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秘书还在细细汇说,叶起脑海中某个片段一闪而过,脚下的刹车却突然一脚到底,车轮与路面发出好大的摩擦声,惯性地往前冲了好长一段,直直撞到了路旁的护栏上才算停下。
这边的响动连电话那端的秘书都听见了,急忙问出了什么事。
叶起抓起电话说:“我有急事,晚点再打给你。”
电话未掐断,手指已经慌忙地在触模屏上按着熟悉的号码,“喂,唐教授,我叶起。”
“无心可以出院了么?”他一直觉得好像自己忘了什么,到此时才想起,他忘了杜无心。
应该还在医院的杜无心,今天早上却躺在了他怀里,他昨天是被杜无心现两个男人在一起的场面刺激得忘了,今天却是被心底那隐没在角落里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叶起一拳打在方向盘上,额头上的冷汗都急了出来,慌里慌张地向电话那边问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徐徐传来唐医生的声音,却不知说了什么让叶起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一下子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什么意思?”叶起好久之后才问出这么一句。
唐教授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叶起挂断电话伏在了方向盘上久久未动。
后面的车子排成队地按着喇叭叶起仿若未闻,直到有人来敲车窗。
早上是上班的高峰期,B市市内的交通本就堵塞,又出了这起撞护栏的事件,附近的交警匆匆赶来。
叶起按下车窗,交警在车外问他有没有事,他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良久后才摇了摇头,“……我找人来处理。”
唐教授其实也没说什么,只说她如果有心休养的话医院与家里与她无异,如果她始终静宁不下来休养的话,在医院也只能是起到抢救稍微及时些的作用……
叶起推门下车,握在手中的手机铃音又疯狂地响起来,这声音让他有种错觉,就好似与杜小雨结婚那天杜小雨扔在床上的手机铃音。可明明不是一样的声音……
叶起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疲惫,向交警点头示意了一下接起,是秘书打来的。
“我没事,马上就来公司,让人到XX路段来处理一下,我在路上出了点车祸。”
叶起心里很是慌乱,什么事也无法集中精力去想,凭着直觉拔通了家里的电话,铃音响了好几遍才被接起,是周嫂的声音。
“太太起床了没有?”叶起问。
那边公寓里,周嫂原本送完孙子打算回家,接到叶起的电话便直接中途转道来到公寓。才进门便听见客厅的电话疯狂作响。
她笑着摇摇头,这个家的电话除了叶先生会打外再没接到过外人的电话。“先生。”
周嫂不用看显示的号码,直接接起来便喊先生。
叶起的问话传了过来,周嫂往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的卧室方向伸了伸头探了一下,轻声道,“没有。”
“……她身体不太好,你多注意着她一点,有任何不舒服马上打电话给我。”叶起抬起手腕看了看腕上的限量版手表,“现在还早,估计她还在睡,你记得再过一会儿叫她起来喝粥,三餐都要按时。”
“我知道了。”周嫂应着,目光在已经好些天没打扫的屋里转了一圈,客厅外的阳台上,很显眼的摆着几只空落落的酒瓶。
同样处于内心焦虑的人除了叶起以及他公司里的上下员工外还有处于宾馆的杜子藤。他站在窗口不知吸了多久的烟,脚下的烟蒂铺就一地。他身后的沙发里,杜子威像失了精魂般坐在那里,双手抱头,抓着根本就抓不稳的板寸头发。
而杜子威面前的茶几上却摆着一条摔碎了水晶的脚链。
晨夕升起,透过落地窗打进屋里,让原本一室昏暗的宾馆顿时亮堂了不知多少。只是满屋的烟雾缭绕却又让这套光线极好的总统套房显得模糊不清。
“……我不知道她病得那么重。”寂静良久的屋里,闷闷沙哑的声音自抱头的杜子威口中传出。
“……”屋里的另一个人杜子藤仿佛没有听见般,手中的烟蒂烧到了尽头。他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支烟来,叮的一声点亮了烟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那里就遇到了她……”杜子威烦燥地又抓了抓头,忽然抬起头来,充血的双眼红得骇人。
“……老头子明天会过B市来。”仿佛一人自言自语了许外的杜子威终于听见一道不属于自己的沉稳声音,却又因那声音透露出的意思有片刻呆愣。
“他要见她。”杜子藤将抽到一半的烟摁在玻璃上灭了火,推开面前的玻璃客格让晨风一涌而尽,压下满室烟雾。
“……她不能见他!”杜子威腾地从沙发里站起来,脸色十分不好地说。
“她昨天见了我都那么激动,更不能见到那老头子。我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否则我也不会……她当时那么激动,我还推倒了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叶起与杜无心的电话他都没有,宁妖妖的号码到是有,但她接了却只对着他冷嘲热讽,什么实质性的答案他都问不到,现在想要找人确定一下都不能。
“……”杜子藤只瞪了眼这个在部队里冷静睿智的弟弟,在社会上却脾气暴躁的精英青年。
杜无心的脾气其实他们都清楚,或者说,杜绒的后代,或多或少都带着暴躁性格的倾向,只是杜无心表现出来的与常人不一样而已。
她只会在自己抵触的人面前才会暴躁……
现下出了昨天她与杜子威争吵这件事,杜子藤揉着额头想自己还真不能确定还能不能带她回A市了……
“我公司里还有些事需要去处理,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去了。处理完公司的事我便回来,到时候一起去见她。”
叶起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杜无心是否有不舒服,杜子藤却想在处理完公事后马上去找她,经过昨天她与杜子威撕破脸的事后,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劝她跟他一起回A市去。
然而有些事,注定不会按着每个人的思路去发展。
叶起没等到周嫂的报信电话,杜子藤也等不到让他处理完公事去找她。
杜无心自医院里突然消失后,第一个知道的是宁宋,他满世界地找她却未果。第二个知道的自然是杜子藤,看护的紧急报告让他丢下原本约好即将在森林公园见面的合作伙伴,折道四处寻找。
他并没有找多久,找人的命令刚吩咐下去便接到了杜子威的电话,知道叶起将杜无心带走了他紧张的心反而放了下去。再知道杜子威与杜无心见面的过程后,直接结果便是杜子威与杜子藤两人都一夜没睡,抽了一地的烟蒂。
医院那边也是他通知人找到了,虽没回到医院去,但他却不是很担心。
反倒是医院里的宁宋知道后,整夜难眠。他的想法较杜子藤与杜子威的却不知道要杂乱多少,心底消之不却的影子,放不下的倩影,却又是叶起的妻子,最主要的还是契约妻子。
这种纠结,让他感觉看到了希望又没有希望,痛苦得彻夜难眠。
于是隔天一早,宁宋便过到对面叶起家来敲门,开门的是周嫂,屋里满室盈满了清粥糯米的清香。
“宁先生呀。”周嫂认识宁宋,知道他是叶起的好朋友兼哥们儿,虽然他很少过来这边。“叶先生一大早就上班去了。”
叶起给周嫂打电话的时候才七点过,她送完孙子上课来到公寓的时候也就八点来钟,而那个时候叶起已经在去了公司。
“我来找无心,她醒了么?”宁宋一夜未睡,面色实在说不上好看,难掩的疲惫微红的双眼,以及眼下青黑的黑眼圈。
“还没起呢。”周嫂将宁宋迎进屋里,进橱房倒了杯水给他,关心道,“宁先生上夜班呀?”
宁宋长得斯文,且待人及有礼貌,周嫂从第一次见他便十分喜欢这个斯文英俊的小伙。
“唔……”宁宋喝了口水,支吾过去。“周嫂麻烦你去看一下无心醒了没?她身体最近不大好,我看下她现在的状况。”
“哦,好,你等下。”周嫂听宁宋一说,两条极淡的眉毛微微一拧,又想起早上叶起让她特别多注意一下杜无心的话,便想到她最近身体估计真的不好,才让叶起不放心,连这个上通宵班的医生朋友都给找来了。
周嫂嘴角的笑意无断上扬,她就说嘛,几天前先生心情不好定是与太太吵架了,这才几天,就担忧成这样子了。
走到卧房门口,周嫂敲了敲门,叫了声太太,卧室内没有回声。
周嫂再敲,又扬高了声音叫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声。
周嫂握着门把试推了一下,门没有反锁,一推便开,屋子里窗帘紧闭,黑灯瞎火,中央空调微微的转动着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周嫂找到开关按下,灯光将屋里照得透亮,宽大的双人床上,杜无心几乎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只留了张小小的脸露在外面,睡得正沉。
周嫂走到床前,又唤了两声,依旧没得到回应。她心里咯噔一声,试着将手覆在杜无心额头上,烫得她哎唷地喊了声。
客厅里本就坐立难安的宁宋听见周嫂的声音腾地站起来,急问道:“怎么了?”
周嫂一边将杜无心的被子掀了,一边回道,“发烧了,烫得不成样子了。”
宁宋想也没想地冲了进来,刚到门口见周嫂忙不跌地将被子又拉回杜无心身上盖了个严实,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么尴尬地轻咳一声,“我先去打电话,周嫂你赶紧给无心将衣服穿好,马上送她去医院。”
宁宋慌乱地退出房间,嘭地将门关上,整个人像失了力般靠在门上连吐了好几口气才从衣服里拿出电话打给唐教授,又往医院里拔了通过去。
“周嫂,好了没有?”宁宋看了看手机,他都连打了两通电话,还不见周嫂出来。
“好了好了……”周嫂赶紧应道。
宁宋进去一把将杜无心从床上抱起,“周嫂你赶紧替无心准备下常用的东西我们马上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