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痛苦为结局的故事,那些甜蜜纵使再美丽,也沦落一个见不得阳光的太阳花种子,发不了芽,只能在黑暗之中梗在人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看着前方文质彬彬,高大伟岸身形,容颜仿佛透过记忆的血雾,看到了插在废墟之上的傲然挺立的魔剑。
而她,则是魔剑之下千疮百孔的骷髅头。
这故事真TMD悲剧。
曾记得某个阳光明媚春光灿烂的午后,容颜站在街头累了就蹲下去等他。
过了一会儿,有一张百块块的人民币丢到她的脚下,容颜抬起头,便看到一张俊秀的面孔在丢下钱后站在一旁看着她。
“干什么?”
“好心人送给你的回家的路费。”许岩一本正经地说。
“等一下。”
容颜说得好大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于是,容颜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身上拿出一枚一毛钱的硬币,牛气哄哄地拿到许岩面前,骄傲地宣布:“好心人给的卖身钱!”
许岩看着她,含笑不语。
记忆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当初的自己根本没有怀疑对方不是在默认,甚至还在为自己的一毛钱沾沾自喜。现在想想,当初人家根本就没有答应,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往事逆流而上,每每出现都总是以一个强者的姿态排山倒海压境而来,纵然你是心如顽石心,也逃脱不了这记忆的骨爪!
心有些酸涩。
想了想,容颜慢慢走向了许岩。
许岩转过头,目光在触碰到她的时候,脸开始僵硬起来。
容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伸出了手,“还我。”
“什么?”
“卖身钱!”
对方无动于衷,容颜瞪了他一眼,手伸得更近了。
“一毛钱都没有吗?”
许岩只是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容颜气得跺脚,恨恨咬牙,“我把你的东西全部都丢了!”
僵持了许久,一股甜腻的香水味袭来,容颜转过头,刚才跟在许岩身边的“小蕾丝”拿着酒杯走来,正惊奇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要债!”
“没什么!”
容颜和许岩的声音同时响起。
小蕾丝看了看许岩,又看了看容颜,扯起美丽的嘴角温和问道,“他欠你多少?”
“……”
容颜还没回答,许岩已经开口打断了她,“你怎么来这里了?!”
“想你就过来看看嘛~~”小蕾丝软软腻腻说道。
容颜被那嗲嗲的尾音“嘛”字雷了个外焦里嫩,果然是会撒娇的姑娘吃香点,虽然那姑娘早已红杏出墙。不过这发嗲撒娇也算是技术活了,就如她自己是怎么学也学不会,摸摸手臂平了平身上的鸡皮疙瘩,容颜别有深意地看了许岩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这位小姐,请等一下!”背后那个柔软的声音响起。
容颜的背脊倏地一寒,有些错愕回头。
只见小蕾丝小鸟依人一般的温柔地靠在许岩肩膀上,甜甜朝她一笑,问,“他欠你多少,我来还吧。”
得意的笑容,仿佛是一首无声的胜利的凯歌。
容颜心中重重一沉,眼角一阵酸涩。
没有回答,好像是漫不经心一般,容颜别过脸,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表情。
“欠你多少呢?”小蕾丝又追问了一句。
多想逃离。
苦涩一笑,容颜转过头来看了许岩一眼。
许岩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下,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小蕾丝身上。
如同忽然间被泼了一桶冷水般的,容颜颤了一颤。
果然啊……
想了一想,从开始就知道他是这么一个睿智深沉的人,无论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他都可以保持冷静的态度。那么的云淡风轻,好像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置身事外的人,就算他是始作俑者,他也能够这么平静、这么淡漠、这么冷静地面对。
现在这样,也算是无可厚非。
深吸一口气,容颜颤颤回答:“他欠我……”
正要回答,许岩忽然开口打断:“星星,咱们走吧!”
小蕾丝眨了一下清澈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样子,然后甜甜地朝许岩露出了一个笑容,“嗯,听你的,不过你欠的债可得还哦,不然人家又要找你要债了。”
调皮可爱的小女人样,显得无比娇憨。
容颜觉得刺眼得紧,眼底的酸涩更浓烈了。
许岩低低“嗯”了一声,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披在容颜身上的西装,带着小蕾丝离开。
心如刀绞……
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容颜的肩膀微微颤动了起来。
就这样结束了吗?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解释都没有,就这样强制性地化上了一个句号。她的恋情果真就像是传说之中的炮灰,开始得让人出乎意料,结束得理所当然。还真是跌破眼镜地开始,一声不吭地消失。
想别开目光,脑子里却命令自己一定要看下去。
若非如此,她怎么能控制自己每次拿起手机要拨打那个号码的欲望,若非如此,她怎么能命令自己在空闲的时刻不去想他,若非如此,她怎么打消自己每次天真以为的那些自欺欺人的念头!
对!一定要看下去,一定要看下去!
必须看!
脸忽然湿湿的,有液体从眼角渗出滑到腮边的感觉,从刚开始的一点点蔓延到最后的汹涌如潮,很快察觉到这一点,容颜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背蹭掉脸上的泪水,慢慢平复内心的激动。
不能哭!
她今天是来加班的,不能丢了王浩的脸!
打定了这个心思,容颜转过头,却不想身后此时似乎站着一个人,自己这么一走,竟然直接撞了个满怀!
“王浩!你怎么在这?!”
容颜惊异道。
王浩关切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就从旁边拿了一张纸巾给她,“要回去吗?”
容颜“嗯”了,接过纸巾,点了点头。
车上,王浩坐在驾驶位上开车,容颜头靠在椅子上疲倦地闭着眼睛。
等容颜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人烟越来越少建筑越来越破四周越来越空旷,才懵懵懂懂地转过头问王浩:“不是回家吗?”
坐在驾驶位的王浩一边开车一边转过头看了容颜一眼,“陪我去一个地方。”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容颜竟然想起了刚才自己的衣服裂掉的时候,王浩有些炙热的目光。心头一突,容颜有些紧张地看王浩。
“算加班!”
“可是我……”
“双倍!”
一句双倍,一下子就把容颜这个文艺腔调极浓的诗人砸了个晕头转向。
又有钱钱领呢……
被金钱蒙蔽了的双眼的容颜,眼睛又是一亮,如同打回原形的妖精,刚才种种的失意、落魄、以及伤春悲秋情怀一下子自动遁地消失了。
情场失意,职场好歹得意一下,这种不用怎么干活也算加班什么的活都砸来吧,让这一切来都得猛烈一些吧!
王浩带容颜去江滨公园。
仲夏的夜格外美好,晚风凉凉的,夹杂着江上的腥气扑面而来,咸咸的,闻起来很舒畅。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因为比较偏僻,公园里只有稀稀零零的有几对学生情侣在那里约会,容颜平常宅在家里不出来,本觉得公园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地方,可现在看着周围的景色又感受了下夏夜的静谧,刚才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好的起来。
“来这里!”王浩忽然带着她走向了另一条路上。
容颜迟疑:“这是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因为离得比较近,这种低沉而又温和的嗓音在这个时候说不出来的好听,容颜情不自禁抬头,王浩正低着头看她。他的眼睛亮亮的,背着光,发丝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迷人的光泽,他的脸上一大段的阴影,整个人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王子一般美好得不真实。容颜看着看着不自觉地一愣。
这个角度看王浩,真的和他……好像!
记得很久很久之前王浩也曾经这么看她,他的声音也是一样的低沉温和,那么的动人,而自己就在他对她说那些话的那一瞬间沦陷在他的城池里。
无可厚非啊……
我爱的一个男人,他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侧脸。当我看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我在看他,他只留给我一个侧脸。当他离开的时候,他不知道我在看他,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苦涩一笑,容颜跟上了王浩。
七拐八拐,王浩带着容颜到了一个小喷泉边上。这里的位置相对比较高,人也很少,边上只是简单地设置了两个石椅,很空旷。只是高出不胜寒,即使容颜披上了王浩的外套,走在这里还是有拍鬼片的感觉--因为背脊一直处于凉飕飕的状态。
“这里怎么样?”
刚刚平复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听到王浩的问题愣了一愣,笑呵呵地回答:“很好……”
“哪好了?”
“额,这里……特凉爽!!”凉爽二字发自肺腑,前面一个特字的感叹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豪爽。
王浩勾了勾唇角,低下头看了看手表,“你先闭上眼睛,时间就快到了。”
“啊?”
“闭上眼睛,我数到三睁开!”
容颜奇怪看王浩,可王浩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好吧,鉴于对方是自己的领导兼好友,再鉴于对方比较帅就算吃亏也是对方吃亏的份上就听他的话吧。
容颜昂起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王浩看着容颜视死如归的样子,微微一笑,脸也变得格外温和了起来。
当然是,王浩还没数到三容颜就已经忍不住偷偷睁开了眼睛,得意一笑,还没来得及发出感慨,容颜就被忽然间“轰”的一声吓到了。
伴随着一个豪气干云中气十足勇于出头勇于奉献的“哪里爆炸了”的咆哮声,半空之中忽然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
烟花呀!
容颜抬头看着天空,瞪大了双眼。
这……这不就是传说之中的炮灰……的前世。
于是,在漫天绚丽斑斓五彩缤纷的烟花中,容颜虎目放光,看着烟花的目光里渐渐多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同类啊!
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浩。王浩轻轻扯起嘴角温柔地冲着她笑。
有男人朝容颜笑,容颜就感觉特满足,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个美人。
“怎么知道这里的?”
“以前来过?”
“恩,不过和别人是第一次!”
“算好了时间,还选了一个好地方,谢谢你啦,今天!”容颜客气了起来。
“不用。”
“要的要的,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了。”王浩这个样子,容颜更客气了起来。
王浩看着她淡淡地笑,反问:“真要报答?”
容颜忙不迭地点头,以确定自己是真心实意。
“那你就帮我洗衣服吧,刚才不小心蹭脏了!”王浩指了指容颜身上的那件外套说道。
“就这样?”
王浩轻笑点头。
容颜大咧咧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以身相许呢!”顿了顿,觉得自己似乎太轻浮,又微笑道:“这衣服本来就应该我洗的。”
殊不知王浩在听了那句话之后,心还是重重的一突,看了毫无察觉的容颜,王浩无可奈何地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