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句话，莫安笙自然是不敢在顾余生面前说的。
顾余生盯着她，眉头皱得更紧。
莫安笙也不害怕，一手安抚着身后的顾谨言，视线直直地对上他的漆黑的眸子。
虽然她和顾余生接触的不多，不过，就单凭第一印象，顾余生的脾气的确有待商榷。
就当她以为顾余生会反唇相讥时，他却来了句：“有干净的毛巾吗？”
语气平静淡然，让莫安笙一时有些错愕没反应过来，但她立刻回神：“有，我去拿，你等等。”
转身要走，顾谨言却紧紧抓着她的毛衣，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生怕被她落下。
莫安笙低头看他黑亮的大眼睛，眼里满是担忧，下半.身光着，小鸟儿都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样子引得她心头一阵柔软。
她俯身将他抱起进了自己的卧室。
等她再次出来，手里多了一块浴巾，顾谨言却没跟着出来。
“天冷，谨言的裤子我过会儿机洗一下，等烘干了再带孩子走吧。”
莫安笙说完，就将毛巾搁在架子上就回了自己的卧室，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顾余生看了眼干净的毛巾，又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黑眸微微眯起，看来某人是很不满意他的态度啊。
卧室里。
顾谨言坐在莫安笙的床上，光秃秃的下.身藏在被子里，床垫软软的，躺在上面特别舒服。
小脸上还有些红，不顾比起之前好多了。
他一手抠着莫安笙床上的小熊，一边问道：“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就知道你姓莫。”
莫安笙失笑：“顾谨言小朋友，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就跟我走了这么远，不怕我是坏人啊？”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莫安笙坐在床沿上，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看着他俊俏的小脸，“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跟着不认识的人走，你看今天，你的家人是不是很着急的在找你？”
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拍了拍小熊，信誓旦旦的看着莫安笙：“不会的，老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聪明了，而且你忘记了么，我还带着定位手表呢。”
他说着就把小手举了起来，可手腕上却光秃秃的。
“额，我忘记带了。”
莫安笙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点头：“确实不是小孩子了，给女同学写情书写的特别的好啊。”
顾谨言的小胖手抓了抓耳朵，白皙的脸颊隐约有些红晕，神情有些小懊恼。
莫安笙将他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柔声道：“谨言，老师告诉你，有些话是不能在情书里那么说的，想要和小朋友处理好关系，有的时候很多善意的举动就可以。”
“老师，那些话不能说么？”顾谨言忽然抬头，黑亮的眼睛忽闪地瞅着她。
莫安笙一愣，摇头微笑：“对，谨言，那些话不可以乱说哦。”
“老师，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跟我们班上的女孩子做朋友，上次我看到爸爸对一个阿姨说那些话，然后那个阿姨冲我爸爸笑了，我以为班上的女生看了也会跟我玩……”
莫安笙下意识地看向门外，拧紧了眉心。
她不敢相信那些下流的话出自那个清高冷漠的男人之口，他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但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多管闲事。
只不过顾余生在她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
顾谨言偷看了眼紧蹙眉头的莫安笙，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谨言很乖很乖……”莫安笙急忙回神，顾余生的形象再差，她也不能在谨言面前表现出来，看着这么乖巧的孩子，莫安笙立刻心疼了：“谨言，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哦，老师去洗一下再烘干一下你的裤子。”
提到这个，顾谨言搂紧了身上的被子，有些害羞：“老师，你不会笑话我吧？”
莫安笙看着把自己腿包的严严实实的小萌娃，将他放好躺在床上，掖好被子，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微笑地说：“不会，你是老师见过最勇敢最聪明的孩子。”
顾余生在厕所洗了手，擦了擦裤子，就出来了，一出来就听到儿子咯咯的笑声以及莫安笙的温言软语，他下意识地走近。
莫安笙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顾余生，太过突然，导致她吓了一大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身后床上的顾谨言闻言立刻站了起来，露出光秃秃的下.半.身，看到是顾余生，才又钻了回去，嘴里嘟囔着：“爸爸，你怎么喜欢‘闪现’啊。”
顾余生脱了西装，放在了沙发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衬衫顶部的扣子被解开，露出迷人的喉结，袖子半挽着，手插在兜里。
整个人身形挺拔修长，站的笔直。
莫安笙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似乎是故意站在门边的，那，岂不是刚刚她和谨言说话都听到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在盯着她看，眸子里的深意让她心跳一滞。
她看不懂顾余生目光里蕴含的内容，但有点可以肯定，他静静盯着她看的眼神让她感到特别的紧张。
莫安笙很快移开了头，擦过顾余生的身边进了厕所，进去之后才发现，顾余生早就将顾谨言的脏裤子洗好了挂着的，剩下只要烘干就好了。
莫安笙看着盒子里被用过的除菌肥皂，心里惊讶极了，至少在她的想象里，顾余生是不会动手做这些一般人做的事情的。
见莫安笙进去了厕所，顾余生才收回望着她背影的视线，抬头，就见顾谨言睁着眼睛细究打探的神色。
“爸爸！”
在顾余生淡淡的目光下，顾谨言才低下头。
“舒服？”
“嗯？”顾谨言莫名其妙的抬起头，不太明白顾余生说的是什么。
顾余生也没多做解释，只不过转身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莫安笙住的屋子。
大体是暖色系，墙是嫩黄色的，椅子书桌都是白的，床单是粉嫩的。
“爸爸，老师去帮我洗裤子了。”
“嗯，好好呆着，回家检讨。”
顾余生说完就进了客厅，留下顾谨言憋着嘴，爸爸真是太讨厌了，这是他人生的黑历史啊，怎么能留下罪证呢。
过了好一会儿，莫安笙才从厕所出来，手里拎着那条已经烘干了的裤子。
“谨言，你的裤子已经干了，快穿上，别着凉了。”
莫安笙将那条裤子递给顾谨言，眼角余光却撇向坐在沙发上自来熟的某人。
这是不是太随便了？
这么随便的就往别人家沙发一坐，堂而皇之的看书？
莫安笙心里对顾余生的印象又低了点。
顾谨言穿戴整齐，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下子就冲进了莫安笙怀里，那模样似乎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
莫安笙抱着他从卧室出来，天色已经晚了，她是很喜欢这小家伙，可是现在他得回去休息了。
“老师，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顾谨言摇了摇莫安笙的手，眼睛懵懵懂懂。
莫安笙蹲下，看着顾谨言的闪亮的眸子，一字一句说着：“谨言，记好了，老师叫莫安笙。”
“莫安笙？原来你的名字叫这个啊！”
小家伙像是知道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一直念叨着。
“莫安笙，莫安笙……”
莫安笙看着他歪头歪脑的模样，嘴角漾起浅浅的笑意。
顾余生突然站了起来，他身高颀长，一下子就遮住了头顶的光亮，莫安笙还蹲着，抬头就看到男人淡薄的嘴唇，紧实的下巴，挺翘的鼻梁以及那双闪着异样光亮的眸子。
顾余生眼梢的余光扫过顾谨言，随即说道：“这次谢谢莫小姐了。”
莫安笙一楞，没想到他知道自己的姓氏，不过随即明白过来，她刚才还告诉顾谨言念她叫什么。
“不用客气。”她站起来，“天色已经不早了，顾先生早点带谨言回去休息吧。”
莫安笙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顾余生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让她的心头微微一凛。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是不是自己这逐客令下的有些唐突了，顾余生却先移开了眼，他看着站在沙发上的顾谨言，冷声道：“把鞋穿好。”
顾谨言“哦“了一声，拖着莫安笙的棉拖走到鞋柜前自己换上鞋子，然后才不甘不愿地走向顾余生。
刚走了两步，顾谨言就转头对莫安笙道：“老师，我走了，你不要太想我啊！”
听着小家伙的甜言蜜语，莫安笙的心头一软，拿起茶几上的钥匙，说道：“我送你们下去吧。”
莫安笙抱着顾谨言坐到了后车座上，随即关上了后车门。
“老师，再见！”
顾谨言趴车窗口上，冲站在一旁的莫安笙挥了挥手。
十一月的天气，昼夜温差较大，莫安笙外头只套了一件薄衫，她没说出一句话，美呼出一口气，都化作团团白雾，她冷的有些哆嗦的环着自己的手臂，听到顾谨言奶声奶气地说“再见”，也笑着挥起手：“谨言路上小心。”
转而，看向驾驶座上的顾余生，透过车窗也说了声，“顾先生开车也慢点。”
顾谨言没说话，只是脑袋点了一下，动静小的都没让莫安笙发现。
跑车平稳地从莫安笙身边驶过，她看着车子彻底从视线里消失，才转身离开上楼。
“爸爸，老师很不错吧，不，我从今天开始不叫老师了，我要叫她安安。”
顾余生淡淡撇了眼后车镜，随即看着前面的路况，没去理会顾谨言。
顾谨言自然也没觉得自家老爸会回应自己，自顾自的自言自语着，“安安，安安”，听着还真的很不错，他坐正自己的小身子，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乐呵呵地拿出了半张皱巴巴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