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和顾立衡的一点一滴平日自己不断回想,但是这一次的梦,却是感觉不同,平日的回想急促伤心,而这个梦中的情景,平缓温和略带兴奋,就像是,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因为能够自己一人去采访而期待,因为看到老曹那阴冷的目光而害怕,因为第一眼看到陈哲,就是对他萌生好感。
梦醒,天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胡梦蝶看得恍了神,就是伸手接,洒在手上,真是温暖,明亮的橙黄色与梦中与顾立衡初见时阴暗的天气完全是两个极端,胡梦蝶看着手上阳光,忽就是眼睛一酸,落了泪:“立衡,只有你,才是我的阳光。”
虽因为精神不好的原因胡梦蝶平日并不被允许外出,但是在自家的院子中走走,还是可以的。
后院是花园,现在又是万物萌发的四月,院中随风而下的点点粉红点缀一片翠绿,煞是好看。
小的时候,这些树木还并没有这般繁茂,自己曾是在这后院中的每一个角落乱跑乱跳,然而并没有发现过任何一寸土地有异常,况且,假若这里真的是有地下密室的通道,为什么别说是保镖,就是连个普通的下人都是没有在守着?
心中虽是疑惑,但是好歹,这是如今知道的,可能再见到立衡的唯一线索了。
胡梦蝶走上几步就是停下仔细张望四周。忙碌的下人们无意中透过楼上的窗户看到她如此这般,初是惊讶,继而便是当作没看见一般各自忙各自的。下人们见识过胡梦蝶被强硬拖回房中的哭闹撕咬,好歹在胡家房子周围为了保证胡梦蝶趁他们不注意偷溜出去,胡江天早是安排了可靠的许多保镖,而后院中,胡梦蝶能受到的最大伤害就是不慎摔倒磕伤,要是真的磕伤了也许她以后更是能安分,所以下人们看她如同鬼魅一般地游走在后院中便也是不做声。
后院并不大,胡梦蝶细细一点点寻找,然而并不得。除了泥土,树木,花草,这里什么都没有。
找不到隐藏的入口,进不了老曹口中的地下密室,看不到立衡,胡梦蝶想着,便是心烦意燥又无助难过,站在原地便是就地蹲下抱住膝盖委屈得想哭。
平缓温和的回忆才是好,和梦蝶闭上眼睛,尽力控制自己不放声大哭,而是让自己按着昨日梦境中平和的节奏去回想她与顾立衡,在初次见面以后发生的事情。
那日被陈哲说服交还玉镇纸的胡梦蝶回了家才是发现,自己的这一趟探宝之旅,实在收获甚微。
没有打探到任何他们是否是顾家后人的消息,没有记住任意一件宝贝的形貌或者介绍。有的只是,一个一个不断的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是报刊又不是悬疑小说,疑问又不是能够写给读者,那么唯一能写的便只是干巴巴的流水账叙述,这样的稿件别说是卖点,就是新意都是没有任何,不过第二日胡梦蝶还是坚持写完给了刘泽,而刘泽,因为稿件是胡梦蝶亲自为自己写的,所以看都没看就是高高兴兴送到了他们部门主编的手上。然后半个小时后,刘泽被叫到主编办公室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再回到办公室的刘泽自然成了霜打的茄子,胡梦蝶看他满是沮丧不禁于心有愧,便是提议自己去同他主编帮他请半天假,然后请他去吃饭,刘泽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中午一下班,两人直奔了一家小饭店。
关于让自己挨了主编狠狠一顿批的文章刘泽根本不想提,可是胡梦蝶心中的疑惑一个个并没有解决,于是在等饭菜上来时,胡梦蝶便是强行向刘泽灌输自己昨天经历的一点一滴,不得已听完所有,饭菜正好上来,刘泽抓了米饭就是使劲儿往嘴里送。
“饿死鬼投胎啊你,我刚才给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胡梦蝶一生气,就是揪了他的耳朵。
“别别别,疼,”刘泽赶紧停了筷子将胡梦蝶的手恭恭敬敬送走,然后认真地想了一下,表情严肃地说,“梦蝶,我觉得这户人家的新闻不会有什么新鲜的,我们不要再去查了,你也不要再去考虑那些什么所谓的疑点。”
胡梦蝶自然惊讶:“为什么?”
“嗯,就是,”刘泽扒拉着筷子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就是。”
“就是什么呀你到底说不说,真是急死个人,你再不说今后可休想我跟你一起出来玩了啊。”胡梦蝶一伸筷子就是拦住他摇摆不定的筷子。
“那你过来点,”胡梦蝶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若是放任,以后万一不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或事肯定是麻烦,不如就直接告诉她,待胡梦蝶靠近,刘泽小声说,“今天早上我被主编叫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同我说,说是以后都不要在挖掘这一家的新闻了,我当然好奇,因为平时这种八卦主编从来都是正眼不瞧大概扫两眼就放过去了,然后我就问到底怎么个情况,主编就跟我说,说是这一家人是在从事某种见不得光的生意。”
胡梦蝶好奇:“见不得光的生意,是什么?”
“反正主编没说,不过总之以后我们都是离这家人远点就好了,主编还说不管昨天我在那家中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让我全部忘掉,就当是做了一场梦,醒来以后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就别惦记这事儿了。”刘泽认真解释。
“一堆疑点你不但没有给我解开还更是增加了我的好奇心,还不让我再惦记,你想得美,”胡梦蝶被他这么一说,求知欲更旺盛,自然不会在意和理会刘泽转述主编的警告,一拿身边的小包就是要离开,顺便敲敲他的脑袋,神气地说,“嗯,既然主编大人都是这么说了,你就把什么都忘了好好在这儿吃东西吧,我亲自去看看。”
见劝告的话竟然作用适得其反,刘泽菜也不夹了,赶紧站起来拦住她,着急:“真的不能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况且我听你描述的那个情况,就是感觉他们家好像那种地方。”
又是吊人胃口,胡梦蝶一翻眼睛:“哪种地方?”
“就是,”刘泽并不愿说出自己的个人臆测,但是胡梦蝶偏偏又是好奇着要亲自去看,于是刘泽便是将她按坐下来,小声说,“你难道不觉得,你说的他们家的那种,只让客人在只有床桌的屋中,拥有充足的时间与自己相中的古玩单独接触的情景,很像大烟馆中的单间那种吗?”
不说还罢,被他这么一说,胡梦蝶瞬间想起,自己昨天所在的那个屋子,确实是有一种奇怪的味儿,并且离开时,那些行长呀司长呀的人,明显是比之前见的精神许多。
不过假若刘泽的猜想是正确,那么自己看到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便都是瘾君子,而那家人,则是进行的毒品交易,打的招牌是古玩交流,实则是供给那些人毒品,参与的那些人都是社会上有地位的人,肯定是会将这件事捂下来,这样就是主编也忌惮三分也是可以说得通了。
假若这些都是真的,一旦有人将这件事捅出,那必然影响极大。震惊过后,胡梦蝶立马蹙眉责怪:“空口无凭的你别乱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那家人不简单,主编也是说让我们以后不要再招惹他们了,我们呢,以后见到他们就是绕着走,你可别往下研究了,等会儿我们吃完饭了我请你看电影。”刘泽好言相劝。
胡梦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认真地说:“不过假若你的假设是真的,那一旦挖出来肯定是条大新闻。”
说完,胡梦蝶就是猛然起身向外走:“行了,你慢慢吃吧,我要再去打探打探。”
“哎呀,大小姐,别人讲话你可是要抓住问题重点啊。”刘泽见她铁了心要去研究,只好恋恋不舍夹一大口菜塞进嘴里然后哭丧着脸跟出去。
顾家院落所在地方实在偏僻,巷子里面三拐两拐然后再是深入走了好久,才是看到。
白天敞亮,漆黑木门上面的刀刻痕迹看得清楚,而旁边的墙体,斑驳破旧,颜色褪的不象话,怎么看,都像是贫民聚居的大杂院。
“咱回去吧,这儿不能有什么料的。”不管里面的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刘泽都是不想摊上这一趟浑水,站在胡梦蝶身后拉拉她衣服可怜巴巴地说。
“要回去你回去,还有一个大男人别没事儿总拽我衣角。”胡梦蝶嫌弃将他的手从衣服上取开,大大咧咧上前敲了那木门。
敲了好几声并无动静,刘泽在一边继续打退堂鼓:“趁着没人我们赶紧走吧。”
“我们又不是做贼,那么小偷小摸干嘛!”胡梦蝶被他嚷嚷地心烦就是扔给他一个白眼。想来就算今日没有交流会,但昨天看到了这院中大约有一二十个下人,并且在院中有各种晒晾的衣服,就算考虑着贫困不会有小偷惦记,但这么一大家子人白天全部出门不留一个人看家实在不太可能,胡梦蝶考虑一下,就是直接冲着大门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陈哲,陈哲——”
叫到第二声,木门马上被打开,接着便是满脸褶子的一张脸探出来,见得为首的胡梦蝶,极其不悦地说:“又是你?”
是昨天陈哲称之为老曹的那个人,知道他对自己向来并不友好,胡梦蝶赶紧陪笑解释:“啊,我是陈哲的朋友,昨天后来的时候他有说我们还可以见面的,刚好今天我有时间——”
“陈哲死了!”不待她说下去,老曹冷冷打断她的话,便是要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