10月,吴佩孚在武汉就任14省讨贼军总司令,刘镇华任讨贼联军队陕甘总司令。这时,吴佩孚让刘镇华到陕南召集旧部,进军豫西,企图消灭在河南和陕西的国民二军,布防在陕州、灵宝、阌乡、函谷关一带。国民二军李虎臣、岳维峻等将领集合郑州,商讨对策。李虎臣坚决主张撤退陕西,再图恢复。1926年2月,岳维峻、李虎臣率兵从郑州至陕州、灵宝时,镇嵩军柴云升、王镇等部已堵住函谷关及其以南要道,激战五昼夜,国民二军岳维峻、李虎臣全部缴械。在国民二军8万人集中陕州向镇嵩军受降缴械之际,岳维峻隐名卖姓,逃渡黄河,被晋军俘获成为阶下囚。李虎臣化装成士兵混过函谷关,率部占据西安。在这次缴枪和乱收枪支之时,柴云升因驻防远获枪甚少。同年4月,镇嵩军10万大军乘胜入陕,围攻西安李虎臣、杨虎城。

3月初,刘镇华在豫西全歼国民军第2军后,即率柴云升、贾济川、梅发魁、王振、武衍周、憨五珍6个师,及在陕叛附的麻振武、何梦庚、缑保杰3个师共计9个师约11万人进攻陕西。3月4日克潼关,旋占渭南。16日,陕西军务帮办、国民军第2军师长李虎臣自豫回陕,令所部于西安布防,4月1日国民军在陕将领李虎臣、杨虎城、邓宝珊、卫定一、田五洁、冯子明等齐集三原,重申孙中山的革命政策,决定各部联合抗刘。决定以李虎臣、杨虎城两部守西安,卫定一部负责兴平、武功一带防务及维护西安至咸阳间交通,田玉洁负责指挥渭北各部守卫后方基地,并相机支援西安。11日,刘镇华到达临潼,召集军事会议,决定以麻振武师配合梅发魁师进攻泾阳、三原、富平等地,断西安守军与渭北国民军联系;其余师旅围攻西安。

会后,柴云升即率部即向西安进逼。15日,双方在西安城郊十里铺等地发生激战。刘镇华见轻取西安不成,即部署兵力,从东、南、北三面发起围攻。4月26日,为切断西安至咸阳间联系,攻占西郊火烧碑。5月9日,卫定一率所部约2个团兵力,突破镇嵩军防线,进入西关,负担西城防务。此后,西安被镇嵩军四面合围。

合围西安之后,作为镇嵩军的第一悍将,柴云升率部以强攻、偷袭、坑道爆破等战法,不断发起进攻。守军顽强抗击,战斗甚为激烈。7月下旬,柴云升以优势兵力及炮火,向东北城角发起大规模进攻,经一昼夜激战,终以损失敢死队600余人而失败。8月,渭北各地陕军由咸阳渡河,与城内出击部队里应外合,向西北城郊的镇嵩军猛烈突击,欲解西安之围,柴云升部顽强抵抗,经8昼夜激战迫使陕军撤回原防。

10月中旬以后,西安发生严重粮荒,城内居民数万人被饿死。进入11月,守城战斗到了危急关头。这时,得到苏联及中国共产党援助的冯玉祥,于9月举行五原誓师,加入国民革命。随即组成国民军联军,任命孙良诚为援陕总指挥,率2万余人由甘肃东进解西安之围。10月中旬,国民联军首解咸阳之围,随即强渡渭河,向西安西郊的镇嵩军发起攻击。刘镇华随即变更部署,缩短战线,将其渭北部队调往西安周围地区布防。孙良诚部经1个半月苦战,后以刘汝明师绕至镇嵩军侧后,突袭东郊十里铺刘镇华总司令部,迫使其全线溃退。11月27日,西安解围,长达8个月的“西安守卫战”结束。

“西安保卫战”中,镇嵩军惨败,撤兵离陕返豫。这时,柴云升率部由华阴退至豫西家乡潭头一带。后来刘镇华重新召集旧部,经过整顿,将镇嵩军整编为两个军,柴云升任第一军军长。

1927年春,河南形势极其复杂,奉系张作霖打着援助吴佩孚的旗号,领兵南下,抵达驻马店,向西进驻巩县。当时,盘踞河南的吴佩孚非常惊慌,赶紧避到孝义兵工厂,败退到豫西的镇嵩军东边是奉军,西边是冯军,南边是北伐军,深感四方楚歌,既不能靠吴,又不能自立——是投张作霖还是投冯玉祥,内部争吵不休。

刘镇华经过四方游说,八方求援,镇嵩军高级将领也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最后,柴云升、王镇等与刘镇华决裂,辞去军长职务,离开镇嵩军,先到山西找阎锡山,再到北京见张作霖,最后到归属直鲁联军张宗昌部下的孙殿英处任师长。

当时,孙殿英部驻扎在遵化县马伸桥,东北数十里的马兰峪就是清东陵所在地。

1928年7月的一天夜里,国民革命军十二军军长孙殿英命令所部直奔东陵而去。据史料记载,孙殿英盗清东陵分工严明,命令潭温江师一部负责盗掘慈禧陵、柴云升师一部盗掘乾隆陵、丁綍庭师一部负责盗掘康熙陵。

柴云升带领人马奔往胜水峪乾隆皇帝的裕陵。在盗掘过程中,进展并不顺利,由于丁綍庭部在挖掘康熙帝景陵时发现积水,孙殿英决定舍弃景陵,让丁綍庭协同柴云升共同挖掘裕陵,以求速战速决。

为了加速工程进度,柴云升下令伙房大打牙祭,大鱼大肉,白面馒头,让士兵们敞开肚皮吃。一面又让人拿着大包银元,坐在挖掘洞口,当众宣布:“军长命令,挖出一块窑砖,给一个袁大头!”工兵们听到砖换银元,哪有不卖力气的,于是日夜加班,齐头掘进,很快就打进了四丈多深,挖到乾隆地宫的近处,在汉白玉雕阳纹经咒的金刚墙上,打开一个二尺见方的口子。

柴云升异常高兴,亲自来到洞口观看,只见洞内黑暗幽深,从黑洞洞的方口里,透出来一股阴森的带着霉臭的冷风。他命令工兵营长:“口子不要开大,未经军长批准,任何人不许随便入内,否则格杀勿论!”接着他向孙殿英做了汇报,两人拟定了一个名单,指定22从家乡河南带来的“子弟兵”,命令他们不许穿衣服,只许穿一条没有口袋的短裤进去,并宣布说:“不管任何人,只要我发现私藏珠宝,小心他的脑袋!”

有个身躯高大的胖子,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背过负了伤的柴云升,是个出名胆大的军汉,这次盗陵他要求打头阵。许多人费了大劲才把他从洞口塞进去。只听“扑通”一声水响,然后就听到墓道里传出来“救命啊!救命啊!”的凄惨喊声。有人慌忙用电筒向里一照,才见整个墓道里充满了脏污的死水,那上面漂满绿藻苔和地衣,大个儿在水里发出“噗噗”的怪叫。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到胖子在水中挣扎,他怎么使劲也攀不着溜滑的墓壁,很快就筋疲力尽淹死在又脏又臭的黑水之中。

柴云升当机立断,立即命人连夜去天津购买消防用抽水机,将乾隆墓的积水抽干,前三道石门顺利打开,到了第四道石门,不管怎样用力,石门纹丝不动。孙殿英命令用硝镪水烧开石门门轴。于是,几个工兵小心翼翼地抬进两缸硝酸,顺着石门轴倾倒下去,只见石上吱吱作响,泡沫翻处,冒起一股气味浓烈的黄烟。士兵们个个被呛得喷嚏不止,眼泪双流,有的被窒息得昏了过去。原来这大理石和大量的硝酸相遇,产生了一种有毒气体,如果任这种毒气充满墓道,人就无法进去了。柴云升当即叫士兵们用湿毛巾捂嘴,用葵扇将毒气驱赶出去。等毒气稀释后再去看时,石门仍然打不开。孙殿英恼了:“用炸药炸它娘的!”工兵营长担心地说:“只怕音响太大,外面人听见了。”孙殿英命令说:“你们只管准备好炸药,半小时后叫炮兵营打炮进行军事演习,这样老百姓就听不到地下的响声了。”

一声号令,地面上果然枪炮齐鸣,把村民们吓个半死,以为又来了土匪。有两颗炮弹失准,炸坍了两户农舍。可怜老百姓横遭祸殃!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门轴被炸断,巨大的石门轰然一声倒下,有如山崩地裂一般。

烟尘散去之后,发现石门下面压住了三具棺材。这些棺木紧紧挤在墓道里,把石门顶住了。大概是乾隆这个喜欢游山玩水的皇帝死后遭了水淹——地下水的泉眼穿渗了地宫,墓室中积满了水,棺木从“宝床”上浮起来了。水抽干时棺木顺势滑到了石门和“宝床”之间。石门炸倒后,棺木被两块几千斤重的大石块压住,难以移动分毫。柴云升只好让士兵把各棺的档子凿开,派人钻狗洞似的钻进去,把棺材中的尸骨连同随葬宝物一齐掏出来。无数的商周铜鼎,汉玉浮屠,宋瓷瓶壶,金质佛像,连同大宗的玉石、象牙、珊瑚雕刻的文玩、古董、名帖字画、古书纸扇……这些宝物被抢的抢、扔的扔。尤其可叹的是,乾隆这位活了89岁的皇帝倾其一生搜集而来的一卷又一卷旷世罕见的名帖字画,孤本秘籍,都被当作一堆堆废纸草芥扔于烂泥浊水之中。

东陵盗宝之后,全国一片骂声。孙殿英将东陵珍宝四处送人,开脱追究。此时的柴云升在孙殿英的军中也无甚作为。因为,孙殿英的部队属于正宗的“杂牌军”,因此虽然披上了国民军的外衣,却依然难以得到蒋介石的关照,这支部队的命运可谓是颠沛流离。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柴云升离开了队伍,闲居天津,一代叱咤风云的蹚将做起了寓公。1936年,柴云升病故于天津,灵柩运回嵩县,归葬于家乡潭头镇党村。至今,说起柴云升的故事,家乡的百姓还是津津乐道,讲述的娓娓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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