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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贪婪(42)

可是……

愣了一刹,鱼诺仍然伸手去拉记忆中仍在眼前的伊登,可指尖触碰到的是洒了遍地绚烂的阳光,身后感受到的是厚重而渐渐变暖的玻璃,空中有无数闪亮的羽毛落下,美丽得恍如梦境。

鱼诺回来了,却怅然若失。片刻后,他开始召唤空间魔法,他的掌心很快就出现一个小圆球,这就是伊登最后托付他的东西——不,或许该说是那世界托付给他的东西:生存或者毁灭的钥匙。如果鱼诺偷懒,他可以瞬间完成这件麻烦事,只需捏碎它。

不过他并不打算偷懒。不仅仅因为他能感受到由它所带来的、在脑中噼啪作响的记忆,也不仅仅是因为在他的魔力恢复后,脑中浮现出的那些被吉恩封印的记忆,不,吉恩根本弄错了。他以为这世界仍然是它出生时的样子,可它已经长大,甚至摆弄了他。

这世界是个噩梦。但这噩梦里有一个男孩,他自以为是地将这世界里的所有生灵放在鱼诺手上,并且说生死无怨。

红色的男孩,他在第一天夺走了陌生人,第二天夺走了熟人,第三天夺走了身边人,他笑着说你失去了全部筹码,你要怎样解开我的谜?

会魔法的男孩,他在过去质疑人类,现在质疑自己,未来的他迷失了,他要你寻找他的路。

无色的男孩,他没有思考过过去,他没有要求过未来,他在现在迷茫、猥琐、软弱到只剩些微的善良。他是你的天空、大地、水源、灵魂,你要他死还是活?

这才是幻觉世界的样子,吉恩早已坠落成世上一个普通的男孩。他提出了六天的测试,做出聪明的样子,利用鱼诺找到自己的方向,利用苹果达成了自己的步骤,可这其实是这世界的愿望。如果按照“权利”的大小来分辨,某种程度上,这是“虚”的愿望。

如果“虚”不明白吉恩的想法,那么它将鱼诺带入幻觉世界,让他观看其中的生活、发现它们在诡异地夺取人的躯壳、在夜晚恫吓他、在白日麻痹他就都失去了意义。吉恩要鱼诺“自然”地选出答案,而“虚”则可能想要通过展示抹杀人类的意义。这不是一种“面子功夫”,“虚”以实际行动实现这件事,认真地同吉恩对抗。它们可能比人类更加看重精神信仰。如果读到这里的人无法理解,可以在心中默念:它们是怪物、怪物、怪物!

因为幻觉世界几乎也是属于人类的世界,“虚”在其中模拟了人类的一切,它们想要取代人类。但正因为它们想要从灵魂中剔除幼年时期感受过的、人类的强大,所以它们不能单纯以武力压迫人类。它们感受到人类灵魂中那种可贵的东西,但又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只有一部分族人可以成功变成真正的人。因此它们将人类圈养起来。

在恢复被吉恩封印的记忆之前,鱼诺一直认为它们在等待某个时机进行收割,现在他明白,它们无时无刻不想要收割。长久的等待是连人类都可以更改的行为,它们可能已经丧失信心。它们已经不再想要超越人类,而是想要降低人类在心中的地位。“超越”和“强者坠落”某种程度上是同义词,不是么?可即使如此,这世界仍比它们的想象更加强大。

它是被侵入也会对鱼诺说“生死无怨”的世界,也是鱼诺唯一不想简单破坏的世界,原因很讽刺,只是因为它思考过。

思考过的世界,至少不应当被粗暴对待,即使是五十步笑百步。人类对物质很敏感,却很难意识到非物质层面的灾难,哪怕是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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