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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心乱意迷

蓝衣蓝发的少年看着刘琳的心情一天天稳定,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刘琳又放弃了自己自由的机会,她注定挣不脱了啊。还是这些人都太了解她所以注定了她的高处不胜寒?

“奉孝,你可知道她到底在哪里?”云恋担忧地问郭嘉。上次的一无所获他会不会还受到影响呢?

“只是有大致的方向,不过嘉相信自己的判断。嘉早些日子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只不过一直延迟到如今。”郭嘉的声气显得迷离而犹疑,却让云恋打心底探知了他的心意。终归忍耐不得,倒是好得很,日后琳儿也好有个好生活过着。

恋爱中的人啊,往往都奇怪着。自己原本说的话做的事甚至连走的路许都是会因为爱情而改变。如此折磨人的两个字呢,却有数不清的人要前赴后继地溺毙在爱河里。

古往今来的一切东西都在无形的手下转动,命运之轮从未停息它的脚步,不知是人主宰命运呢,还是命运在主宰人?聪明者往往在一定事情上陷入一个难以言喻的怪圈不可自拔,谁知道这之后的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呢?一切都要看天数了。

郭嘉的目标很明确,他直扑塞外而去。琳儿,嘉来找你,不许再逃了你知道么?

想想刘琳失忆之后的种种,郭嘉心中的防线又一次溃不成军。他终究是向自己的心低头了。从前的骄傲,从前的冷情,他如今都弃若敝履。他只想见到她,接她回去。从前的亏欠他一定要一件件地去补偿心里才会比较舒坦。至于她是不是会因为失忆什么的有了一些自己所掌控不了的改变,郭嘉如今是完全顾不得了。留在外面的她就一直是处于危险之中的,自己有必要为了并州和自己而进行对她的寻找。

郭嘉的眼里总是浮着一层薄雾,自从刘琳失忆起他就觉得自己即将被压垮了般,接着就是曹操索要刘琳为质子的信件,刘琳失踪自己的寻找又总是一无所获,这些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当初对刘琳的铁石心肠是怎样的一种错误。纷乱杂沓的事情席卷而来,自己为了刘琳,几个月来又清减瘦削了不少,虽然看起来愈发轻灵秀逸,却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愈加地受到了克扣。

雅璇坐在宫殿的王座上看着下面沉沉的刘琳,两人都是静静的不说话。刘琳的情势是渐渐稳定下来了,雅璇也就不觉得怎样的冰冷——她是习惯了,也有着对这朵娇花的包容在。

毕竟她承受的已经太多,自己只是想帮助她而不是将她的心再次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一个冷冰冰的虞美人,好看是很看的,可是你不能与她怎么亲近,也不是好的。刘琳这一身都与天下有着一发千钧一般严峻的关系,当真是自由不得。在她身边环绕的那些人个个在蓝海市的历史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刘琳如今也成了其中之一,因这自己是女子所以定是会更觉得有极大的压力积存在心里。她又是极其要强的,分分毫毫不肯输人半分,不可能因为自己是个女子就姑息放纵着任凭男人在外打拼起来意气风发只手遮天。

“该是修炼的时候了。”雅璇半晌思前想后只有这么一句话,大约也知道自己说的再多刘琳也是听不进耳朵里去的。刘琳也就顺着她这话音走出了这个让自己恢复了一些记忆的地方。

雅璇轻飘飘地跟着她走出宫殿去看她静静在草原上坐下瞬间就抛下了一切的繁杂进入了自我修炼,即使已经习惯却也忍不住要赞一声刘琳的好心性。

刘琳如今将自己心中的一切都抛开了。地球总转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没什么大的变化,自己的记忆依然是那样的半死不活却也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影响来。

亲眼见到草原上如是混乱的时候,郭嘉的心中终于稍稍放下了些许沉重。如今草原上人人自顾不暇,刘琳的安全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了。

郭嘉是忘记了,凭借刘琳本人的术法与武功,这天下能够伤害到她的人真是少而又少的。他自己如今心中装满的都是刘琳,总是替她挂怀着,事事操心,总忽略一些平常自己认为最普通最不经意的东西,却忽略了自己身心的千疮百孔。若是刘琳知道郭嘉如今一心一意地扑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会怎样呢?

女人是用水做的,她们的心最是柔软而不安稳,一如水一般具有流动性,而刘琳的心即使是冰凌,也终会有融化的时候。冰水本是一家,总不会差上许多。

郭嘉想着自己如今的境况,哑然失笑。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吧?亏欠她的一切,如今加倍地在自己的身上得到了回收,尽管自己说过谋士是冷情的,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也的确能够一直硬心肠地看淡一切,可是在刘琳默默的感化下,郭嘉觉得自己心中的坚冰正在慢慢融化,冰山坍塌。

郭嘉一天天地靠近刘琳的所在地,终于在一个夕阳将尽的黄昏,有了一座熟悉的建筑入了眼帘。冰蓝色的光晕虽然柔和,却着实刺伤了郭嘉的眼睛。

这是上天对自己的嘲弄。郭嘉的眉毛痛苦地纠在一起,坐了下来大口喘息。甫一放松下来郭嘉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劳累和疲倦,只是喟叹不语。彤云乱舞,瑞雪飘洒。郭嘉摸出一只笛子吹起来。

是夜,荀彧站在风雪中,遥望苍茫一片的天际,心头苦涩。那曾经的一切都如烟飞逝,能够挽留住的到底有多少呢?时间真真是最可怕的利器,能削平一切痕迹,塑造一个全新的人出来,譬如郭嘉就是如此。在相思的折磨下,他不再冰冷。

这大抵也是好的,他确乎是该找个人管束着了,自己不会随他一生,他的妻却可以。而刘琳恰恰好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如今刘耀已经和荀盈喜结连理,虽说婚事简单了些却也不会因此而影响到荀盈的主母地位。只是刘琳和郭嘉,似乎又是曲折了不少的。

遥想当年颍川相伴,这鬼灵精怪的郭奉孝,也让自己在他的恶作剧之下吃瘪无数次,在这之后自己终于是再离他不得。相处久了他就如同自己弟弟一般。只是这个弟弟着实让自己头疼!坏习惯一堆,怪癖也是不少,小小年纪就酒肉不离身,如此远非君子所为,于是乎许多自己的旧交,就连一开始的公达都在纳闷自己为何会与他郭奉孝相交甚洽。直到后来,这郭奉孝在被灭族之后才让自己的才华彻底展现,之后自己等人和主公一同走过这纷纷攘攘的乱世,转眼又是一个冬天来临了,自己与奉孝这小子聚少离多却也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士为知己者死,何况只是与好友短暂的分离呢。

荀彧是真的将郭嘉当做了自己的弟弟疼着宠着,事事操心着,如今他去寻找刘琳却也让荀彧有一种自己力不从心的感觉。自己习惯了为郭奉孝打点一切,可是感情这样的东西谁能替他人打点呢?就连主公也不得不放手让自己最疼宠着的妹妹去自己决断不是吗?

当第二日刘琳出了冰宫修炼,只一眼就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一袭青衫。她没有什么表示,径自走到了自己常坐着的地方,盘膝,入定,渐渐整个人都空明一片。她对他还是没有丝毫的记忆的,也无怪乎会如是陌生隔阂。

郭嘉合衣在外一夜,幸而是有着冰莲花护持,故而不曾冻死,可是要他到这个熟悉的东西里面去,郭嘉自问自己也着实是厌烦透了。想想当初在洛阳的一切,郭嘉的心就一直揪着疼。

雅璇袅袅的身姿走出来的时候,郭嘉的疲倦之色一扫而空,他眼神如炬一般注视着这女人。前前后后的盘根错节跟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郭嘉自然要找她问个明白的。

他起了身,走了过来。雅璇见他如此,也不说什么,用手一引让郭嘉随自己到远处去。郭嘉也毫无二话,两人就这样避开了一脸宁静的女子。

“你别抱着太大的希望,她如今一丝一毫的刺激也受不得,记忆时好时坏,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雅璇的话听不出是担心还是嘲讽,郭嘉听着心里虽然不悦,脸上倒是平常,只沉默着看她。

“你们怎么都如此看我?她初见我,也是如此……”雅璇似乎是有些不知如何措辞了。

“等你将话说完。”郭嘉的语气亦是半假半真。

雅璇忽而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和她一直都拆不开?我只说是,血浓于水。”

郭嘉一惊,仔细打量着雅璇片刻,眉头紧蹙。

雅璇见他眼神锐利地盯着自己,微微叹息。郭嘉一定会发现什么的,发现自己的身世对他来说也不难。

“你和桑雨含,其实一样。”郭嘉悠然说完这话后兀自朝刘琳走去,留下雅璇一个人在原地心潮翻滚。他果然看出来了……雅璇不晓得自己是该替刘琳看人之准而高兴呢,还是该因为郭嘉的犀利而害怕。

刘琳修炼结束就看到了那青衫男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并不凌人,相反还是十分的温柔,可是刘琳哪里记得自己被陌生的男子如此注视过,低下头兀自不语,两团红霞却是铺开了在脸上,连颈上都染上了绯晕。

郭嘉何时见得刘琳如此娇羞?此时看来早已身不由己,心乱意迷之中,加上已经认定了刘琳与自己的身份,也不再避忌,倒是刘琳反应不及被他得逞,想挣开却只觉得周身都酥麻了使力不得。她那挣扎怎么看都像极了是欲拒还迎,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地望进了郭嘉的眼里去,身体一阵阵颤抖着,不知是惊惧还是娇羞。

好半天,郭嘉缓缓地移开了自己的唇,意犹未尽一般火热地注视着早已羞愤难抑的刘琳。一阵阵的晕眩冲击着一向冷静的刘琳,她的心里是急乱交织。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的斥责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在撒娇。郭嘉痞气地笑着,一伸手又将刘琳抱在了怀里。

“……”刘琳急促地喘息着,右手手腕一翻,闪电般扣住了郭嘉的手腕。

酸麻的感觉让郭嘉触电一般收回手去,他低下头去。

“嘉失态了,琳儿是否怪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的醉人,仿若刘琳最喜爱的水晶葡萄酒一般充满淡紫色的魅惑气息。刘琳几乎要溺毙在那温柔的声线里。

眼前一幅幅画面闪现不断,刘琳忽然起身,信口悠悠地唱了起来:踏月色长发如点漆微扬眉难掩疏狂意一室茶香幽宜氤氲气凝眸深思慢吟握棋颍川雪寒霜彤云低青衫摇心中藏智计前路漫漫崎岖朝哪去慧眼看破人间绮丽十语论天下烈酒难饮尽天下崩风萧瑟卷旌旗智计卓绝苦涩谁人忆声声叹一计尸狼藉

白门处水漫困虎冀想当年卓见隐青衣一壶烈酒入喉长太息泠泠水声涓流细语长剑出颀长凭栏依长剑收漫步看落曦人生知己相约平生意十年匆匆再无憾遗大漠风沙起车行辚辚急黄沙漠戈壁暮衰草凄缠绵病榻出师犹劳力执手嘱身后事先机大漠风沙起人马皆肃厉黄沙漠天地空悲戚竭忠尽智再把酒言志执手叹未见繁华即多少生前事世人任凭记不悔曾凭荐书展翼归易州室内已静谧泪洒阶知音再难觅何人对饮何人再对弈?

陌上柳色倾城悲泣郭嘉震了一震,眉头蹙紧。周瑜曾和自己说过刘琳似乎是——他当时用的什么词来着?穿越?他说刘琳本不是这儿的人呢。

她……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你给我一种熟悉感,只是我……不知道你是谁。”

“琳儿……我是郭嘉。”郭嘉的声音不再魅惑和令人沉醉,带了惆怅与艰涩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的刘琳是自己无法与之沟通与之攻读患难的。可是这一切又能够怪谁?

“郭嘉?”刘琳声音朦胧轻柔,容颜忽然舒展。她的笑容好似迎风展开的白梅,让郭嘉一时间移不开眼去。她终于又这样笑了!现在的她该比刚刚失忆的那阵子好些了罢?

“正好……我这首歌就是写给你的……”她轻笑出声,满眼的期盼之色看着他。而这样的期盼颜色,似乎正在邀功的小女孩。

郭嘉又是一震。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写出了这歌,也未知她花了多少的心思,但是此时此刻,饶是他再冰冷无情也不禁红了眼圈。

“琳儿……”他唤着她,悲喜交集。悲的是她居然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眷恋看着曾经百般伤害她的自己;而喜的是,即便她现在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可是她依旧喜欢着自己,哪怕这个自己是郭嘉本人所陌生的也不能冲淡这样的喜悦。

“你是郭嘉……我孩提时代,一直到如今都是极钦服你的,智计卓绝高瞻远瞩,没想到……”

她说的让郭嘉有些无从接话,孩提时代?那时候的自己才多大?她怎么就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感?

难道因为她是所谓的“穿越者”?郭嘉想到此处,释然之中又有了吞下杏仁一般的感觉,初始是甜丝丝的,于是咀嚼下去,却是咂摸出了令人寒毛发乍的苦意。

她到底是怎样……这首歌想必是另藏深意的吧,因为自己不记得会有什么白门,什么大漠。

郭嘉握住了刘琳的手,却兀自沉思细想着。

即便再怎样,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旁边的女子到底在想什么,并且郭嘉的骄傲告诉他,现在还并不是时候询问。一切都要让她慢慢恢复而不是横加逼迫,这样往往会事与愿违。

午夜梦回的时候,郭嘉总是在想,如果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那么又该怎么办?不过现在幸好的是,她就在这里,她再也没有任何逃离自己的可能。如果说在这一切之后郭嘉仍旧不能改变自己的想法,那么很快,她只会永远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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