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从小身体素质不好，因此虽然每每被感冒击倒，但很少发烧。据说发烧是人体产生抗体的过程，身体好的人发烧的可能性大，发烧的次数多，而身体差的人则相反。活了四十多年，记得只发过两次烧。发烧时的感觉是冷，是上牙打下牙的颤抖，是孤独无助与软弱无力。判断发烧与否，医生用体温计，普通人用手在额头上摸。用手摸的方法，用之于异体可行，用之于同体，即自己摸自己的额头，则不行。
时下的中国有一段略带“颜色”的顺口溜：“拉着小姐的手，好像回到十八九；拉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我们且不论其内容是否健康，只说那句“左手摸右手”的感觉是否准确。夫妻之间相处时久，没有了新鲜感，拉起手来，大约与左手摸右手的感觉差不多。左手摸右手，或者右手摸左手，摸不出明显的温度变化。因为两只手同属一体，温度一样，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同属一体的手与额头温度也大致一样，人体发烧时额头温度升高，手的温度也升高，手摸额头，仍察不出异常。
一个普通人发烧时会将热感觉为冷，一个不太普通的人，一个伟人，甚至一个社会组织，一个国家乃至全人类，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比如改革开放之前的那些荒诞年代，在社会充斥着“左”的思想氛围时，却感觉需要反右；在全国人民穷得不能再穷的时候，却感觉“资产”在威胁着我们的国家；在僵化的体制几乎窒息社会主义，中国需要改革开放之时，却大叫大嚷进行“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
目下的中国正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致力现代化建设。中国在经济建设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很令我们骄傲和自豪。但同时我们这个社会又出现了许多的问题，感染了“病毒”，时不时地在发烧，甚至打摆子。但我们在处理这些问题时有时很科学，有时又采用自己摸额头的办法予以自我诊断，得出不那么准确甚至大谬的形势分析与判断的结论。这种情形的存在，对中国进一步的文明与富强是没有好处的。
我曾写过一篇小文，叫《白虎汤与太医处方》，讲过“医不自医”的道理。人的疾病需要别人诊断和治疗，社会的疾病也一样。在当前的形势下，似乎有必要在自己的额头上放一只或几只别人的手，听听党外人士、民主人士、非决策人士的意见，听听公众的意见、媒体的意见。只有广开思路，广开言路，让别人来摸自己是否发烧，才能及时发现疾患，并准确地予以诊治。
1999.3.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