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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莫名

“庆林,还不道歉。”很低沉的男音,出自那个男人之口。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他微微地垂了一下头,双眼里面泛起的波澜,却是泄露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那一颗心。

最先开口的那个大汉龇牙咧嘴的起身,“两位,对不起了。”

其他的人,也纷纷地起身,对着钟鸣和温琦行抱拳礼。

等到对方解释了一番之后,钟鸣和温琦才是明白,他们一行人也不过是路过此地,刚刚解决掉拦路的强盗,一切处理好了之后,这个时候,恰好是温琦和钟鸣出现了。那个戴着银白色面具男人的手下,平日里被宠惯了,索性玩性大发,便是装起了强盗来。

温琦将好奇的眼神,投向了那一行人之中,这么庞大的身躯下面,原来包裹着的,是贪玩儿的心啊。想到这儿,温琦对着那一行人,露出了友好的笑容来。她的目光,在那个带着银白色面具的男人的身上,停留了良久,她真想跑过去,将那一张面具摘下来,看一看那一张面具下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种小把戏,骗骗温琦还可以,对钟鸣来说,便是无济于事的了。纵若是他并没有怎么行走过这江湖,那个带着银白色面具的男子,有着不简单的背景、不简单的身手,他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好在,他也是阅人无数啊。钟鸣也不点破,这个地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实在是误会了。”不过,现在最让钟鸣抓狂的,便是温琦盯着那个男人,足足看了一分钟的时间。他喜欢的女人,目光那么热烈的看着别的男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忍受。

钟鸣干咳两声,拉回温琦以及自己的思绪来。“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么我和我家娘子,便是不便打扰了,我们还急着赶路,自此告辞。”很明显的,钟鸣看到,那个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人,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果然,那个男人在打温琦的主意,既然如此,他们便是更应该早点儿离开这里了。钟鸣可不认为,那十几个壮汉,那么轻易地,便可以被温琦给放倒。

“娘子,你还愣在那里干嘛?”钟鸣语气更是温柔,对着温琦勾起精致的唇角儿来。

“啊?”温琦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哦,秦叔还等着我们回去呢,我们快点儿回去吧。”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因为此时,温琦也是注意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钟鸣点头,“嗯,娘子我们快走吧。”

虽然明明知道钟鸣此时是在演戏,可是那一声声的“娘子”,却还是让温琦心慌意乱不已。毕竟,这个自己所喜欢着的男子,换做是谁,都会是此般的欣喜吧。温琦,也自然不例外。

还没有等到温琦从震惊的情绪之中反应过来,只见钟鸣轻轻地一跃,整个人的身子,便是坐在了温琦所骑的那一匹马上,他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地揽过温琦的腰,右手接过温琦手里的缰绳。整个人的身体重心前移,在温琦的耳侧温柔地开口,“娘子,坐好了,我们回家了。”

温琦的身子一颤,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那匹马便是已经奔跑起来了。被钟敏“丢弃”的那一匹马,很是安分的跟在那一匹马的后面。在路过那个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子的时候,钟鸣明显的感觉得到,那个人灼灼的目光,看在温琦的身上。

那些淡淡的失落感,在莫名的心头萦绕开来。即便是已经看不见了那个浅红色衣衫的女孩子,但是,莫名的眼睛,却是盯着她所离去的那一个方向,久久不动。

“主子,我们该赶路了。”庆林收敛起来之前嘻笑的模样,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一种肃杀的气息,哪里还有之前的流氓无赖像。

莫名收回自己的目光,银白色面具下的那一张脸,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就算是有,他人也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站在最靠近于莫名的庆林,却是不一样的。庆林自小陪着莫名一起长大,经历了莫名所经历的一切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是要懂得莫名的一举一动,所包含的意义。就像是现在,莫名不动声色。

但是,庆林却是清楚知道,莫名此时此刻的那一颗心,远远没有他的表面要平静。莫名的心,已经是动了波澜,不管他想不想要承认。

莫名十岁那一年,继母因为厌恶他像极了生母的那一张脸,于是,便命人划花了莫名的半张脸。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在整个过程之中,竟然是没有流一滴眼泪,没有喊一句疼。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那是一件多么难以承受的疼痛啊,就连大人,都未必是可以做到莫名那一般的。等到庆林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已经昏死过去的,满脸血淋淋的莫名。那一刻,十三岁的庆林,自断一根手指,发誓此仇必报。

庆林为莫名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便背着莫名,去寻找江湖上人称神医的逍遥子。谁知道,在庆林赶到宣城的时候,昏迷了三天三夜的莫名,恰好是醒了过来。第一反应便是,坚决不治,这样的仇恨,他并不想要如此轻易地去除掉。只有留着,才是会更加的深刻。那个女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划花了自己的半张脸,这些仇恨,怎么能够不深刻啊。

而所谓江湖上人称神医的逍遥子,其实所精通的并不仅仅是医术。而逍遥子,恰好便是温琦的师父。十岁的莫名,在那个滴血的黄昏,遇见了八岁的温琦。我们说,世界很大,可是,有些时候,世界却也是那么的小。

莫名那半张狰狞可怖的脸,看在温琦的眼睛里面,却是没有一点儿的害怕和歧视,莫名盯着温琦看了很久,才是承认。要知道,自己照镜子的时候I,都会被之吓一跳。

温琦所抛出的第一句话,更是让莫名惊讶,她说,“匕首划花漂亮的人的脸,那个人,肯定是一个丑八怪,妒忌你的美貌。”这一个表达虽然有点儿问题,但是却也是所差无几。的确,那个歹毒的女人,妒忌自己母亲的美貌,而自己正是和母亲很相像。所以,温琦这样子说,也是不无道理的。

“你不觉得丑陋害怕吗?”莫名眸子黯淡,略微的低着头问道。

温琦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进微漾的湖水里面,“不觉得啊,只看你那一半的脸,我就知道你有多倾国倾城。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伤,连我都会治。”

莫名惊讶,他早就听说过神医逍遥子的威名,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就连他的这么小的弟子,都是医术如此了得的。看到一脸惊讶的莫名,温琦更是得意了起来。

“你要是实在不想医治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伤疤变淡。而且我觉得,你要是戴上一张银白色的面具,肯定是会很好看的。还有啊,我……”温琦叽叽喳喳,却是让人听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厌烦,感觉不到聒噪。

那一天的风很轻,太阳很暖,半张脸妖媚的少年,侧脸看着正在玩儿不亦乐乎的小女孩。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给这安静的天地,留下一点儿声响。那是莫名记忆里面,最温暖的一日。是啊,最温暖,因为在此之前,于此之后I,他都是再也没有经历过那样子的温暖了。正是因为那样,才是会记忆犹新吧。

八年的时间过去了,莫名已经成为了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组织的头领了,至于,那个歹毒的女人,以及她所控制的势力,也是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开始是依靠着仇恨的力量生活变强,可是,一旦让自己所“依赖”的那个仇恨的人,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莫名整个人,便随着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寂寞之中了。是啊,寂寞,他被那无边无际的寂寞所包围着。他甚至是不知道,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兜兜转转,转了一大圈儿之后,他们,终归又是遇上了。在将仇恨势力拔除之后,莫名也去找过温琦。只不过是,记忆里面温暖的山中大院,却是已经成为了废墟。就在那一刻,莫名的整颗心,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着一样,他甚至是可以感觉得到,生命里面,唯一的属于那个干净利落的女孩子的记忆,都是在一点一点的抽离的。可是他却是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废墟,无能为力。

她,不会是死了吧?

这一个念头,一在莫名的大脑里面产生,便是再也没有了办法思考下去。后来,莫名也有派出去很多的力量,也会有断断续续的消息,就是在前不久,又断了消息。这对莫名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所在,莫名甚至是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都几乎是放在了对于温琦的寻找上了。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虽然是一些缥缈的希望,但是总归还是比没有好啊。莫名总是如此安慰着自己。

就是在今天,莫名看到那个一身浅红色衣衫的女子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认出了,那个人便是温琦。心里面的激动,被自己硬生生地按捺下去。她长大了,亭亭玉立,温婉动人,看在他的眼睛里面,更是动人不已。一直被自己珍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就那样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又怎么会是不激动不兴奋呢。

莫名向来都是知道的,温琦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他也是想过很多次,她长大之后的模样,在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被惊艳到了。她的每一招每一式,无一不是惊艳的。真可惜,她不记得他了。她不是说过吗,要让自己戴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可是他戴上了,她却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是多么的悲哀的一件是事情啊。那颗心,再次被狠狠地揪起来。

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是对之视而不见。

是啊,的确是很可悲呢。

纵然是这样,他并不怪她。唯一让莫名气愤的是,温琦身测的那一个男子,目光温柔地唤她“娘子”。那两个字从那个人的嘴巴里面被讲出来之外,莫名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指甲几乎都是要掐进手心儿里面的肉里去了。

原本,她成亲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人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满的温柔和爱意,他看得真真切切。而她娇羞的模样,无疑又是给了莫名一个大冲击。那些希望,就在倾刻之间,便是全部都被推塌了。一点儿都没有被剩下。她,怎么可以是,如此得残忍呢。

比那个歹毒的女人,还是要残忍万分。

胸口的悸动和心动,在一个翻转过程中,就全部都被绝望和疼痛给代替了。他还是来晚了,还是没有等到她。莫名只觉得,自己的未来的那一条道路,全部都是被昏暗给笼罩上了。没有一点儿光亮留给他。所以他说,温琦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一个人。残忍到,一点儿希望都不留给自己,然后狠心地,将自己推下了万丈深渊里面去了。

“主子?”看着正在沉思之中的莫名,庆林不自觉地开口。他又是何尝没有认出来,那个女子,便是他们当初在神医逍遥子那里所见过的小女孩。庆林也知道,这么多年的时间里面,主子的心里面一直住着一个人。那个人,便是温琦。

当初,主子在看到那一片废墟的时候,因心悸而有着片刻的昏迷。那一刻,庆林便是知道了,温琦在主子的心里面的重要性了。即便主子从来没有提过温琦一个字。就比方说在刚刚,主子在见过温琦的时候I,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他的心里面,早就已经是波涛汹涌了。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庆林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又怎么会是不清楚呢。

“庆林,走吧。”莫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策马奔驰。这个时候,那十几个大汉,不知道在哪里牵来的马,此刻全部策马奔腾了起来。要是温琦在这儿的话,肯定会花容失色的。温琦,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呢。

有一些人,即便是遇见了,却也是会因为没有缘分,而抱憾终身的。像莫名和温琦,便是如此了。即便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遇见了。但是,那也只不过是一个遇见而已啊。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情感了。至少,于温琦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在爱情里面,双方之中只有一个人动了心,其实是没有用处的。因为,对方的心,已经是被放过了其他的人身上了。怎么办才是好呢,他又不能将她的心给挖出来。就算是挖出来那又怎么样呢,那个没有心的躯壳,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啊。

那么,就过去吧。莫名这样子对自己说,心里面被牵扯起来的疼痛,依旧是那么地明显、清晰。莫名捂着心口的位置,难忍万分。温琦,十岁那一年遇见了你,十八岁的这一年的这一天,却是要以这样的方向,去忘记你。多遗憾,多疼痛,只有自己知晓明白。你又怎么会是清楚呢,温琦,我喜欢你。温琦,我要失去你了。哪怕这一份失去,是在心里面的。天知道,我是有着多么的不舍得。可是不舍得,根本就不是理由啊。

遇见你,然后不得已再忘记。这恐怕是,全天下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吧。你看,为了你,我要承受这天下最痛苦的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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