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去公司没人,去他公寓发现里面住的是新户,去任何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依然是没有,连续几天满个世界地寻找,容颜终于察觉到,原来人是可以消失得很彻底的。
有点感觉是在做梦,就好像那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只是纯粹幻觉一般。一个人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干净呢,干净得她找不到他的一点痕迹。
林真真来找容颜出来的时候,容颜正在厨房熬汤。
鸡是容颜从乡下带来的土鸡,容颜妈说自己家养的比较营养,容颜放了茶菇炖,熬得很久,鸡汤的味道很浓,漫了整个屋子,馋得家里的猫猫和狗狗直围着容颜打转。
“别熬了。”林真真看着容颜忙碌的样子出声打断。
容颜用奇怪的目光看她。
“你别这样,许岩他已经不要你了……”才说到一半,容颜忽然伸手捂住了林真真的嘴巴。
林真真被容颜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踉跄后退,差点摔了一跤,瞪着容颜直皱眉头,“别这样,我不说成吧!”
容颜瞪了林真真一眼,满意放开手,然后一声不吭跑到厨房去看鸡汤。
林真真皱着眉头看着容颜的动作,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拿起桌子上的狗玩具逗狗玩。
“啧啧,容颜,这两天猫猫狗狗的生活还真是好,天天有鸡吃。”
“猫猫怎么这么胖了,狗狗真可怜,天天被猫猫抢吃的,可怜的狗狗啊……”
“狗狗,来,这边这边……”
叫了半天,小泰迪尊驾岿然不得,甚至还优雅地趴在原地看小猫,反倒是那只小猫跑了过来不断地在蹭着林真真的手。
容颜幽幽的声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它叫猫猫,你这么叫它,它才不应呢。”
果然,提到“猫猫”这两个字眼,小泰迪眼睛一亮,摇摇尾巴朝容颜所在的厨房跑去。
容颜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猫叫狗狗,狗叫猫猫。所以每次叫狗狗的时候,狗不动,猫倒是一个劲地冲,反之亦是如此。拜容颜所赐,因为得了这个名,狗狗在成长的路上表现出来非一般的彪悍,猫猫生来就彪悍,故而猫狗二宠双剑合璧,已经以风行雷厉的手段横扫了整个小区。
摸了摸手底下不断朝她撒娇的小猫,林真真看着容颜,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这丫头原来还是活着的。
“阴测测地笑什么啊,吃东西!”容颜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朝林真真走来。
林真真抬头看了是容颜,化了妆的精致小脸一下子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了,“哟,您老真舍得……”
容颜放下碗,用筷子敲了林真真一下,嘟嘴:“快,叫大爷!”
“是,大爷!那大爷帮哀家再打包一份吧,哀家要带回去吃。”
容颜气哼哼地瞪着林真真,“想得美,吃不了还想兜着走,叫我亲妈我都不给!”
“哦,亲大妈?!”
容颜白了林真真一眼,“欠揍,早知道就应该下泻药,泻死你。”
林真真嘿嘿一笑,也不管容颜在瞪她,直接端起碗大口大口喝上了。不得不说,容颜妈教出来的女儿厨艺就是不错,这鸡汤炖的没话说,林真真恨不得把舌头给吃进去。
林真真吃饱抹干净的时候,容颜正静静地看着碗,手中的筷子良久也没伸出去。猫猫和狗狗像是知道有东西吃一般不停地在容颜的脚底打转。
林真真伸出手在容颜的眼前四处乱晃。
容颜抬头瞪了林真真一眼,“做什么呢?!”
林真真收起张牙舞爪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容颜回答,“收魂大法!”
容颜的嘴角抽了抽,低下头喝鸡汤。
晚上,林真真强拉着容颜去酒吧。
酒吧有个多情的名字叫“候”,最出名的是酒吧里的酒。林真真带容颜来这里的时候刚好是人最多的时候,舞池里密密麻麻,一群疯狂的男男女女肆意地扭动身姿,迷离的灯光为这里铺上了一层旖旎的色彩。
别人来酒吧或许不是因为酒,但是林真真一定是。
打开酒瓶子轻车熟路地灌上几口,林真真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开始一边看帅哥一边秀风情。
容颜今天没心情陪林真真勾搭,也拿起酒杯,自斟自饮。平常宅得太厉害,这猛的一喝酒,没几下,容颜的脑子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和林真真打了招呼要上厕所,容颜摇摇晃晃又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避免与周围的人群挤到。逛夜场的姑娘高跟短裙个个都像是性感小野猫,容颜只有脚下被林真真强套了个高跟鞋,极不习惯,倒像只偷腥的家猫。
途中经过一间小包厢刚好开了门,容颜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由自主地一愣了一愣,容颜揉了揉眼睛,再朝那个方向看去之时,人已经不见了。
真的喝醉了吗?
按着怦怦直跳的心头,容颜摇摇晃晃地走去洗手间。
“怎么这么着急要走?!”
“这么早走是要罚酒的。”
“星星不会喝酒,我来吧!!”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容颜的耳边“嗡嗡嗡”地响着,身体不断颤抖,脑子里最后的声音只剩下那句淡淡的、温和如水的声音。
不,不会的。
遁着声音的源头寻去,只见迷乱的灯光下,一个身穿蓝色长T的男人正举着酒杯对着周围人笑着,脸上的笑容温和而又熟悉。他的身边,一位身着贴身连衣裙、长发垂腰的美丽少女正靠在他的肩膀上,软软腻腻地笑。
“许岩!”
愣了一愣,容颜终于喊出声,不过声音被喧嚣的音乐盖住。
对方没应,容颜急忙提着裙子朝他的方向跑去,酒吧很挤,容颜用力推着挤着却还是移动不了几分。
“啪”脚底下的八公分高跟忽然间断掉了,容颜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很快让开,其中几个花里花俏的男人见此吹起了一声声的口哨。
容颜吃痛叫了一声,然后十分顽强地捡起鞋子继续爬起身来,扒开人群一瘸一拐地朝着许岩的方向跑去。
这么一耽搁,包厢里的人早就走光了。
“许岩!”
“许岩!!”
“许岩……”
容颜边看边喊,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来来回回地寻找。
酒吧门口没有,停车场没有,路边也没有……
怎么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在的,他还喝了酒的,他们之间刚才不过隔着一群人而已的……
街头的灯火璀璨,不断跳跃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像是星星一样晃花人的眼,容颜拼命睁大眼睛看着四周,生怕错过一个地方。
一道紧急刹车的声音响起,车窗打开,司机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大骂。
“神经病!不怕被撞死吗!”
容颜回过头淡淡地看了司机一眼,没吱声,那司机对着容颜骂骂咧咧了几声又很快开着车扬长而去。承载着无数车辆的水泥路继续川流不息,街灯明灭,路人行色匆匆,来来往往,冷色调的街灯照出了这个城市的本色,没有谁会为一个陌生人浪费时间。
“啪嗒!”
有雨点滴答落下的声音,一滴接着一滴,很快就大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头上,有些生疼,身上的连衣裙很快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凉凉的,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发抖。
下雨了!
容颜呆呆地站在街头,看着渐渐朦胧起来的街景忽然感觉很悲催。
要不要这么应景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
容颜抬手遮雨,发现自己怎么遮都还是湿的,索性放下手淋起雨了。
抬头望天,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悲催女主被甩后的必经之事?!现在她是不是要应景掉几颗眼泪意思意思?
连在同一个地方他都不能感觉到她在找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真TM的最遥远的距离!
眼角有些酸涩,有温热的液体在慢慢蓄集,容颜拼命张大眼睛想要逼回泪水。
太没志气了,真要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
越是这么想,泪水越是蔓延得不可收拾。
索性蹲下来,埋头哭了起来。
真的好想哭……
好吧,心里真的很难受。反正雨大,就算是哭了也没人看得出来吧。
谁叫她失恋了呢,失恋呢……
正哭得畅快淋漓,雨忽然停了。
容颜泪眼婆娑抬头,一把伞撑在她的头上,再往后看,就是一张不太熟悉的面孔。
“小保安?”
认了半天,容颜才认出换了一身衣服了的王浩。
逆着灯光,他朝容颜点了点头,阴影打在脸上显得特别的深邃,长眉微蹙,他的目光扫过容颜淋湿的裙子顿了一顿,然后伸手脱下外套帮她披了上去。
容颜怔怔地看着王浩的动作,忽然忘记了哭。
“你……”
“会着凉的。”温暖的声音。
被乍的一关心,容颜记起了自己的心事,伸手拉了拉衣领,埋头继续哭。
“小保安,我失恋了……”
“呜呜,我真的失恋了……”
“呜呜……”
就在这个大雨磅礴的雨夜,就在这条车辆川流不息的街头,王浩静静地看着容颜没说话,撑着伞安分地站在她的身旁。
容颜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一边用手擦着泪水,一边用浓重的鼻音哭着说,“以前别人说我配不上他,总有一天会被甩。看吧,果然是一语成谶。”
“你看我是不是很活该,他这样的人就是天上的月亮,远远看着就好,摘下来是会被上天惩罚的。我为什么偏偏不信,为什么这么笨……”
“他失踪了一个星期,我天天在找,每个地方都找过了,他家他公司还有他常去的地方,每个地方。我害怕啊,真的好害怕啊,每天都在想,如果他出事了怎么办,他如果那个时候正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受罪该怎么办。那个时候我甚至想,宁愿他找别的女人也不要得到这个答案……”
“现在他真的没事,他真的找别的女人了,可我为什么更难受了……”
“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说他喜欢我。”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就算真的想分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为什么喜欢这样,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不知道这样我会有多痛么?”
“骗子……”
雨一直下着,容颜哭得愈来愈狠,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浩也不打扰,只是在一旁看着容颜。
雨越下越大,浓重的天幕里密密匝匝地交织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雨点打在雨伞上“噼里啪啦”响得特别大声,像个铁锤敲在上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