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峻弯了一双春水盈盈的桃花眼朝秦月晚微笑,栗色的卷发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柔软:“小月晚,听锦川说你伤了胳膊,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
秦月晚睨了眼他唇角咧开的弧度,如孩童一般干净明朗。虽然外界的风评对他一致都是出奇的差,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秦月晚却觉得隐藏在万峻玩世不恭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纯澈。
她朝他扬了扬胳膊,语气轻轻松松:“已经全恢复了。”
“那就好,”万峻听后放心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柳纯宁看着他朝秦月晚笑的那么灿烂有些不大乐意,正寻思扯着他的袖子离开,视线却冷不防的越过了座椅,落在了那一身白色休闲服的男人身上。
柳纯宁疑心自己看错,不确定的小声开口喊道:“简导?”
简森慢条斯理的搁下咖啡杯,回过头来像是才看到柳纯宁一样,声音里略带了些惊奇:“这么巧,纯宁你也在。”
万峻听到这声音笑意顿时僵硬在了唇边,柳纯宁尚且没有注意,撒开了他的手优雅的款款走到了简森面前,眼里有故作矫揉的欣喜,但碍于万峻的在场还是略微的收敛着:“真是你啊简导,没想到在这儿都能碰见。”
简森是圈内屈指可数的青年导演,五官精致,相貌堂堂的可以堪比一线流量小生,其前途更是公认的宽阔,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女演员上赶着投怀送抱。
至于柳纯宁,她之前也算得上这些女演员中的一份,前些日子挤破了脑袋才参演了简森手底下电影的一个女n号,台词也只有寥寥三句。
“嗯,跟朋友来喝咖啡,”简森撑起下颌虽是朝柳纯宁回答,暗色的眸光却始终淡淡的放在秦月晚身上。
柳纯宁微怔,下意识就偏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秦月晚,几乎是立刻出声:“简导你的朋友,是秦月晚?”
确实,一个是名花有主的西城名媛,而另一个是风头正盛的新锐导演,就算是因公事而需要私下交涉,也不至于来到这家颇负盛名的约会圣地——恋语咖啡厅。
这样的搭档,很容易引得有心人胡乱猜想。
简森点头默认,秦月晚清楚的看到在柳纯宁妆容服帖的脸上,有零星的铁青色一点点上涌。
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手又搭在了万峻的臂弯里,笑容有些刺眼:“秦小姐人脉果然广阔,前些日子刚跟白氏集团的白总爱的风生水起,如今我竟不晓得还跟简导……”
她适时的刹住话茬,倒不是因为秦月晚微皱起的眉眼,而是因为被万峻用手牢牢锁住腕间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我想柳小姐你是误会了,”秦月晚一脸恬淡,并没有丝毫的怒意,“我跟简导,只是在谈合作的电影。”
柳纯宁似是不大满意她身上那种轻描淡写的气息,不顾万峻手上一下下的用力,当即就拔高了声音道:“我又没说什么,干嘛急着给自己找鞋穿?谁不知道西城秦月晚是出了名的会交际!”
她声音极细极尖,咖啡厅内又十分的安静,不用费力就能听出她话里不加掩饰的嘲讽和不屑。
万峻一向嬉笑柔和的面容绷了起来,沉下声语气不善的道:“闭嘴。”
柳纯宁似乎从来没见过万峻生气的模样,身子瑟缩了一下子,委屈巴巴的退回了万峻的身边,声音软中带糯,千娇百媚的轻唤:“万少……怎么了嘛,我又没有说错。”
“我叫你闭嘴。”万峻偏头,面无表情的凑近了柳纯宁的左耳,用无比低沉只有半米内的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我向来喜欢聪明的女人,卖蠢或者故作聪明,这种脾性在我看来未免有些低级,待在我身边也不太合适。”
柳纯宁很是轻易的就听出了这话里的含义,她圆润的肩头微颤,惶惶揽住了万峻的手臂。
万峻面色阴冷,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涂满大红色甲油的指甲在万峻的手腕上留下了道道清晰分明的痕迹。
柳纯宁眼里覆上了层浅薄的水雾,她向来说话不太重分寸,可万峻曾经说过,喜欢的就是她这份口无遮拦的率真,怎的刚刚才只侃了秦月晚两句,他就这么不乐意了?
“万少,纯宁错了还不行嘛。”她可怜兮兮的杵在原地,实在清楚这个时候服软远比自顾自的闹下去要对自己有利。
柳纯宁本就长得偏向于妖艳的类型,此时一双下垂的芭比眼里积蓄着大片大片的水汽,连秦月晚都看得有几分心软。
不得不说,人家科班出身的演技就是不一样。
而万峻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烦躁的摁了摁眉心,冷冷的朝柳纯宁开了口:“咖啡不喝了,你一会儿自己去片场,我先回公司了。”
秦月晚抬眼睨他,闹的这么不愉快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似乎察觉到来自于秦月晚这边的视线,万峻临出门前朝她递了一个短暂而又宽慰的微笑。
这样让秦月晚心里更别扭了。
万峻最后的那句话言简意赅,虽然不知道他这股莫名其妙的怒意从何而来,但柳纯宁就算是再蠢也不会这个时候追着他出去往枪口上撞。
或许待在这种阴晴不定,却又权势滔天的男人身边的女人,就得认清现实,学会收敛自己的性格和尖锐。
目送着万峻挺拔的背影在门口的拐角处消失,柳纯宁对秦月晚积攒已久的怒气恨不得立刻就尽数都给发泄出来。
先前秦星晚已经在跟罗元的事上给她添了回堵了,如今又因为秦月晚跟万峻起了争执,这秦家的两姐妹仿佛天生与自己不对付一样。
柳纯宁不漏痕迹的暗抓着裙角,掀了刻薄的红唇的红唇当即就朝着秦月晚愤然道:“秦小姐,现在你满意了吗!刚才装大度装好人,不就是好让万少碍着与白总的私交而给你留分面子不同你计较,反而来教训我吗?”
秦月晚被她这种乱七八糟的伦理给弄的哭笑不得,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开口解释,因为就算说了什么,依照柳纯宁这样跋扈的性子怕也是听不进去的。
见秦月晚依旧缄默不语,柳纯宁以为她是不屑的同自己辩驳,于是彻底被激怒,原本被遮盖的无暇的皮肤上晕染了点点愠意的红。
念及上次万峻帮星晚输血的事情,秦月晚想起还没来的及好好感谢他,偏偏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争执。
估摸着万峻应该还没有走远,秦月晚拎起包,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掸着衣服上的褶皱,往台阶下慢慢踱步。
柳纯宁眼波流转,飞快的转动着眼珠趁秦月晚认真整理着衣衫时,忽然伸出纤细的脚踝搭在秦月晚正走的台阶上。
秦月晚浑然不知,而坐的略微高一些的简森把柳纯宁这一小动作尽收在了眼底。
他唇角隐着笑意,盯着秦月晚挺得笔直的背影,忽然就有种想看看这么高傲的人,狼狈的时候到底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形态。
眼看就要走到了柳纯宁的位置,简森出神望着她瘦削却又带了点熟悉的背影,却本能的站起了身子,烦躁而又略带着纠结的心里奔向了秦月晚。
秦月晚尚不知情,一味的踩着高跟,边摆弄衣角边往下走着。
踩下那一脚时,秦月晚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背后凌厉的风和身体失重的感觉一起侵袭了过来,她不由得惊呼一声,心惊的任身体顺着楼梯下坠。
身后那人却忽然抓住了她细弱的手腕,空着的另一只手用了足够的力道,箍住了她盈盈一握的楚腰。随即,秦月晚就稳稳的跌入了一个令人憋闷的怀抱。
男人趔趄了两步,半抱着她稳稳的落了地。
薄荷的淡香,有些刺鼻。
简森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上淡淡传了过来:“怎么,秦总不打招呼就要走?”
秦月晚猛的反应过来,用力的一把推开了简森燥热的怀抱,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粗气。
如果她这时的视线微偏,就能看到柳纯宁色彩纷呈的脸色。
简森垂下眼睫的瞬间有片刻的冷意,不着痕迹的往秦月晚身边凑了半步,戏谑的开口:“我刚刚可是救了秦总,秦总就这么报答我?”
秦月晚努力调整着呼吸,抿着唇小声道:“多谢,简导。”
言罢,她转过身子,锋利的目光直直扫向了楼梯旁咬着唇不语的柳纯宁,温凉的脸上忽然绽放住明亮的笑意来:“柳小姐,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一定要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报复我吗?”
柳纯宁越发觉得她这笑意里对自己的不屑一顾,细长的指甲死死没进了皮肉,痛的微微咬牙:“秦月晚,你只不过比我会投胎而已,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么自信的优越感!”
秦月晚垂眸,唇角的笑意深了深。之前无意之中她看过一篇报道,说是柳纯宁出生在一个格外贫苦的家庭里,父亲嗜赌成性,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就已经远走他乡了。她成名的道路比任何人都艰辛,亦明白攀附权贵是她过上光鲜亮丽的日子最直接的捷径。
她对于秦月晚和秦星晚的讨厌从来都是不加以掩饰的,而从她刚才的那一番话里,秦月晚却听了出来,多过于她对自己讨厌的另外一种情绪,是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