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此言一出，沈慕然脸色顿时变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金丹期的威压尽情向外释放，连莫语凝和子青都感觉到不适。少女面容一变抽出匕首挡在老人前面。“你要对奶奶做什么？”
“你怎么会认识我师父？”沈慕然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勾勾的盯着老人。
老人笑了一声，对于他的威压却视若不见。沈慕然微微皱眉，这个老人看起来不过是凡人，身体又虚弱，怎么可能抵挡的了他的威压？
“你到底是谁？”沈慕然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我师父的？”
“没想到晋安那家伙竟然有个这样的徒弟。”老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回忆着，她的眼神不住的在沈慕然身上游移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印刻进脑海里。老人忽然问了个问题，“小伙子，你多大了？”
沈慕然虽心急如焚但也只好回答他，只是语气很是不善。“十八！”
老人眉头一挑，显然这个年纪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少女看他们没有动手的意愿也微微放松了些，但匕首仍未收回。当听见沈慕然年纪时也是一惊，扭头愕然的看着他。
“金灵体？”老人再次看了看他，问。
“对！”沈慕然不耐烦的道：“你现在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老人微微颌首，重新靠回床上，沈慕然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去把她揪起来大声质问了。但老人抬了抬眼却道：“我的确见过你师父。”
沈慕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嫣珠哼了一声似乎要醒过来，子青将她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靠着自己的肩膀。
老人继续叙述：“我第一次见到他也不比你现在大多少，他的天赋可比你差多了，别说结丹，筑基都没有。”
莫语凝默默坐在椅子上听她叙说那段久远的故事。老人的眼中闪着光，似乎自己也陷入了记忆中无法自拔。她继续说：“我那时已经筑基了。作为前辈带着他去找炼丹的草药，他是个暴躁的孩子，这一点和你很像。”
沈慕然仿佛回想起了晋安打在他身上的棍子。
“后来我受不了他的脾气，他也不肯听我的话就走了。”老人叹了口气，“下一次见到他已经结丹了，而我还是个普通的筑基修士。他洋洋得意的向我炫耀，挖苦我平庸的天赋。”
少女气的脸红扑扑的，恨不得咬那个小人得志的晋安一口。
“说起来也不过二十年。”老人仰起头看着破旧的房顶。“他定是有什么奇遇才会进步如此飞速。”
子青看了眼生活“平平无奇”的沈慕然。
“他真是个很讨厌的人。”老人再叹了口气，这一次她咳嗽起来，少女连忙给她顺着背。莫语凝注意到她的手上泛着白光，应当是什么治愈术。“我当时还算年轻，气性也不小。我见过他小时候，所以根本不怕他，和他大声吵架。旁边的朋友都被我吓坏了。他却哈哈大笑，一点儿也不生气。等他笑完了，就拉着我走。我想甩开他，他则直接把我带走了。”
莫语凝抬了抬眼，怎么感觉这个故事有点不太对劲了？
“他带我去他的洞府，告诉我他正在被一群宗门修士追杀，要把我丢下去当诱饵哄他们。”老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少女凝神静气的听着这段祖母从未说过的故事。“我心里怕极了，但是表面上一点也不甘示弱，他就骂我不知好歹，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女孩耍性子。我当时正值瓶颈，容貌有些维持不住，最恨别人说我老，当即和他打了起来。”
她摇摇头，莫语凝看到她眼中闪过泪光。“哪里是对手。”
“后来呢？”沈慕然也从来没有听晋安说过这段过往，一时有些沉浸其中。听到她停住连忙追问。
“后来？”老人反问：“后来我们就成了道侣。”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沈慕然和少女更是直接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指着高挑的少女不敢置信道：“那她…她难道是……”
“奶奶！”少女比他更加焦急，“我父亲明明是……”
老人摇头，“她不是。”
莫语凝已经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
少女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谜题尚未解开，她仍然聚精会神的听着。
沈慕然则更加诧异，“你们不是道侣吗？”
“只持续了五年。”老人道，“我渐渐无法忍受他的性子，他也在宗门的不断追杀下嫌弃我是个累赘，我的修为还是停留在我们重逢那天。”
莫语凝和子青对视一眼，后半部分可和话本里的传奇不一样了。
老人对此却不那么在意，她接着说：“我决定离开他去寻找提升修为的办法，我的问题在于灵根粗糙，第一时间我便想起了修罗谷。”
“于是你来了这里。”沈慕然喃喃道。
“不错。”老人道，“我来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黑土村，也就是你们说的一八八，那时候那里还很富饶，地方也很大。可惜命不好，每次空间转移都被带走一片土地，久而久之就消失了。”
“每次？”莫语凝抓住了这个词，“不是一次性带走的？”
“当然不是。”老人道，“只是有一次最激烈，直接将它撕裂成了两半，后来就被慢慢蚕食殆尽了。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十五年前。不过离我刚到那里还过了很久。”
“我师父后来来过修罗谷，”沈慕然没心思想苏蓉交代的活儿，急切的问她，“他就是在这里受伤的，你后来有没有看见过他？”
老人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对晋安很上心，他对你好吗？”
“这不关你事。”沈慕然急促道。
“恐怕不好。” 老人笑道：“因为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爆脾气，和我离开的时候一点没变。”
她要是再不往下讲沈慕然怕是要直接疯掉了，于是老人接着道：“我原本想在修罗谷待两年就走，这样灵根也能淬炼的差不多，又不至于留在这里。可是在黑土村的两年实在美好，我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小伙子。”
她目光闪了闪，莫语凝在其中看见的光芒比她之前提到晋安更加强烈。“我就留在了这里，被修罗谷同化，再也走不了了。”
“我和他的关系也不长久。”她再次摇头，“但已经走不了了。”
少女目光连闪，祖母的情史似乎刺激到了她心底的秘密。
“她是你和谁生的？”沈慕然突然指向少女，她显得非常生气匕首再次横在身前。莫语凝也觉得这话太过分，站起来想把沈慕然拉回来。
“她是我孙女。”老人轻描淡写的说，“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那女孩绝对不是她的孩子。”后来莫语凝斩钉截铁的说，“肯定是捡来的，她们的血完全不一样。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
“我是在五十年后再次遇到晋安的，那时候还没有这孩子。”老人看了一眼少女似乎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前后矛盾，她努力将这一切说的不露痕迹。
“那家伙刚刚从一个危险的世界回来，看见一家农户就去拍人家的门。”老人笑了，“这家伙性子粗暴，我大半夜的被他惊醒，一肚子的火，准备把拍门的旅客狠狠骂一顿。”
“我们都没想到会看到对方。”她第三次叹气。“我当时容貌还没怎么改变，晋安看见我吃了一惊，像是看见鬼一样。”
“他在我这儿住了半年。”老人将这段复燃的感情一带而过。但少女还是警觉地看着她，似乎感觉出有些不太对劲。
沈慕然对他师父的认识又多了一个层次，“后来呢？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自作自受。”老人哼了一声，“去找宗门驻守的人麻烦，被修罗谷和宗门的人一起打了一顿，他本来就受了伤。”
“这家伙最好面子，吃了这么大个苦头没脸见我直接跑出去了。过了足有两年才给我寄了封信。上面说他救了个孩子，那种得意的语气仿佛在说他当上了太虚宗掌门。他说他很快就能恢复，狠狠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宗门修士，到时候把整个修罗谷都踏平。他叫我赶紧离开。”
老人道：“我知道他快死了。”
她抬眼看沈慕然，“这家伙要不是快死了绝不会培养个孩子给他复仇。他就是这么自私。”
沈慕然身子一颤。
老人长叹一声，“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他死了，对吗？”
“四年前。”沈慕然道。
这段故事让每个人吃惊，最受触动的怕就是少女和沈慕然，他们两人一个站在那儿沉思，一个坐在椅子上发呆。莫语凝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几乎凝固的沉默，可她还没想到说什么好，水族少女忽然嘤咛一声。
嫣珠眼睫颤了颤，子青扶住她。她睁开了眼，漂亮的黑眸睡足了后闪着宝石一样的彩光。
她先是茫然，后看清这里的布局，对于这个栖身的茅屋感到不解。
“这是哪里啊？”她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