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雨微微皱了皱眉头，眼前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脑袋里却刻意让她回忆起了初次见到南月柘的场景，附庸风雅、放荡风流，贵族纨绔子弟该做的他都做了，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执着与炙热，那个时候的南月柘应该是真正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风流成性只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一个面具，也像是如此，让人望不清真正的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杜小雨心底一跳，笑容无奈道：“南月柘，其实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切已经如你所愿的实现了，凤族衰败，凤端荀陷入牢狱之灾……”
“够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无须劳烦公主亲自跑一趟来告诉我。”
南月柘打断她的话，清冷的声音令她心中又增了一分酸涩。
杜小雨回退了几步，退到一个冷漠的距离，不再凝望他，而是说服自己不要再有任何异心，她所选择的绝不会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嘴唇轻抿着，那身影越离越远时，南月柘带着深意的琥珀色眼眸忽然变得有些滞然，手底下轻轻抚摸着那把西番莲折扇，一下又一下。
莲姬看他出神的模样，却笑得不可开交起来，道：“南月公子，觉得心疼了吗？”
“心疼？”
早就疼的没了感觉，南月柘自嘲的笑道：“到底，我也没能为她做什么，可无论我如何帮她，她要的却是两不相欠。”
莲姬依偎在他身边，身上飘着的魅香气息撩人诱惑，眼神缓缓凝望向他，微微低叹，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她还真想试试将这样的男人弄到手会是如何的滋味。
一只手钳住她的腕子，南月柘清冷的望向她，眼底嫌恶的神情不加掩饰，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尤其是女人。”
莲姬微微眯起了美丽的眼眸，不动声色道：“那么云汐公主便行了吗，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何不另择良木而栖，南月公子这么好的条件，何愁找不到女人呢。”
“你说的没错，此生我认定的只有她风邪灵，除了她谁都不配做我的女人。”
莲姬的双瞳一下收缩起来，一股不甘心的气愤在心底酝酿开，轻咬了一下水唇，委屈道：“她只是个丑八怪而已，难道莲姬的容貌和身段不如她吗？”
南月柘视线缓缓下移，定格在她妖冶如花的美丽容颜上，外表的确是无可挑剔勾魂动魄，眼眸中流转除了柔媚还有几分水光，正楚楚可怜得望着她。
南月柘唇角微勾，蓦地一笑，完美得掩饰自己眼底的情绪，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你这张脸，你这具身体，我只觉得恶心。”
莲姬还来不及做反应，瞬间，那只钳着她手腕的手掌松开，力道并不大却让她足足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莲姬又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离开了。
南月柘看也不看，摊开手靠在床前，慵懒至极，道：“拿酒来。”
一直在一旁沉默守着的阿宸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行动。
“你傻了么，我让你拿酒。”
南月柘抬起下颌，朝阿宸望去，淡色的眼眸中映出残阳的光霞，仿若将那双眸子染成了金色，流动着奇异的光芒。
阿宸抿着嘴巴，紧紧盯着他，脸色凝重道：“主子，阿宸觉得……莲姑娘说得对，就算主子再喜欢云汐公主，云汐公主也不会回应主子，何苦要浪费功夫……”
那只手僵在半空中，南月柘回首低低的笑了几声，道：“连你也这么觉得吗，我应该放弃她？”
“是，主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是南月族未来的家主，还需要管理整个南月族，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阵脚，停下脚步。”
“不能再这样下去？可你要我……怎么舍得下她呢，阿宸，你一点也不懂，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阿宸是不懂，阿宸只知道主子您日渐沉醉于酒液中，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自己的。要不是主子不允许的话，阿宸早就去杀了云汐公主了，岂容的下她来伤主子的心！”
南月柘轻笑了一声，躺在了凌乱的被褥上，阖上双眸，“只要她高兴就好，情人、朋友、盟友，什么都好，我已经认栽了。”
“主子……”
“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
……
自那日后，杜小雨才算是真得下定决心避嫌外人，将自己那颗曾狂烈跳动的心封存起来，连带着自己所有的感情。
也正是在之后，时隔多日杜小雨又受了女皇的召见，在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是不免有些心惊肉跳，面对着一个处心积虑要迫害自己的人，也让她心境有了变化，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询问事实的真相，风邪灵这十三年来的痛苦，一直埋在她的心中。
顾不得许多，收拾了一番便让车夫驱使着马车进宫，飞月随侍守在她的身侧，如今再站在这座皇城中，杜小雨已没了当初的那种彷徨担忧，人，也是会成长的。
天际中的残阳透过高大的树影照下来斑驳映在她戴着半张蓝色面具的脸上，远远望去，身影孤寂而单薄。
飞月在后面担忧的望着，公主的脸色好像越来越苍白了，气色也不怎么好了，似乎只要一阵风刮过来就可以将公主带走。
而不管是杜小雨，还是风邪灵，在命运面前，她们的力量都是如此薄弱，纵然拼尽全力对抗，最后留下的不过是耗尽气血，干枯蛇蜕般的躯壳罢了。
风归雪轻端起茶杯，轻轻摇晃着杯里淡色的茶水，抿起点朱的红唇轻啜口，唇上水泽的透亮如杯口的釉色般明亮。
那双眼眸打量着她，和平常一般洋溢着宠溺的笑意，道：“云汐，来母皇身边。”
“母皇。”
杜小雨走到她身侧停下，风归雪拉起她的手，淡淡道：“你久居公主府中想必还不知道，母皇要与你说一个好消息。”
除了那件事情还能有什么事，果不其然等风归雪一开口，还是与凤族有关联。
南月族和凤族争的暗流涌动，好不容易凤族将南月族重创，结果自身又欠下了一笔重债，这下两大家族皆是实力受损大不如从前，朝中原本属于两个家族的权势多少也被其他家族分割去了。
这也正合风归雪的心意，毕竟没有当皇帝的人会想要看着功高盖主权势滔天的佞臣出现，打压了两大家族，并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风归雪的心情似乎变得不错起来。
风归雪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如同慈母一样恋爱的看着她，徐徐说道：“云汐，你受的苦，母皇已经让凤族偿还了，你可高兴？”
杜小雨想，如果这一切的温情是真的该多好，可是，就是因为一切太过圆满美好所以才显得不真实，她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一切，相信这个真正的凶手。
“母皇对儿臣的好，儿臣定时刻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你和母皇同是一室血脉，母皇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可惜了你父皇死的早，若不是这样，你父皇在世定会比母皇还要疼爱你百倍，他啊……最喜欢你这个孩子了。”
一抹精芒闪过风归雪的眼底，殿内光线幽暗，愈发显得晦暗阴沉，那话语中，似乎还带着什么难以明晰的情感。
杜小雨疑惑问道：“母皇说的是云汐的父皇，燕帝吗？父皇在云汐幼时就薨逝了，云汐都不怎么记得父皇的模样了。”
风归雪抬眸，闪电的光芒下展唇微笑，道：“你父皇是个伟人，云岚在他的手底下便打下了不少的领土，周边小国不战自降甘愿每年向云岚交纳赋税与贡品，你父皇在的时候，天歆王朝的兵绝对不敢轻易踏进一步。”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这个守了云岚数年的女人语气里是遮不住的自豪，那是属于云岚的荣耀与辉煌，任凭任何一个云岚人都为之骄傲的事。
杜小雨不禁在想，如果燕帝燕平笙在世又该是何等的豪迈风骨，那样一个人亲手打下江山扩张版图，开创了先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几乎所有女子都会爱上这样骁勇善战得一国之君，而燕帝一生征战天下夺得锦绣江山，后宫之中却没有多少妃子更没有多少子嗣。
到了这一刻，她才感觉的出来，风归雪曾经一定也同其他女子般对燕帝万分青睐，暗自倾心许久，他们之间……也许是有过真爱的？
“母皇将云岚王朝管理的井然有序，父皇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欣慰？”
风归雪轻笑了几声。
“是啊，为了这个国家母皇付出了多少心血，云汐，母皇的好孩子，你愿意帮母皇的忙吗？”
又打算给她下什么套？杜小雨微皱眉头，神色却是郑重而又肯定，道：“儿臣愿意。”
风归雪满意的颔首，道：“真是母皇的好女儿，对了，你和凤逸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