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莫蔚突然笑了，一双眼睛都笑出了一个弧度，“你为何不愿意？”
慢慢地敛住了笑意，随手点燃了一根烟，“来一根试试？你平时可抽不了那么好的烟。”白起觉得一肚子气无处可发，这都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难道就没看到自己正在发脾气么？他瞥了一眼莫蔚，“我不吸烟。”
闻言，莫蔚还是笑了笑，把烟叼在了自己的嘴里，吞吐出寥寥的雾气，“白起先生，海达需要继承人，而苏陌是最适合的。”
白起沉默地看着莫蔚，不愿多说，好像多说一句都能把火气爆发出来。
“白起先生，你是不是也在怨苏陌的亲生父亲？”莫蔚突然问出来这么一句，惹得白起一阵白眼，废话，？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恨吧。
“呵~我也恨他啊，可是我也知道他的不得已。”莫蔚突然就把白起当成了倾听者。
莫蔚与那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那年，他们两个都同时遇到了苏陌的妈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人对于美总是有着无谓的追求，哪怕代价是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很自然的，莫蔚与那人都同时爱上了那个女人，可是后来的事情都知道了。
白起看着莫蔚，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却不显得有多老，仿佛只是比他年长几岁而已。
其实海达并非苏陌不可，只是苏陌是直系的血脉，家里的老爷子也不太愿意让外人接手海达，再加上那人在耳边怂恿，才确定了是苏陌。
莫蔚说，“苏陌的父亲其实也很在意她。”
白起翻了翻白眼，在意什么？在意就是让孤儿寡母的在外流浪？在意就是让孩子母亲因为没钱及时医治死亡？这种在意未免也太过沉重了吧。
听不到白起的任何回答，莫蔚又说，“不论你愿不愿意，苏陌还是得回去，你要知道，如果出动法律程序，你没有丝毫胜算，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怕是会让苏陌心里有阴影了。”
莫蔚不愧是在商场身经百战的人，三言两语就把白起的后路断了，是了，白起与苏陌的关系，本就不是很稳固，当初为了让苏陌进入自己的户口，花费了大量的金钱。
可是，他不是苏陌的生父，一直都不是。
白起突然有些累了，这些年一直以来都有那个孩子在支撑着，可是，如今那个孩子怕是不会属于他了。
“白起先生，你放心，我们会给苏陌最好的生活和最好的教育，白起先生，据我所知，你怕是很难给苏陌最好的教育吧。”
这是最后的一根稻草。
白起一直都知道，苏陌很聪明，可是他没有资金去让苏陌成为最好的人。
还能说什么？
“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苏陌。”
说出这句话，是白起最后的力气了，拖着沉重的步伐想要走回房间。可是……
“苏陌，你听到了吗？”莫蔚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爸爸，你为什么！”
白起惊慌失措地回头。
苏陌一直都在门外。
苏陌一直幽幽地看着白起，似是要把白起看出一个洞来。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爸爸看成是她最亲近之人，全身心都在爸爸身上。可是，这次不过是来了一个自称是她亲生父亲朋友的人，就要把她推出去吗？
什么荣华，什么前途，其实在爸爸眼里，或许自己只是一个累赘罢了。一个年华正好的青年，却有着一个青春期的女儿，这怎么看怎么诡异。
苏陌从未想过，如果没有爸爸，她到底要怎么活下去，这个人，这个人的一切，都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可是，他现在不要自己了。
莫蔚不知在何时走了，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父女。白起不忍看苏陌那伤心的眼睛，只是，他也知道，那是苏陌的生父，无论如何，苏陌是不可能继续留下来的。
“小陌，你听爸爸说，我……”可是还是想要和这个孩子解释的啊，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已刻在了心里。
“爸爸？你还是我爸爸吗？”苏陌的眼角低垂，看不清此刻的眼神，可是那话语，却让白起心头一痛。
“是啊，我不是你爸爸，可是小陌，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在乎的人。”
听着白起平静的声音，那句“最在乎的人”，令苏陌蓦然心动，虽然知道在爸爸心里，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孩子的存在，可是这并不妨碍自己的感情倾向。
“苏陌，回你本来的家吧，你不该和我受苦。”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真的走法律程序，不如现在就把小陌送走，“你那个莫叔叔已经给了我一大笔钱，我会过得好的。”
白起也并没有说错，莫蔚留下的那串钥匙，和那份合同，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只是白起听到这句话，脑子的那根弦瞬间断了，爸爸竟然把她当货品卖出去了？
苏陌还只是一个孩子，她不知道白起是为了他好，为了她不再受伤害，再怎么早熟的孩子，她的内心，还是一个孩子，容不得半点的背叛。
“爸爸，这是你逼我的。”苏陌突然笑了，白起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孩子笑起来，是那么的美，是的，是美，超越了所有人认知的美。
可是白起没有机会去感叹了，苏陌又吻了他。
不同于第一次那次无意识的索取，这次苏陌的吻，来得直接，来得明确，明确到白起都能感受到爱意。
爱意？意识到这点，白起的意识瞬间炸了，这怎么可能？上一次可以理解为苏陌喝醉了，把他当做了他人。可是这次呢？他们两个都很清醒，清醒到白起想要就此晕过去，好结束这个超越认知的场景。
可是白起晕不了也挣脱不了，白起能清楚地感受到苏陌舌头的温度，能清楚地感知苏陌的鼻息。
白起不知道苏陌什么时候学会接吻的，所以更不会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起只觉得，苏陌疯了，这世界疯了。
无数个日夜的压抑，每个日子的相处，都抵不过此刻的缠绵。不过才短短几年的时间，白起这才发现，他以为自己对卫禾给足了爱，给足了温暖，他从来都不知道，苏陌想要的，竟然是这样的。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白起整个脑袋都处于被雷劈了的状态，连苏陌什么时候放开他的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陌幽幽地看着白起，那个吻很炽热，很疯狂，包含了她所有的爱意。可是，白起竟然还能够走神，呵，真的是她最好的“爸爸”啊！
“爸爸。”苏陌把白起的脸掰回来，死死地盯着白起的眼睛，“爸爸和我接吻，也能想着其他人吗？”
“你还当我是你爸爸吗？”白起挣脱了苏陌的束缚，恼怒地看着苏陌，这就是他疼了几年的女儿啊，真是好样的，让自己难堪她就那么开心吗？
“是啊，你不是我爸爸。”听着苏陌的话语，白起竟然生不起气来，明明苏陌刚才干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小陌，我们聊聊吧。”白起觉得自己得把苏陌当成年人看待了，虽说这孩子只有十六岁。
“好。”苏陌甜甜地笑着，顺手摸了一把白起的脸，才开始松手。
平时足够大的桌子，却因着两个都怀着不同的心思，气氛显得略微压抑。
“小陌，你必须要回去。”毋容置疑的语气，从白起的口中说出来，却觉得底气不足。
“回哪去？”
不由自主的回答，让白起的心瞬间揪紧。是啊，这个孩子能回哪去？那个所谓的家，抛弃了她，抛弃了她妈妈。
可是……
“你必须回去。”
社会总是险恶的，与其让苏陌以后被绑回去，倒不如让苏陌自己回去，被绑回与自己回，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只是，海达集团要的是一个继承人，会有谁会在乎苏陌呢？
“爸爸，我可以回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隐隐约约间，白起只觉得不该答应，可是……
“什么要求。”
“爸爸，我爱你。”明明以前就听苏陌说过相同的话语，可是为什么此刻听到却觉得有些害臊？
“我毕竟也当了你那么多年的爸爸。”白起不自在笑笑。
“爸爸，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独属少女清新独特的嗓音，被苏陌刻意压低，竟有让人不可抗力的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什么时候对还是爸爸的我抱着这样的想法的，白起无力地垂下手。
什么时候呢？苏陌迷茫地眨眨眼睛，是在梦里第一次看到白起的时候？还是白起对她来说不再是大人模样的时候？抑或更早。
“我不知道。”
情不知所以，一往情深。
“我知道了，”白起顿了顿，“什么要求？我答应你。”
“五年之内，不许结婚！”
明明是无理到让人无语的要求，白起只觉得好笑。
“我答应你。”毕竟苏陌对他，只是一种莫名的情愫，也许再过五年，不，也许不需要五年，苏陌就会忘了这种感觉。
不就是回去吗？只需要五年，只有五年，她一定会回来！
白起不知道，就是那么一句随意的回答，送上了他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