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明天，或者今晚雪一停就动身。他心想，同时也希望同伴和首领的意见不谋而合。
“吃罢。”
他接过艾彦递来的右腿肉，引得庆格尔泰一阵不满，这才注意到对方脸上的伤。“雪獭之子，谁会伤到你的脸颊？”
庆格尔泰抢过话道：“还能有谁，那群扒皮的四脚兽，还是只幼崽就极富攻击性，往他脸上撒了泡尿，结果就毁容了——”
艾彦把手里的骨头丢出，庆格尔泰侧身躲了过去，伸手指着雪獭王的孩子继续嘲笑道：“指不定他额撒得多心疼，小雪獭还没长大成人，还没有娶妻生子，用来求偶的脸蛋哟……”
跶雅撕扯手里的肉，浅搁佐料的淡香弥留在唇齿间。他看着两人互相讥讽，历数对方连日来愚蠢的行径，阿古达木死亡的悲伤好像被冲淡了几分，此刻星火的温暖也好像没有了阻碍，开始温和地拥抱自己。是了，“天空的雪是星辰的呵欠，我是星辰之子，雪乡之民”，心中哼着雪民的歌谣，他不知不觉中投入梦乡，梦里漾在北陆的河流上亦感觉不到寒冷。
众人放松了警惕，因为这种天气实则再安全不过了，只有乌日更半闭着眼，不时被声音惊醒。他是首领，务必得时刻谨慎，以防族人在睡梦中冻死，以防有野兽摸进屋子。还好星火燃了一夜，那些都不必担忧，他只需要缩紧身子继续半梦半醒便是……
是夜，天气境况明显好转，而在暴雪落罄的一刻，密集的象鸣从那片林子里传来。破屋外面潜藏的生物闻声而和，原本旷寂的荒野，忽然声音大噪。乌日更沿窗边向外窥视，有几头野猪躲在一道壕沟中，而右侧的山洞更是钻出两头熊罴。
“星辰在上，真是饿疯了。”
他们看到野猪的獠牙扎进熊罴的前肢，接着双方便滚在一起，鲜血逆着爪牙的划痕飞溅，浇在冰凉的雪地里，冒起雾气。
“那疯老头不是说过么？这是深冬，深冬根本没有动物能够踏实睡觉。”
围绕雪林上空的象鸣再次响起，间或夹杂不少猛兽的吼叫，众人能听得出这些声音正向林子外推移。无数号死鸟倾巢而出，它们为抵御寒冬而添上了丰满的羽毛，腾上树林之际，乌压压的羽翼遮住了小半块天空。
“该醒的不该醒的一哄而上。”
“这究竟是弱齿林象还是狍鸮？”乌日更问艾彦。
“不知道，它们的吼叫百转千变，根本听不出来。”
“有空该请它去族里唱歌。”
又一个声音加入讨论：“应该先请它们把头顶那群叫死鬼给吃了。”
“你们可闭嘴罢。”乌日更呵斥：“耐心等外面的大家伙精疲力尽。”
于是他们都安静下来，等候号令。乌日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一边提防自己暴露。外面野兽两败俱伤的一刻就是大伙冲锋的时机，他掐算着时间，聆听那催命般的怪吼。狍鸮奔袭而来的速度，猪熊打斗的时间，二者都要恰到妙处，时差间隔太短可不行。从破屋望出去，可以看见双方已然疲于斗殴，而狍鸮显然临近林子的边缘——是离开的时候了！“开溜了，蠢虫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