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并不是虚假的。”莫语凝说，她跳到粉衣女子的身后。后者不敢置信的转身，看见她微红的双眼。
“哦，天呐。”粉衣女子轻喃了一句，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她没有跪下。
莫语凝阻止她的行为，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你们的神。”
粉衣女子犹处于震惊中，无论莫语凝说什么都只是呆呆的应声点头。莫语凝叹了口气，扶着她坐下来。沈慕然也降落下来，抱着臂站在她们旁边。略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是你们的神。”莫语凝和她对面坐下，知道刚才的话粉衣女子并没有听进去，于是重复道。
“啊？”粉衣女子这才一怔，“你……你说什么？”她说到一半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这两天的痛苦思考被全盘否定，遏制不住的高跳起来。沈慕然伸手一压，无形的法力又将她按回去，免得太激动飞的满花乱窜。
莫语凝盯着手心的彼岸花护身符，“你先别着急，我的确不是你们的神。但壁画上的那个人是我。”
她顿了顿，“我的前世。”
“前世？”粉衣女子听不懂她的话，“那是什么？”
沈慕然挑了挑眉，“还有这种宗教。”
莫语凝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概念，脑子里过了几个名词都不是很清楚，于是决定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丢到后面，含糊道：“这个概念很复杂，你可以理解那个人是我，但是以前的我，不是现在的。”
粉衣女子似懂非懂，可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她有太多的话要问：“你是壁画上的人，却又不是神，那长老就是在骗人喽。”
莫语凝微微蹙眉，“我并不知道他对你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太多思绪涌上心头反而一时说不出来，粉衣女子直瞪着眼，莫语凝觉得要不是沈慕然压着她恐怕已经飞的满屋乱窜了。
“你……”莫语凝尴尬的笑着，“冷静点，慢慢讲。你哥明天才来呢。”
粉衣女子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话：“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开了这个话头后她立刻通顺起来，连珠炮似的突出一串话：“他们可能根本不存在！每次都是哥哥和他们说话，长老往那儿一站，花朵就下陷一点儿，然后我一句话也听不见，就是哥哥来转述！就几次大家聚在一起才听见长老说话，像是……像是直接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就几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可能一切都是骗局！”
沈慕然一直默默的听着，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话：“听上去你哥哥才是幕后黑手啊。”
粉衣女子如遭雷击，怔怔的盯着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慕然继续说：“你哥哥的能力是风吧，把声音传到你们耳朵里，很简单啊。”
“不……”粉衣女子的声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绝望的不知该怎么形容。“不是这样的。”
莫语凝看不下去了，说：“别听他瞎说，我们见过长老，他们是存在的。”
“我见过。”沈慕然纠正道：“你没有。”
“我见过。”莫语凝瞪着他。
“那些萤火虫也可能是那个白头发搞出来的啊。”沈慕然提醒道：“那个哪能作证呢。只有我见过，准确的说，是小金见过。也许是我闲得无聊故意骗你玩呢。”
莫语凝被他的诡辩惊的目瞪口呆，跳起来扑过去想抓沈慕然的衣襟，后者轻松躲过，“别生气嘛，我只是说出一个可能的事实。”
粉衣女子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谁教你的？”莫语凝不相信沈慕然的智商能编出这种东西，“是不是嫣珠？她生我的气故意整我？”
“我才不听她的鬼话哩。”沈慕然枕着双手悠哉道。
“按你这种说法这一切也可能是你搞出来的！”莫语凝气极道。
沈慕然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也许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其实我是这儿的人，因为你的错误被愚弄所以来找你报仇，你说我遇见的时候巧不巧？”
莫语凝嘴唇颤了颤，双眸闪着不可置信的光。
她突然看向沈慕然腰间的布囊，小老虎在里面鼓鼓囊囊的，只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重新调转目光。沈慕然戏谑的看着她。
她坐回粉衣女子的对面，“长老是存在的，我见过，也能感受到。”
粉衣女子已经完全懵了，呆呆的应了一声。
莫语凝继续说：“你说说长老叫你们做什么，以及告诉了你们什么吧。”
粉衣女子点点头，翅膀不自然的摇了摇。“我们……他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神创造的，神把一捧泥土洒到虚空中，泥土便自行长大，神赐予我们同样的能力。为了督促我们辛勤工作，将星空收起，所以我们的世界没有夜晚。”
莫语凝听到这儿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白昼如刚来时炽热。
沈慕然提出了疑问：“既然没有夜晚，你们怎么知道，额，怎么知道夜晚是什么东西的？”
粉衣女子道：“也不是一直没有，我们每二十旬有一次庆典，那天太阳会落下，夜晚降临，大家彻夜狂欢。”
“等等。”莫语凝也觉出不对，“既然没有日夜，你们怎么确定日期？还有你们不休息吗？”
“长老决定日期。”粉衣女子道：“我们累了自然会休息。”
“不是，”莫语凝努力想办法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不睡觉？”
粉衣女子摇摇头，“那是什么。”
莫语凝和沈慕然面面相觑，虽然修仙之人可以不眠，但真的这么做还是寥寥无几。也不知道这些精灵是真的没有困意还是常年如此习惯了。
从来不睡觉，怪不得疯疯癫癫的。莫语凝暗想。
“你继续说。”沈慕然听得入迷，也坐下来催促道。
粉衣女子继续叙述：“长老掌管着这里的一切，哪怕我们大多数人从未见过他们。哥哥是长老的继承人，据说到了他成年的时候就会成为长老。”说到这里她有些害怕的缩了缩，似乎想象出素衣男子变成透明气流的模样。
莫语凝蹙眉，她看了沈慕然一眼，往另一侧微微挪了挪，沈慕然大约没有发现，还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粉衣女子。
“你哥哥为什么是长老的继承人？”莫语凝问：“选拔机制是什么？”
粉衣女子摇头：“他并不是我哥哥。”
“嗯？”莫语凝一怔，好像她确实有这方面的记忆。
“他是所有人的哥哥。”粉衣女子认真的说：“我小时候被困在树林里，是哥哥把我带回来，但是他是所有人的哥哥。”
她顿了一下，神色变得哀伤，“唯独不是我的。”
“啊？”莫语凝完全懵了。“可是你喊他哥哥啊？”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对不对，她怎么会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记得这么清楚？谁还记得这个世界的亲属关系啊！
“那是哥哥在安慰我。”粉衣女子低下头，“只有在夜晚被祝福的人才会成为兄弟姐妹，我没有被祝福，可是哥哥允许我这么叫他。”
莫语凝满头雾水，抬起手打断她的话：“等等等等，你们这个世界的兄弟姐妹是怎么形成的？你们你们是怎么生出来的？”
粉衣女子也很是不解，“生？我们不是一直存在的吗？”
沈慕然也皱起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语凝更加懵了，她斟酌道：“你……你们一直存在？从什么时候？”
“从一切开始的时候啊。”粉衣女子道：“就是神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
“可是你看起来只有……很年轻啊！”莫语凝不可思议道。
粉衣女子道：“我的确很年轻啊。”
“你们是循环的？”沈慕然突然问，“不会衰老，但有一天会沉睡，然后变成新的人。”
粉衣女子点头。
莫语凝犹处于极大的震惊中。“还有这种操作？”
“你仔细想想，你应该也见过不少。”沈慕然冷哼一声，感受到莫语凝怀疑的目光又道：“云中的古籍里也有不少记载。”
“我读的书应该比你多。”莫语凝将信将疑道：“那你们最开始是怎么来的？哦等一下，我好像知道。不对，我也不知道，算了不问这个了，那你哥哥……额，你，不对，那个白头发的为什么现在还是候选人？”
她想起自己还是紫衣女子的时候在某个地方发现过一群小人，然后把他们带回天道宫培养了一段时间，想必那就是源头吧。时间太久，她的记忆又太陌生，也搞不清楚了。
“长老钦点的候选人。”粉衣女子道。“从初醒就知道了。”
这个“初醒”不消说就是他们的“出生”了，莫语凝也略微明白了点他们世界的运行法则，点头道：“那神殿的是怎么回事？那些花是什么？”
她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粉衣女子突然脸色有些发红，“那些一定就是骗局了！你既然不是神，贡品你收到了吗？”
她问的前言不搭后语，但莫语凝还是回答了：“也不能说不是……我没有收到。”
“果然。”粉衣女子得到了胜利的许诺，恨恨的骂了句：“骗子！”
“她已经沉溺于虚假的胜利中了。”沈慕然偷偷传音道。
“你的语气很奇怪。”莫语凝回道。
“呵呵。”沈慕然干笑两声，“错觉。”
粉衣女子跳起来，用胜利者的姿势说：“那些是我们修炼的方法，长老们说是给神的礼物。”
“啊？”莫语凝说：“不是啊，我认识你们的时候就有了。”
粉衣女子的脸完全红了，“所以他们在骗人对吧！”
她仿佛完全验证了自己的正确，举起双手喊道：“长老们是骗子！我是对的！”
“我要告诉哥哥。”她振翅要飞。
“等一等。”沈慕然站起来，抬手朝她一压。
粉衣女子的双脚仿佛被千斤铁块所坠，毫无悬念的掉到凌乱的花蕊中心。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沈慕然，而后者抱着臂，嘴角噙着笑意。
“喂。”他问不为所动的莫语凝：“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压住她第一下的时候。”莫语凝眨了眨眼，“我可不相信一开始束手无策的你能这么快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