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传来冰凉的温度，杜小雨的意识缓缓回归，模糊的视线里好像有个人，一阵风忽然闪过，定睛时才恍觉南月柘就在自己眼前，近在咫尺，那只手正细心的用冰凉的手巾擦拭她额头的薄汗。
那声音清朗又带几分微哑，莫名叫她稍稍安心：“醒了？”
“嗯。”
杜小雨咬了咬唇，不是让飞月不要告诉南月柘的吗，为什么现在他还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南月柘对她的病本来就已经够着急的了，如果让他知道她体内的血蝶蛊虫会随时发作，他不是要急疯了吗。
手腕忽被抬起，两根手指搭上脉，南月柘正在替她诊脉，神色却是凝重的。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杜小雨犹豫了许久，才没有底气地慢慢道：“南月柘，我是……”
见她这般，展眉轻笑一声，随意束在脑后的青丝顺着肩滑至胸前，如泼墨般潇洒：“我知道。”
打断她的话，复又轻柔的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修长而匀称，比例几乎是完美的，就如同他的容貌一样无可挑剔。
“我不会让他们再控制住你，即使最后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人，我也希望那个活着的人是你。”
“不行！南月柘，你不可以这样做！”
杜小雨瞬间激动起来，血蝶蛊虫的解药，那张被她找到又被南月柘销毁的卷轴，如果南月柘真的按上面所说自取心头血为了救她，那么她就算活着，一辈子也会活在不安中。
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事情了，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以命换命救下自己。
微垂的长睫覆辙黑亮的眼睛，南月柘唇角勾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容，但是此刻看在杜小雨眼里，不知为何，看到得却只有落寞。
在她印象里，南月柘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而在这一刻，这个人仿佛携了满身的风尘，失去了光泽，失去了灵韵，所有的流光溢彩的都在此刻荡然无存。
杜小雨只觉心里涩涩的，心疼的感觉又浮上心头，拉住他的衣袖，半响唇瓣微张，却是反问回来：“也许那张卷轴上的解药方子是假的呢？”
南月柘的眸子闪了闪，抬眸望向杜小雨，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道：“不会，一定是真的，那是母亲的字迹，她从来不会骗人。”
“可是我不要你死，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再说了我还有两年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去找解药。”
“那我也不要你活得这样痛苦！”
南月柘沉默片刻，站起来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在杜小雨有些担忧的表情下走了出去，决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他的执意他的坚持，都是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他们注定不能够在一起？
而身体中的余痛也不及她心中的疼痛半分，耳边反复盘旋着南月柘临走前的话，每一句都像是蚕丝搅在她脑袋里纠缠着。
……
“怎么样，南月公子，奴家说的没有错吧，这次还只是小小的一点惩罚，若南月公子再不答应，主人大概会更加生气了。”
就在南月柘踏出寝殿后不久，莲姬杨着甜美魅惑的笑容出现，慢悠悠的走至他的身侧。
对莲姬突如其来的现身，南月柘没有一点意外，她是对方派来的一条狗而已，为的还是让他服软。
南月柘回眸，看着莲姬那张漂亮妖媚的面孔，那样令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动心的美貌，却还是满心的憎恶。
“让我为你们做事？呵呵，你们针对的是她，无论我答不答应你们都不会放过玉儿，更或者最后要利用我来伤害她，所以，你认为我可能会答应吗？”
眉目微动，莲姬唇角妖魅的笑有瞬间僵硬，声音冰凉如水：“可是你如果不答应，主人就绝对不会放过风邪灵，她就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南月柘忽地冷笑一声，语气极冷漠道：“那是你们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解除她身体里的血蝶蛊虫，更不会替你们做事。”
莲姬气不过，蓦地提高音量道：“那你要看着风邪灵死吗？！”
南月柘猛然一震，蓦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莲姬：“你说什么？！”
莲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毫不犹豫道：“母蛊在主人的手里，虽然主人不能直接操控风邪灵的生死，但是奴家说过，母蛊受到的痛子蛊同样会有，但是一个人能够承受的疼痛也是有极限的，南月公子能保证下一次还是下下次，风邪灵就一定能够挨得过去吗？”
南月柘准备离去的脚步还是僵住了，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却从那微微颤抖地袖袍明白，眼前的人并非如表面般的坚强。
眼前忽然闪现出她面色苍白的模样，脸上终于浮现出担忧来：“为什么要针对她。”
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又很快敛住，莲姬微微仰起头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南月公子应该很清楚才是，血蝶蛊虫在风邪灵的体内活了这么多年，主人对风邪灵的仇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南月公子说的不错，主人一定不会放过她，可是你的违逆，会更加触怒主人，加速她的死亡。”
“那时她还只是个孩子，怎么会惹上你们。”
“这就要怪她自己命不好了，她的出生就已经注定了她活不了多久，不过你放心吧，我们主子说了留着她还有用，不会太快杀了她。”莲姬轻声笑道道：“要奴家说，风邪灵不过是贱命一条，南月公子若是明智的话就应该转投主人的阵营，这样不仅能得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连奴家也是你的，南月公子……啊！”
话还没有说完，莲姬只觉胸口一阵吃痛，瞬间被一股强大的气劲逼退数十步，蓦地涌出一口鲜血，伸手扶住墙面勉强站住，复又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迹，笑得更加勾魂动魄道：“南月公子，你对奴家动粗又有什么用，风邪灵迟早是要死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她了。”
杀气萦绕在他的四周，南月柘微抬的手在这句话出口后，终于缓缓垂落。
现在还不可以杀了她，如果真的激怒对方说不定玉儿真的会因此受到更痛苦的打击，南月柘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声音凉凉响起，不疾不徐，却似携着霜雪，毫无温度：“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说不该说的。”
莲姬望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南月柘，怔怔地，有些发呆，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人是多少女子都想得到的对象，为什么却偏偏和风邪灵那个丑八怪纠缠在了一起，本想说些什么，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莲姬能感觉的到他的冷而无情，似能寒入骨髓，也丝毫不会怀疑如果自己说错了话，真的惹怒了对方，会被立即杀掉。
“就算南月公子不想听，奴家还是想要告诉你一句，最好还是答应我们主人的要求，主人的势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这样对你对风邪灵都好。”
南月柘眸光微暗道：“不用你提醒，我不会加入你们，她，我也一定要救。”
……
“到底怎么回事，飞月，我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他的吗？”
飞月委屈的撇了撇嘴，低下头道：“真的不是奴婢告诉南月公子的，是南月公子自己前来的，还让奴婢离开了。”
“你不告诉他的话，他怎么会知道我恰好发病，难道我身边还有个探子不成？”
飞月心中更加憋屈，明明是南月公子突然冲进来的，她哪里敢违背公主的意思。
杜小雨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方叹气道：“好了，我相信你的话，不要郁闷了。”
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杜小雨突然想起昨日发病时，南月柘用内力替她护住心脉断绝疼痛，但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方法。
按照飞月的描述，南月柘今日是恰巧闯进来的，那么他的身边就一定有人知道她体内血蝶蛊虫的发作时间，这一点就让她更加疑惑了。
就算那个人是他的贴身侍从阿宸，从她的寝殿到凌云阁就算用轻功也要一段时间，而飞月告诉她的是，当她昏迷后南月柘就立即进来了，阿宸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跑回凌云阁，南月柘也不可能这么及时的赶过来。
冥思苦想下，这个答案更加匪夷所思，可是杜小雨不敢再往下想，她相信南月柘不会背叛她，不会和给她下毒的人有任何关联，但是这一切又能作何解释。
没有再想下去，更没有继续猜测下去的打算，既然选择了相信南月柘，她就不会再去怀疑，就当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也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给她血蝶蛊虫下血蝶蛊虫的究竟是不是风归雪，她的手中又有没有解药，她必须尽快求证。
“飞月。”
飞月恍然不解地“啊”了一声，看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