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担忧忐忑的林萧萧将车子开的飞快，在C国红灯是不能轻易闯的，而林萧萧又特别不巧，她一路去的时候都碰上红灯。
越是心急越容易遇事，期间林小阳的老师又一次打电话过来质问林萧萧为什么还不到，林萧萧解释了一番后老师还喋喋不休，指责她没责任感，林萧萧都快抓狂了。低声下气地道完歉老师才算放过林萧萧。
半小时后林萧萧到了学校，车子一停稳，她就急匆匆地跑进教师办公室。只见林小阳低着头，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的乱七八糟地站在老师办公桌旁边。还有一个白人小孩子一脸高傲地站在一旁，看向林小阳的眼神充满鄙夷。
那个陈老师一直在帮白人小孩子整理衣服和头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本地英语：“你没事吧？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别憋着，要告诉老师。”
言辞之间的恳切会让不认识的人误以为她是那孩子的母亲。反观林小阳，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默默无闻站在一旁。林萧萧的心感觉到针扎般的疼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种族歧视历来就有，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每次林小阳去上学，林萧萧就不免叮嘱一番，在学校里与同学要和谐相处，不要惹是生非，对老师要有礼貌，懂事乖巧，力所能及做些小事。
林小阳很听话，很乖，在幼儿园也是老老实实的，但其他白人孩子似乎对他敌意很深。因林小阳跟同学打架的事林萧萧也不是第一次被叫到学校，但眼前的情况却是她第一次见。以前林小阳总是受伤的那一个，今天林小阳除了看起来落魄了点，脸上没有明显伤痕，而那个白人小孩的脸，也有可能是因为皮肤白吧，脸上一块淤青很显眼。
陈老师转身看到了林萧萧，她立即站起来，居高临下厉声对林萧萧说：“林女士，你看看林小阳同学干的好事。同学间应该友爱和睦，可是你看看他，真是过分。看把同学打成什么样？要不是有同学及时叫我去阻止，事态愈发不可收拾。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校方可能要开除林小阳。”
陈老师虽然是亚裔，但是对于同是黄皮肤的同学态度并不和蔼，在日常教学中更偏向于白皮肤的小孩子。林萧萧曾经听林小阳说过。以前她觉得可能是林小阳夸张了些，如今看来是事实。
以前林小阳跟同学打架，都是他吃亏，挨打的经常是他。那时林萧萧来学校，陈老师也不会跟林萧萧道歉，总是避重就轻将责任推到林小阳不合群上，而今天受伤的白种人，陈老师就嘘寒问暖还指责林小阳过分。
林萧萧有些心酸，陈老师态度的相差之大不能不让人心寒。她走到林小阳跟前，缓缓蹲下身，给林小阳梳理头发。这才看见林小阳也不是没有受伤，而是上是头皮处，所以才看不出来。一瞬间林萧萧感觉全身的血液逆流，都汇集到心脏处。
林萧萧轻轻将手放在林小阳额头上方，林小阳就惧怕地将头往后仰：“妈妈，疼，轻点。”
只这一句，林小阳轻声细语的一句疼，几乎让林萧萧的眼泪夺眶而出。林萧萧强忍着泛红的眼眶，汹涌的泪水，将林小阳的头发和衣服整理好拉起林小阳的手，柔声问道：“还有哪里疼？告诉妈妈？”
林小阳紧抿嘴唇，陈老师的态度他看在眼里，大概知道给妈妈惹了麻烦，他懂事地摇摇头：“没有了，其他地方都不疼。妈妈，我没事。”
林小阳越是懂事越让林萧萧觉得心疼，她觉得不能一味的忍让，适时也应该强硬一些，而且就她对林小阳的了解，林小阳不会无缘无故跟同学打架。就像以前，每次都是同学先惹他。
于是她将眼泪憋回去，迫使自己镇定，努力将情绪稳定后，林萧萧站起身来面无愧疚地开口问道：“陈老师，林小阳的性格我很清楚。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孩子之间争吵打架是在所难免的。但打的这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能告诉我他们打架的起因吗？”
陈老师还蹲在白人小男孩身旁扮演慈母的角色，听到林萧萧的发问后，她浑身僵了一下，随后缓缓转过头看了林萧萧一眼。见林萧萧神情凝肃，不像前几次那样好说话，她才回过神来。站直身体后讪讪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我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林小阳骑在托尼身上，一拳一拳往托尼身上揍。你别看托尼挺胖的，实际上身体很虚弱。他被林小阳揍的哭天喊地。那哭声听了真叫人心疼。你看看托尼的脸被打成什么样。啧啧。”
陈老师没有就事情的起因发表言论而是不停地描述托尼被林小阳揍的有多惨，她是想转移话题，引起林萧萧的共鸣，希望林萧萧的注意力也转移到托尼受伤这件事上。
可惜林萧萧不傻，她一眼看穿陈老师的意图，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冷淡疏漠的笑容，眼里冷的像一潭冰水。在陈老师喋喋不休的时候她一言不发，耐心等待她说完。
陈老师一开始说的时候还试图拉起托尼的胳膊和将托尼脸上的一大团青紫露给林萧萧看，发现这样做之后林萧萧没有任何反应，她才作罢，又转而说起托尼被林小阳压在身下的惨状。讲着讲着林萧萧眼里的冷意直达她的心底，她陡然止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
“讲完了？”林萧萧见陈老师闭上了嘴巴，她发声问道。
陈老师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恩。林女士，你看这事怎么处理？托尼的爸爸马上就要来了。他看到托尼受伤这么严重，肯定会很心疼。你说怎么办才好？”
她将林萧萧之前的问话，关于打架的起因一点都没提，直接忽略过去，又将话题扯到善后上去。还试图用托尼的父亲马上就要来了压制林萧萧，她可真以为林萧萧是软柿子。
林萧萧见状就知道事有蹊跷，她冷着声问道：“陈老师，关于事情起因，麻烦你告诉我，可以吗？”
她又一次强调了事发原因让陈老师有些惊讶，她脸色变了变，嗫嚅道：“我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不清楚你就一味地指责林小阳？这是你做老师最起码的公平吗？我知道你偏袒那些白人孩子，但最起码的尊重请你给我们。好吗？我现在只想知道事情发生的原因。”林萧萧火冒三丈，她强压住内心的火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陈老师为难地摊开双手，像是无法告诉林萧萧一般。
林萧萧对她冷眼瞥了一眼，随后转向林小阳，将林小阳搂在怀里，柔声问道：“小阳，告诉妈妈。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为何要跟同学打架？”
“妈妈，我……”林小阳想说又怕惹林萧萧生气，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不愿开口。
“林女士，看来林小阳是始作俑者，所以他才不敢说。”陈老师看到林小阳的反应误以为是林小阳不敢说，在一旁添油加醋。
“这是我和林小阳之间的对话，不希望旁人插嘴！”林萧萧毫不客气地怼了陈老师。对于这个老师她早就受够了，看了刚才陈老师的表现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帮林小阳转学，但是在转学前，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也得搞清楚，不能是一笔糊涂账。况且，她也希望林小阳勇敢，有担当，就算真的林小阳挑起事端，她也希望林小阳勇于承认错误。
“妈妈，我说了你别生气。”林小阳迅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林萧萧又垂下眼眸盯着地面，那小模样可怜极了。
“好，妈妈保证，你说吧！”林萧萧安慰似地拍拍林小阳的肩膀，鼓励他说出真相。
“托尼说我是杂种，没有人要的野孩子。说我是你跟别的男人乱搞才生出来的。说你行为放荡，应该去被审查，去坐牢，而我应该进收容所。”林小阳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林萧萧和陈老师听见。他说完后又急于解释，“妈妈，我气不过才打他的。他平时骂我是野孩子、杂种我都忍了，可是这次他连带着你也骂了进去，我才跟他打架的。”
林萧萧听了之后心里酸酸的，脑子一片嗡嗡声。呵呵，才多大的孩子嘴就这么狠毒。林小阳在这种环境下，有这样的同学，多容易被带坏。她无声地抚摸着林小阳的头发，尽量不去触碰他被打肿的地方。
“听到了吧？陈老师。这是一个四岁孩子该说的话吗？”林萧萧吸了吸鼻子，努力压制住哽咽的声音，“换做任何人，听到别人说这么恶毒的话攻击自己，攻击自己的母亲，我想都是无法容忍的。小阳是，我是，我想你也是。作为一名老师，你没有调查就指责林小阳，把责任推给林小阳，这是不公平的，我希望你能对我的孩子公平，对这件事做出正确的处理方法。”
陈老师张了张嘴，想了想又闭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