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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彩铁轨

小站上,年轻的妈妈木然地望着呼啸而过的火车,向它们挥挥小红旗。

小站很偏僻,几十天见不到一个人影儿,只有不断飞驰的火车打破这寂寞。女人还是感觉到寂寞。

女人的身旁,坐着自己七岁的儿子,儿子自从生下来,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被医院确诊为先天性脑瘫儿,女人找了好多家学校,学校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着女人。

女人也放弃了努力,她想用自己的力量来教育儿子。

女人本不是铁路工人,她只是一个随从的家属。

那年,男人在小站上工作,为了一个铁轨上玩耍的孩子,男人顾不了家里才出生两天的孩子和坐月子的女人,毅然将那个孩子救了下来。而他,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孩子的病是女人在男人死后才发现的。女人忍着强大的悲痛,将男人埋在了铁路的旁边。女人强打起精神,向车站提出了要求,她要在男人原来工作的小站,陪着男人的灵魂。

车站领导看孤儿寡母的,以后的日子也艰难,就应了她的请求。

男人死去的痛女人能够忍受,可孩子的病却让女人的心如同滔滔的海水波澜起伏着。医生们都摇着头说,这孩子,怕是一辈子都是个累赘啊。有人就跳着圈儿给女人说,你还年轻,不能让一个这样的孩子拖累了你啊!女人听出了话外音,她们的意思,让她扔了这个孩子。女人说了,不能。孩子再傻,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劝说的人无语,摇摇头走了。

女人在小站上坚守着。空闲时,她就到男人的坟边去陪男人说说话。

女人在坟上,栽了大朵大朵的黄菊花,每到秋天,黄黄的花儿在风中摇摆着。不知不觉中,一晃六年过去了,岁月这把利剑,一下子把太多的快乐和不快乐都割断了。女人意外地发现,男人坟头上,除了黄菊花,还多了好多不知名的小野花,红的黄的,紫色的,煞是好看。

女人望着在纸上画铁轨的孩子说,娃,那些花儿是你栽的吗?孩子歪着头,口水顺着嘴角拉下一道长长的线,他说话总是很含糊,听不清。他用手比画着对女人说:“妈妈,是我的,我想让爸爸住在七彩的世界里。”

女人的泪水一下子滑落了。

她感觉有了希望,儿子并不傻,谁能说自己的儿子傻呢。女人同时也惊奇地发现,儿子画的画儿好漂亮,他画长长的铁轨,而且,儿子画笔下的铁轨不再是冰冷的凉森森的铁锈色,而是,有着七彩颜色的轨道。

女人的眼前,一下子开出各色的小花,她感觉,那个每天都和列车交锋的铁轨,有了温暖的色彩。

女人就找来各种画画的书,儿子照着书上的来画,每天如此,儿子也不厌其烦地画着,他的每一幅画,都是千遍万遍,女人疼惜儿子,他给儿子说,累了就歇一会儿,别太伤脑筋了。儿子仍然在作画,他沉迷其中了。

生活总是有着太多的不经意,女人无意看到了背着画夹写生的流浪画家。画家会在夕阳的那抹余晖下,画着小站的铁轨。然而,画家也没有想到,女人也没想到,等到画家的油画完成,儿子的一幅夕阳下的七彩铁轨也完成了。

儿子拿着画,奔到了画家的跟前比画着,画家愣住了,画家接住这个孩子的画作,他几乎是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而后,那个留长发的画家,终于发出了一声内心的感慨:“天才啊!天才!你的画谁教你的?”孩子用手比着指向了自己。

最后,画家把孩子这幅画拿到了画展上,评委们望着开满野花的铁轨旁,一条通向远方的铁轨,那条铁轨在阳光下,泛起了金色的光芒,而那些多彩的枕木,也泛着温暖的色彩,评委们无不拍手称奇。大家都想见一见这个小神童。

画家带着孩子的奖品来到了小站上,小站上早已不见孩子的身影,只有年轻的女人,她木然挥着手中的小红旗,她嘴里喃喃自语着:“儿子去了多彩的世界,那里有七彩的铁轨。”那个孩子,在忘情地作画时,被火车带走了。走时,他平静地握着一支笔,对妈妈说:“妈妈,别难过,我会在七彩的轨道尽头望着你。”女人惊奇地发现,儿子说话这么顺利,可惜,这只是儿子给妈妈的最后一句话。

此后多年,孩子的画作无人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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