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们在吵呢。”粉衣女子说。
他们坐在巨大的花朵上，竹叶灯笼被丢在粘稠的蜜浆里。素衣男子瞥了眼惊惶乱窜的萤火，“不管他们。长老就要来了。”
“莲夏啊碧落啊。”莫语凝拼命撞着灯笼纸，“你们看见可怜的我了吗？”
“也许她们正好在忙。”嫣珠看不下去了。
“闭嘴！”莫语凝瘫在底座，“不要烦我。”
沈慕然也感到头脑发热，“这都是什么事？还不如留在明夜界和那只死蝙蝠斗一斗呢！鬼知道这些野蛮人会做出什么事？”
子青坐在底座边沿默默看着他们俩发疯，他看看沈慕然和莫语凝，再看看自己和嫣珠，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怎么了？”嫣珠注意到他的变化，问。
“没什么。”子青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艳阳被悄悄遮盖，周遭的温度不知何时低了几度。但此时正值酷暑并不显得冰冷，反倒有几分清爽舒畅。
素衣男子单膝跪地，“长老。”
他面前并没有人，只是好像有一股清风拂过，花蕊中心下陷了几分。
微风浮动，素衣男子点了点头，“是。”
粉衣女子好奇的看着哥哥和长老的交流，可素衣男子没有告诉她交谈的任何细节，而是站起来道：“走。”
“哎？”粉衣女子一惊，“去哪儿？”
“长老要和他们对话。”素衣男子表情依然淡淡。
粉衣女子不满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听？他们不是说其幽之外还有别的世界吗？我倒要看看……”
花蕊往下沉了几分。
素衣男子低下头，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跳下花瓣，翅膀展开几下就消失不见。
莫语凝试了半天后也已经绝望，瘫在灯笼底座巴巴的望着上方盘旋的萤火。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些萤火似乎让开了一条线路，隐隐竟看出个人形。
她揉了揉眼睛，不错，是个人形。看不出男女，身后也有翅膀，在这放大的灯笼内竟有种威严感。
不等她询问，那人形自己开口了。
“尔等从何处来？”
仿佛有无形的风吹过灯笼内部，心态各异的四人纷纷抬起头来，萤火也受到了感染微微嗡动，他的衣袖部分随风颤动。
“这是什么鬼东西？”沈慕然站起来摆出防御姿势。
莫语凝虽知道没用也后退一步，灵力鼓动到巅峰。
“……来自何处？”人形又问了一次，不过声音要轻得多，似乎突然脱力，风筝的线断在空中，只有残余的尾翼被风吹到耳边。
沈慕然眼尖，发现人形在刚刚崩溃了少许，只是迅速恢复了。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可是外界中人？”
子青蹙眉，这人知道其幽之外。
“不错。”莫语凝道，“我们来自云中。”
“……云中？”他喃喃道，明显没听过这里。
“那儿和这里很远，没什么交流。”沈慕然道。
“你和那些长翅膀的人一样吗？”嫣珠又好奇又兴奋，躲在子青身后偷偷望着人形，“你们是神仙吗？”
人形冷笑一声，“神仙？”
里面似乎有不少故事。但莫语凝没空去一一了解，她仰着头，“我们只是路过，并无恶意。可以放我们离开吗？”
人形久久不语，就在莫语凝快要按捺不住再问一遍时他缓缓开口：“不能。”
沈慕然坐不住猛地站起来，“为什么？”
“你们打破了其幽的规则。”人形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浪潮涌动，又好似气流翻滚。“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沈慕然问。“ 你要把我们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人形没有回话，萤火重新聚集成混乱的虫群。
沈慕然用力捶了一下灯纸。莫语凝在他旁边坐下倒是冷静了下来。“你貌似猜对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死刑是不是用火。”
沈慕然瞪了她一眼。
莫语凝耸耸肩，“还是自求生路吧。”
“你不能和朱雀说说吗？”他想到一个办法，问。
莫语凝摇摇头，“朱雀刚褪了尾羽，还在沉睡。”
沈慕然没再说话，朱雀给了他们第二根尾羽，而小金始终不肯合作。无论莫语凝怎么威逼利诱软硬皆施他都不肯放松一次。他们俩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关系也重新紧张起来。
想想也是，小金为何要在乎他呢？沈慕然苦笑，他不过是漫长岁月中的一次点缀罢了。要不是因为遇到了莫语凝，恐怕这一次的轮回很快就会落入小金尘封的岁月中等待着落灰了。
他下意识的摸摸腰间的鼓包，小老虎在里面假寐，他或许有办法，但他不说。
“我们该怎么办？”子青问。
“我不知道。”莫语凝摇摇头，“但不管是火刑还是别的什么他们总得放我们出去一下吧？”
“万一他们把灯笼烧掉呢？”嫣珠提出了极大地可能。
莫语凝盯了她半天，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该直接救金鳞的。”
水族少女的眸光闪动，仿佛映着水光。
“你的东西怎么办？”沈慕然问。
莫语凝沉默良久，“最后一片肯定比这个难拿，到时候再想办法也行。”
沈慕然冷笑一声，“所以就不要了？我和你说，我的玉简是要定了，我倒要看看那个死老头留下了什么东西。”
子青听着他们的对话，表态道：“没有萧云竹我们找不到金鳞。”
所有人望向嫣珠，水族少女似是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听子青的！”
于是事情又回到原点。莫语凝耸了耸肩，忽然笑了一声，“那好吧。”
“所以，怎么办？”沈慕然望向她。
莫语凝笑笑，“这好像不是我的责任。”
“首先我们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嫣珠爬上底座的凸起严肃的敲着灯笼纸。“有什么推论都说出来吧。”
沈慕然举手。
“请讲。”嫣珠一板一眼道。
“我觉得这样很傻。”沈慕然道。
嫣珠气的满脸通红。莫语凝急忙把糕饼盒子砸到他头上，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那么，如果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的请讲！”嫣珠一挥手，抱起双臂。
子青举手。
“请讲！”
“这个世界的法术与我们不同。”子青道。“之前沈慕然与他们决斗毫发不能损，而他们轻易就困住了我们所有人，我从未在任何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这样的法术。”
嫣珠对于子青认真的分析很满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们是仙神之类，但是……”子青看了看和沈慕然打在一起的莫语凝，“但是刚才那个人对‘神仙’表示了恩，反感吧，所以我认为他们不是。”
嫣珠赞同他的想法，子青继续说下去：“但他们使用的不像是灵力，我猜测是另一种力量，可能与仙神极为接近。”
嫣珠的眸子失去了光亮，片刻又恢复，语气比平常严肃的多。“我同意你的看法。”
但下一秒她又举着手问：“还有谁有什么看法？”
“我！”沈慕然按着莫语凝不让她抓自己的头发，小金已经被激烈的战斗弄得恼火至极不停的撕咬袋子。“我有！”
嫣珠哼了一声，“下一个！”
“别啊，我真有！”沈慕然不顾水族少女的反对跳上去占领了她原本的位置。“我的看法可重要了。”
莫语凝从地上弹起来，“沈慕然你这个——”
她噎住剩余的话，“好吧，你讲吧。”
要是这家伙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等着好受吧。莫语凝扯着装小金的布囊腹诽。
“我的意思是，”沈慕然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我已经看透了他们的法术。”
所有人都望向他。
沈慕然更加骄傲了，挺着胸道：“各位也知道我对空间法术略知一二，至于阵法呢，也懂不少……”
“不要废话。”这句话竟然是子青说的。
沈慕然吃瘪，耸耸肩正色道：“他们的法术就是变幻空间。”
“变幻空间？”莫语凝喃喃。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参不透。
“不错。”沈慕然道，“他们躲过我攻击时我就觉得奇怪，等关入这个破灯笼里时就更确定了。她不是挡住了我的攻击，是直接跳过。而这个灯笼也是如此，不是我们变小了，而是灯笼变大了。”
“等等。”莫语凝对阵法一窍不通感到脑仁已经开始疼了。“灯笼变大了他们是怎么拿的？”
“他们不需要拿。”沈慕然道，“这个法术的精髓就是相对性，东西的大小是由他们身体的尺寸决定的。那些巨大的蘑菇和树也是如此，确实方便多了啊，只要种一颗蘑菇就能吃一年。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莫语凝等人面面相觑，嫣珠最茫然，怔了半天后突然眼睛一黑陷入了计算中。只剩下莫语凝和子青大眼瞪小眼。
“你……”莫语凝斟酌道：“懂他的意思吗？”
“略懂一些……”子青也有些踌躇，“原理明白……但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感到不可思议，“简直是鬼斧神工！”
鬼斧神工……
莫语凝蹙眉，努力回忆有哪位仙神和这个有关，可以前的记忆实在太庞杂，想要从无数碎片中找到有用的信息绝非易事。
到底是谁呢……哪个环节出了错。她感到头痛欲裂，到底……是不是和仙神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