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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法院前

这个周末雨辰并没有在白天睡觉,赶上秋高气爽的季节,那天,一朵朵白云把天空均匀地切割成椭圆的小块来,像斑点狗的皮肤。雨辰不想在睡梦中度过,于是她稍稍放慢了自己的日常琐事,因为不用赶着上课,她慢条斯理在楼下吃了些甜点,顺便用自己学的手语和聋人夫妇简单交流了片刻。

这之后,约莫是九点半左右的时间,她拿着书跳上了那辆大排骨,她要去学校的,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并不比在学校好,她带了相机,这样的天气适合摄影。

天气好的时候,人坐车的心情也都跟着好起来,不过,倘若突然间遇到堵车,而且是堵在了市中心,那么人的心情便一下子有些异样。

公车外雨辰已经观望那位招揽顾客的大妈好长时间,车已经停止约有七八分钟,雨辰看到前面和后面的长龙,又想到今天是周末,便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堵车,城市里常有的事情而已。

炽~!

半小时就这样过去,伴随着车门缓慢地张开来。

都下车吧,过不去了,都堵到立交桥了!

司机不耐烦地嚷嚷了一句,车内的人抱怨着陆陆续续从车内走下去,有几个还不满地踢着门。外面的长龙像一条死去的大蛇摆在路面上怎么也不能再动弹。雨辰下了车后,索性便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走起来,她难得有这样的心情。

三三两两的人或并着或嬉笑着从她身边走过,不久,雨辰便后悔起今天的出行来,她心里不喜欢耳朵里听到的吵杂,眼睛里看到的浮躁和虚伪,她不由得加快脚步,直到,前面连人行道都堵死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来。

谢谢穆法官!谢谢穆法官!

几乎算是群喊一般从人群响起。

应该的,应该的,大家都回去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拿回去……

不喜欢凑热闹的雨辰,因为暂时没有了要去的地方,便徘徊着站在旁边的水泥台上,这样一来,她看到一位穿着深色制服,和爸爸年纪相仿的叔叔被人们围在中间,在他的脚下还有一堆堆的水果、食物、礼品。

他似乎已经被困了好一会儿,不时他会伸出手擦擦额头的汗;那群围着他的人举着感谢的横幅,洋溢着对这个人的无限感恩,一时间,雨辰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雨辰第一次认真观察起这个每次坐公车都会停一下的法院,肃穆的、单调而威严的建筑,简单分明的大字,只不过因为有了如今门口这样的喧闹场面,倒显得人情味十足。

这和她以往对法院的感觉不太一样。

人群终于慢慢散去,散去的,还有那堵了许久的长龙,当然还有那位穿着制服的叔叔,他已经有些仓皇地逃进了办公室,门内,一个清瘦的大男生正无不感慨地看着眼前的爸爸。

爸,过够当英雄的瘾了么?

他笑着问起来,顺便递过去一杯七分满的水。

怎么?这次没有夸你心里是不是不满意啊?

怎么会呢,要知道,我可是对名利不太感冒的。

你个毛小子,老爸这就叫社会责任感,懂不懂~

不和你争了,我要去学校呢还,今天有考试…,老爸,录音笔,能不能再给我一只?

我记得,去年,给过你还没还回来,你还要来做什么?你是不是想作弊用?

爸,拜托我是那样的人么?

你脑子里坏水最多……

……

这就是穆家的爸爸和儿子;

一个三代都是法院工作的家庭;

一个三代都(算)是单传的家庭;

一个充满正直和幽默的家庭;

一个爸爸和儿子之间有着朋友般关系的家庭;

一个,

夜游者的家庭

……

先别,我这里还有个纠缠不清的案子,估计你得再走一遭了。

穆爸爸放下水杯,一手抓住了儿子的左肩,男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多少有些不情愿。

啊?拜托我都成年了也得有自己的时间啊,这样下去我都成你免费的工具了。

你就是中年了也还是我儿子,再说你现在一个人能玩啥呢,这活还能锻炼你那能力不是么?穆爸爸邪邪地笑起来。

哎!~碰上你这样的老爸算我上辈子积仇了。穆木感觉到自己好怂。

这就是穆木,一个邻居家那条硕大的德国黑背见了他便会跑的人;

一个老爸遇到纠缠不清案子的时候就会帮助审案的人,而且准确率至今还是百分之百。

一个总是一副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也是,

一个夜游者……

说吧,什么事儿?

穆木刚刚转过身,穆爸爸便已经把一团白纸黑字送到他眼前,几分钟后,穆木的脸扭曲得像刚刚炸好的油条,

唉~!我真不想去了爸!

想不想为人民服务,你不是最喜欢那些英雄了么,走吧,好事儿。

我喜欢英雄可没想过自己当英雄,爸您这话跑题了。

我说你小子怎么长大了变得婆婆妈妈了。

唉!最后一次,说好了!

什么最后一次,还跟我讨价呢,帮老爸还想打折?

什么世界,还法官呢,真强权。

父亲与十八岁的儿子纠缠着,这次,依然是儿子妥协下去。穆木哼着声,带着不满离开了法院。

什么世界?老子说了算,儿子闲扯淡穆爸爸看着被儿子推的晃荡的门,心里偷着乐起来。

原来有种父子情是可以坦诚相待的。

只是,穆木也会抱怨啊。

他有的时候想法挺邪恶的,比如说现在他就在想,倘若自己和爸爸不是父子的关系,他会不会可以很拽?他感觉自己吃亏,老爸总是在利用自己,譬如这次,居然是表弟和自己去坟场,要知道,表弟还未成年,却也是一个灵异者,和夜游者不同的灵异者。

他这样想是有原因的,当他那耿直的法官父亲第一次因为儿子的帮忙而做出公正的判决后,穆爸爸便注意到,自己的儿子穆木是个不可多得的平衡尺,因为他能感觉到物理手段感觉不到的东西,特别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案子,总是会一针见血地指出谁对谁错,而且,当他指出来的时候,没有谁再去反驳,反驳只会让反驳者更加丢脸。

当然,儿子的能力常人并不知道,穆爸爸知道这种能力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自己的儿子是个夜游者,这件事除了几个亲人知道外,外人是绝对不能知道的,有的时候,穆木的爸爸觉得很幸福,虽然儿子是个夜游者打破了常人生活的平衡,虽然自己的另外一个侄儿是个捕梦师,虽然他们都算是常人眼中的另类,但他们起码给他的工作带来实实在在的帮助,看着那一排排挂在客厅的奖状,那连续八年获得最有正义感的法官的称号,穆木爸爸的心里便洋溢出一种自豪感。

他喜欢英雄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在除暴安良,维护正义。他不在乎儿子眼中觉察到的另外一个世界,他遵照着天山寺大师的嘱托,给了儿子足够宽松的成长环境。

他喜欢自己的儿子,也喜欢这个社会,他用自己的行为,维护着法院的一缕清正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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