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死后方生

终于到达了湘竹林，王石的速度也不得不降下来，这里的禁忌还是相当强大，若是强行飞掠，必定会受到攻击。而就算是步行进入，都会受到限制。显然熊帝不希望任何人来参观他的竹林，更不容许别人破坏。

王石正准备强行进入的时候，目光忽然一眯，下意识地握紧了妖刀。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够熟练操控的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敏锐一些。

竹林中一阵摇晃，熊帝缓慢地从其中走了出来，瞧了王石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来的还不算太晚，跟我来吧。”

在山寨那么多年，天葬战场的时候熊帝又是舍命参战，王石完全可以信任熊帝。跟在熊帝的身后，眼前的景色一变，就已经来到了屋前。

王石不由得对于熊帝的实力略有吃惊，看样子在荒古之中的熊帝，较外面的力量有着明显的增强。

“人都在里面，有什么话你们说去吧。说完了告诉我一声，你们人类谈论事情最是啰嗦，十天八天都未必能够讨论出个结果，听得我脑壳都疼。”熊帝说完就扭头离开了，其实他最不愿意看情人见面的场景。

王石站了一瞬，平复了下自己的心境，推开门，走了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聚集到了他的脸上。

易小南跟易小北发出了尖叫声，直接跳了起来，显然对忽然出现的三师兄格外的吃惊；江瑶等人也都站了起来，掩盖不住吃惊，她们也无法想到王石竟然来的如此及时；倒是鱼红莲，平静地看着王石，只是略有慌乱。

王石看着鱼红莲的目光，再三确认，手轻微颤抖了一下，但是他表面上依旧平静着，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

“三师兄！”

“小师弟！”

“王石师兄！”

易小南跟易小北立刻将王石拉到了中间，快速地说着：“我们刚刚还在谈论你一定会来，你就来了，你说巧不巧？你来的正是时候！要是你晚来一步，可就要后悔一辈子！三师兄，你没去找大师兄跟二师兄吗？要是把他们两个叫来，嫂……鱼红莲姐姐必定没有事了！不过有你在，也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别急，慢慢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在易小南跟易小北的描绘下，事情很快就被说明白，王石虽然面上不显，心中的杀机却是真的起来了。

江瑶拉住了丁香，没有让她问她自己的担忧，然后带着易小南跟易小北走了出去，将时间留给王石跟鱼红莲。易小北本想藏在窗下听听事情，却被易小南拉走了，弄得满脸的好奇跟期待，哪怕是这么危机的时刻，她们两个也是愿意玩。

人走了，声音一下子撤去，空间也都变得稀薄了些，小屋子立刻静了下来。

王石将目光转到窗外，问道：“你放心，你的事，我会帮你解决。”声音是如此的平静，就好像是恪守职责的人。

自从那次的决定，两人就不再应该有关系，心照不宣，天各一方，彼此相忘便是该有的结局。

鱼红莲的目光微微低垂，焦点落在一方，只是将王石的侧脸容纳了进来，却也是极度模糊。她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可能在思考着应该说出的话，如何开口，需要思考很多遍才行。

两个人的目光，即不平行也不相交，各自看着某个方向，就好像是两个人的命运。

王石安静地站着，看着窗外的竹林，看着偶尔飘落下来的竹叶，看着偶尔风起所产生的婆娑竹影，看着好似上面有着泪的竹子。

鱼红莲看着这件小屋子，看着倾斜进来的光，看着一成不变的石桌石椅，看着那在焦点之外的模糊侧脸。

安静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两个人都想了很多的话，最终比较起来，却都觉得不合适，无法说出口，两个人的脑袋也都空了很长的时间，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

鱼红莲眨了一下眼，抬起了目光，看着王石，语气平缓地说道：“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你害怕的东西。”

王石没有收回目光，依旧望着窗外，说道：“是人，总会有害怕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人都有着喜欢的东西。”

因为害怕失去，才会恐惧。越珍惜某样东西，恐惧就会越强烈。

王石没有回答，好像是在思考，其实根本整理不出思绪，只能继续说着这样无关痛痒的话，敷衍着鱼红莲也敷衍着自己。

刚刚发觉鱼红莲有危险的时候，他就有些慌张，直到后来抑制不住地愤怒，到最后见到鱼红莲的不信、确信、激动、隐忍、平静，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在如此短暂的时间转化，他的意志再强悍，也有些坚持不住。

鱼红莲轻微地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我有些懦弱，没有想到你比我还懦弱。”

王石的喉咙忽然被堵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鱼红莲继续说道：“我承认，我一直都不了解你，哪怕是以后，我也未必能够了解你。我们的世界，有重叠，却不尽相同。你跟宁一，更般配一些。可是，你是否真的正视过我？是否真的正视过自己的内心？”

王石显得十分平静，说道：“昨天已经过去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当初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又何必再纠结？发生的事情，就让它继续下去好了。

“现在我反悔了。”

“这可不像你。”

“这就是我！”鱼红莲盯着王石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反悔了，你不许我反悔吗？”

王石心中好似是深渊忽而中有着火花出现，不由得动了一下，他却没有敢去看鱼红莲的目光，继续不冷不淡地说道：“你的事情，我决定不了。”

“好！我的事，你决定不了！”鱼红莲忽然扑来过来，吻了上去。她的速度并不快，却不容许躲闪。

王石的目光不得不直视鱼红莲，将这张脸的每一部分都观察的清清楚楚。

这是鱼红莲的事情，他说了他决定不了。

内心忽然涌现出了一股热，将身上所有的冷漠融化。

不由得，王石抱住了鱼红莲。

千军万马，四海潮生，根本不知道持续了多长的时间。

鱼红莲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王石的目光，将那层伪装的冷漠尽数剥离出去，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温暖。

王石也看着鱼红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两个人对视着，看着彼此的脸。不用多说什么话，两个人的心意都已经知晓。本就是无由来的隔膜，也本就应该很轻易地便打破。

很长的时间后，鱼红莲才退了回去，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脸上有些发烫，显然先前的事情已经出乎了她的掌控，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石内心涌起的热血，逐渐平息下来，他又恢复了思考的能力，说道：“我会对不起你，这就是我害怕的事情。”

鱼红莲认真地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会对不起我？你又怎么知道会对不起宁一？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潇洒的人，却没想到你还是会受到束缚。”

王石也认真地说道：“一种东西，分成两份，总没有合成一份好。”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你就要这样想？世上认为的对一人忠心，绝对的忠贞就是正确的吗？历来认定的东西，就一定是正确的吗？你怎么会这么胆小，你为什么就不敢试？”

“我能用两个人的一生去尝试吗？”

“所以你就这么胆小？”鱼红莲更加认真地说道：“我愿意给你去试，宁一也必定愿意，不愿意的人，其实是你！”

王石看着鱼红莲的眼睛，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胆怯，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

哪怕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也必定被从小就接受的潜意识所影响。世上所有的人都有一只耳朵，一个人忽然有了两只耳朵，难道多出来的那一只不会被割掉吗？世上所有的人都赞颂忠贞不二，一个人拥有两个喜欢的人，难道就不是那个人贪婪的丑陋者，辜负了别人吗？

这个世上最优秀的东西就是规则，是人类探索了无数年多积累下来的经验，谁都应该崇敬这样的成果。然而这世上也正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规则，才限制了发展，让许多超出了时代的人受到不公。

王石也必然逃脱不了这样的束缚，他需要重新审视自己，或许才能够改变主意。鱼红莲自然可以等着结果，并且坚信他会改变。

外面的湘竹林发出阵阵的沙沙声，有着几片褪去了颜色的竹叶飘落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这片竹林，好似是一个温柔的人，在默默地祝福着两个人。

熊帝的声音隔着很远传了过来：“你们两个小情人，卿卿我我的差不多了吧，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眼前还有件事情需要解决一下。你们这么磨蹭时间了，我可有些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