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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反客为主

就在刘璋困守孤城一筹莫展之时,又传来一则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

从率军进入益州之日始,刘备人生渐入佳境。就在他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人完成对成都的合围之后,又有人锦上添花不远千里前来投奔。这人正是《三国演义》中极力描摹其勇猛无敌的五虎上将之一——“锦马超”!

《三国演义》中将马超描述成“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的英俊少年。因为他喜欢穿白,所以江湖人称“锦马超”。马超少年时期就追随父亲征讨逆党,名声远播中外。后来马超父亲马腾与刘备结盟奉献帝诏讨贼,被曹操满门抄斩。马超为报杀父之仇数次起兵反曹。在小说中,马超是个集国恨家仇于一身的大义凛然形象。

然而,真正的马超却是个无君无父的豺狼,有勇无谋的野心家。既算不上是个好人,似乎与大义凛然也没有什么干系。

说起马超,必须讲他的父亲马腾与韩遂讲起。

马腾,字寿成,是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因为军功,从一介百姓至征西、征东将军,长驻陇右。韩遂、字文约,西凉北宫伯玉造反时候,韩遂与边章卷入其中。众至十余万,东汉朝廷数次征讨,也无法平灭这只反叛力量。(事见前文)

此后,马腾与韩遂结为异姓兄弟,不久又因部下之间的相互攻伐而反目成仇。双方争斗不已,最终由汉司隶校尉钟繇出现调停,二人这才罢斗。曹操与袁绍在官渡争雄之际,先是派出手下卫凯、钟繇二人坐镇关中,争取了马腾、韩遂等西凉诸将的中立。袁绍外甥高干、大将郭援突袭长安。钟繇督示马腾,马腾派马超率精兵万余人配合钟繇作战。西凉军战斗力惊人,不但击败高干与匈奴单于联军,马超大将庞德更是阵斩郭援。曹操征荆州之时,马腾镇守关中。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徵马腾入京宿卫。(实则是将马腾扣为人质,这是汉廷旧制)马腾应诏入朝,曹操立即表其为卫尉,马超的弟弟马休和马铁分别封为奉车都尉和骑都尉。移马腾父子邺郡居住,同时又拜马超为偏将军,由他单独留在关中统领马腾部众。韩遂人虽然没有入京,却也派遣了儿子入京为质。

建安十五(210年)年十二月,周瑜向孙权献策,自己与孙瑜二人“俱进取蜀,得蜀而并张鲁,因留奋威将军固守其地,好与马超结援”,然后自己回师与孙权“据襄阳以蹙操”。——(《三国志-周瑜传》)

虽然计谋因为周瑜的死而胎死腹中,但曹操对此提议却不能不有所震动。如果想要继续对南用兵,曹操必须着手解除后顾之忧。曹操的征伐目标本是马超与韩遂,但二人皆是朝廷命官,没有丝毫反叛迹象,如果贸然讨伐,师出无名只怕会激起轩然大波。

一番思索之后,受到钟繇“求以三千兵入关,外托讨张鲁,内以胁取质任”的启发,曹操决定运用“伐虢取虞”之计逼反马超、韩遂二人。——(《三国志-卫凯传》注引《魏书》)

建安十六年(211年)三月,曹操派遣司隶校尉钟繇讨张鲁,使征西护军夏侯渊等率军出河东,与钟繇会师共同进讨。果然不出曹操所料,关中诸将果然怀疑曹操伐已,马超、韩遂、侯选、程银、杨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等十部皆反,其众十万,屯据潼关。

得知马超、韩遂等人反叛的消息,曹操在安排好朝政及南面防务之后,不顾五十七的高龄,不辞鞍马劳顿,再次驰骋疆场,亲自率军出征。

曹操在吸取了赤壁战败的教训之后,扬长避短、巧施离间之计,抓住马超、韩遂二人互相猜忌,军心不稳的良机,“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冬十月,曹操“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关中平定,曹操留夏侯渊屯长安,自己返回邺城。——(《三国志-武帝纪》)

马超置身在邺郡的父亲与兄弟几人安危于不顾,悍然起兵造反。这一举动的直接后果,邺郡的马腾父子及马氏一门百余口被尽数下狱。为了增加造反成功率,马超拉拢前辈高人韩遂与他一同造反,为了坚定韩遂的造反决心,鼓动道:“今超弃父,以将军为父,将军亦当弃子,以超为子。”——(《三国志-张既传》)

等到战事不利,马超“遣信求割河以西以和”。曹操岂能答应,率手下“进军渡渭”。马超前来挑战,曹操据险坚守、高挂免战牌。进退失据的马超“固请割地,求送任子”。——(《三国志-武帝纪》)

一个不在乎父亲死活的人,又岂能在意儿子的生死。曹操岂能容许马超在关中割据称雄?

直到次年五月,曹操击破马超、韩遂关中联军之后,胜利班师,这才将马腾夷三族,并杀韩遂质子。马超不忠不孝,为达到个人政治目的不顾家人生死,完全是个狼子野心无君无父之人。

而他表现出来的“信、布之勇”,则更是令人好笑了——

马超与曹操在潼关前对话,当时“曹公与遂、超单马会语,超负其多力,阴欲突前捉曹公。曹公左右将许褚瞋目盼之,超乃不敢动。”——(《三国志-马超传》)

只是因为许褚瞪了他一眼,他居然就不敢冒险一试、放手一搏了,说他色厉内荏应该没有冤枉的。

对许褚这样的勇将,马超心中畏惮,而对于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人,他却敢于痛下杀手:

马超第二次起兵之时,不但杀了凉州刺史韦康,而且还杀害了这些官员的无辜亲属。其中有一个扶夷将军姜叙的母亲被他抓住之后,老妇人骂道:“汝背父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视(示)人乎?”马超被骂的怒不可遏,“杀之”。——(《三国志-杨阜传》)

功夫再高,如果只是冲着老弱病残孕下家伙,那么这种人只能是无良匪类。

马超在关中的倒行逆施,引来了公愤。他的第二次叛乱,根本无须曹操亲自出马,韦康的几个部属杨阜、姜叙、梁宽等人群策群力之下,合击马超。

“超出攻之不能下”,无奈之下“进退狼狈,乃奔汉中”。——(《三国志-马超传》)

张鲁任命马超为“都講祭酒”,委以重任的同时打算“妻之以女”。这时候有左右谏道:“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张鲁一听,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三国志-马超传》注引《典略》)

马超本来是希望借重张鲁的力量,重返关中故地的。哪里有闲情逸致每天陪着五斗米教徒“道可道、非常道”的念经?时间不久,就发现张鲁“不足与计事”(没有野心),再加上“鲁将杨昂等数害其能”(没有一个人愿意与无君无父之人为伍),这时候听说刘备“围刘璋于成都”于是“密书请降”。

马超与刘备心有灵犀一点通,暗通款曲乃是应有之义。

刘备得知马超不远千里的来降,欣喜若狂道:“我得益州矣!”

刘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乃使人止超,而潜以兵资之。超到,令引军屯城北。——(《三国志-马超传》注引《典略》)

从史料记载中分析可知,马超前来投奔,应该与胡传魁的“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仿佛。刘备为了给据守坚城的成都军民施压,有意“瞒天过海”,制造马超所部兵强马壮的假象。

果然,刘备计谋得逞。马超的到来,引起城中一片惶恐。“蜀郡太守许靖将逾城降,事觉,不果。璋以危亡在近,故不诛靖。”(偌大年纪的人了,老胳膊老腿不利索也是有的)——(《华阳国志-刘二牧志》)

诸葛亮所言“刘璋暗弱”确是一语中的,刘璋如此优柔寡断,在乱世中苟全性命于一隅也算是异数了。

欺负这样的老实人,胜之不武!

刘备围城数十日后,派出手下简雍入城劝降。

这时成都城中“尚有精兵三万人,谷帛支一年”,刘璋完全可以依托坚城固守待变,哪知刘璋却决定出降。他对左右道:“父子在州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百姓攻战三年,饥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三国志-刘璋传》)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立即派出手下司马张裔出城去见刘备。

刘备见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岂有不允之理?满口答应张裔“礼其君而安其人”。

裔还,成都城门洞开,刘璋与简雍二人同乘一辆车子出降,“群下莫不流涕”。

刘备是否亲自参加了刘璋的受降仪式,史未有载。

人可以厚颜,但却不可以无耻!

纵使刘备脸皮再厚,怕也无颜面对刘璋的一脸无辜吧?

刘备“迁璋于南郡公安,尽归其财物及故佩振威将军印绶”。——(同上)

振威将军印绶乃是曹操所表赠与刘璋的,刘备这样做极可能是百密一疏。人也被监视居住了,光杆司令一个,留着印绶难道是让刘璋在闲暇之余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吗?

刘备标榜的“义”就是没有对刘璋赶尽杀绝,留了他一条性命而已。

珍惜生命、远离刘备

——计之上者,无过于与“弘雅有信义”的人保持安全距离,如果一定想要知道“安全距离”的距离,答案就是有多远躲多远!

被监视居住的刘璋,这时肠子也悔青了!

在乱世,人性注定是要输给丛林法则的。

《后汉书》作者范晔在其书中不无感慨道:“璋能闭隘养力,守案先图,尚可与岁时推移,而遽输利器,静受流斥,所谓羊质虎皮,见豺则恐,吁哉!”

史家对他的遭遇寄予了深深的同情,刘璋守蜀未见有失德之处。

他的遭遇只能说是引狼入室,遇人不淑!

匹夫何罪?怀璧其罪!

刘焉的未雨绸缪只能是为他人作嫁衣!

赤壁之战曹操的失利,只是三国鼎立略具雏形。刘备用了三年时间,完成了跨有荆、益的战略目标。刘备占据益州,才是三国鼎立局面的真正开始。

刘备势力在荆、益之地迅速扩张,一者与孙权隐忍,刘璋暗弱有关,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事情并没有引起曹操的严重关注。

曹操的部属丞相掾赵戬认为刘备“拙于用兵,每战必败,奔亡不暇,何以图人?蜀虽小区,险固四塞,独守之国,难卒并也。”——(《三国志-先主传》注引《傅子》)

经验主义害人不浅!

刘备的故事告诉我们: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城府多大,人生舞台有多大。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对于益州,刘备日思夜想,十多年之后终于梦想成真,完成了草根到明星的华丽转身。

说刘备卑鄙,会有人跳将出来表示异议,但说刘备不厚道,估计不会招致太多的反对声音。

天道酬勤,古人诚不欺我!

刘备在益州积极开拓进取的时候,曹操却在忙于巩固权力。先是获得了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继而封公建国,位居诸侯王之上。

为了确保南疆的安全,曹操偶尔不忘耀兵于孙权。孙权疲于应付曹操的侵扰,也不能分兵在背后掣肘刘备。曹操此举,客观上为刘备解除了一些后顾之忧。

刘备最应该感激的人不是刘璋,而是曹操。

正是曹操,成就了刘备的一世英名与丰功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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