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笑了。
“西凉哥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抬眼看他，面容平静，“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是不被你信任的。我不过是应你的心意，将我们的关系退回到应该有的关系，你这么生气来找我，我不明白。”
穆西凉一震。
清欢自顾自道，“西凉哥哥，你知道我一向很懒，维持一段复杂的关系那不是我的强项。我不想以后跟你见面尴尬，所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用再来找我，我们就做回普通人，你是穆家大少，我是参谋总长傅云亭的女儿，我放手，再不会叫你西凉哥哥，这是最后一次。”
她抬起手，一点一点挣脱他的钳制，穆西凉呆了一下，一把拉住了她。
“清欢，我可以解释，我去青丘的真实目的需要高度保密，我和美静只是怕你如果先知道了，会没办法骗过所有人，所以才商量了瞒着你。”
方美静！
刚才还冷静的容颜，一点一点开始崩塌。
清欢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
“西凉哥哥，所有人都说你聪明，智商情商都在别人之上。我从前一直以为我在你心里跟别人不同。现在我知道了，是我自欺欺人。你但凡有一点在乎我，都不会如此伤害我。”
她喜欢过他的那些心情，那些岁月，现在只变成满满的讽刺。
如果是她，他们互换身份，就算他不喜欢穆西凉，她也绝不会拿另一个男人来伤害他。
“西凉哥哥，你把我当什么？”
她认真看他，不赌气，也不任性。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穆西凉究竟把她当什么。
穆西凉本来准备的一肚子哄她对她解释的话，对上她的眼眸，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把我当妹妹吗可是？你可有问过我，我想不想做你的妹妹？”
穆西凉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清欢想哭，可是她笑了。
她叹口气，满眼得疲惫，“算了，我刚才太气了，所以说了不好听的话。西凉哥哥，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吗？”
穆西凉眼眸颤抖了一下。
他有很多想说的，可是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孩，有点陌生。
“清欢，真的对不起，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不要再生我气。”
穆西凉心里没来由的恐惧。
他急切的去看清欢的眼睛，想得到些保证，可是她眯着眼笑，眼眸平静无波，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往日的依赖，也没有面对他时，眼眸里的小星光。
“好啦，都说过去了，”
清欢看一眼院子，下了几天的雪，今天终于肯放晴。
“本来我应该留你在家里吃饭，可是我才回来，有点事要办。我给你还有大爹爹和夫人带了礼物，我明天会去官邸，所以今天不留你啦。”
她表现的再正常不过，可是穆西凉心里的恐慌，却有增无减。
他还想说什么，对上清欢的笑脸，只觉得全都化为乌有，顿了顿，他头也不回转身出了客厅。
送走了穆西凉，清欢有那么一会的呆滞。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机械的找了个位置坐了。
低下头，手指微微颤抖着，想要握在一起，却使不上力气。
傅云亭从楼上下来，在她身边坐了，看了她好大一会，道，“你这样做，就不怕你和西凉就此渐行渐远？”
清欢面无表情看一眼穆西凉离开的方向，好半天才开口，“如果他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么即使以后能跟他在一起，也不会长久。”
傅云亭下意识去看女儿，原本应该青春稚嫩的脸庞，却老练沉着，他甚至在清欢脸上看出了一丝沧桑感。
傅云亭摇了摇头，“你这个性格像谁？”
做事如此决绝，虽然釜底抽薪是最有效的办法，可她这个年纪…
“清欢，你难道不害怕？你要知道你这样做，有一半的几率会把西凉推到方美静那边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怎么办？”
清欢沉默了一会，吐出几个字，“我赌他不会。”
傅云亭一震，半晌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西凉碰上你，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清欢，你对男人实在太狠，嗯，西凉真可怜。”
从那天开始，穆西凉觉得一切都变了。
清欢仍旧照常去官邸。
她不在刻意回避他，遇上玩笑事也会同他调侃几句。
她还是叫他西凉哥哥，也还是跟在他身后来来去去。
外人眼里，他们再正常不过。
可是只有穆西凉自己知道，他和清欢之前，隔了好大一座山。
她虽然还在对着他笑，可是她的眼眸里，再没有他的身影。
她人为制造了他跟她之间看不到的距离，他前进一步，同就退后一步，他想再像从前一样碰触她拥抱她，都变成了不可能。
没有人会信，可是清欢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告诉他，他被她从心里抛弃了。
曾经清欢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傅云亭穆仲林和他，现在也还是三个，可是他的名字被划掉，将来会有别的男人来填补他的空缺。
穆西凉想象着清欢用曾经对待他的亲昵来对待别的男人，他就觉得有把火在心里烧。
不，没有人可以抛弃他！
就算是他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行！
过完了新年，方美静入职军部的事，正式定了下来。
方承业疼爱女儿，在华庭买了一栋别墅专门给女儿住。
为了送方美静，他们夫妻二人都来了华庭，为表欢迎，穆仲林特地在督军官邸设宴，款待二人。
傅云亭和清欢本来也是座上宾之一，可是清欢没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说话渐渐随意起来。方美静随了母亲的长相，婉约柔美中带了一点英气，倒是性格，更像方承业。
方母这一晚上似乎都在观察穆西凉，因此对何氏说话也就热络了几分，可是穆西凉，却少有开口，大多时候都在沉默。
方美静看他一眼，笑道，“清欢小姐今晚怎么没来？”
穆西凉下意识动了动手指。
他也想问，可是却不知道去问谁。
傅云亭和穆仲林对视一眼，都笑起来，何氏道，“你们笑什么？？”
穆仲林道，“清欢最近数学有点跟不上，我手下有个参谋是燕京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清欢最近在跟着他补课。”
穆西凉吃一惊，燕京大学的高材生，说的是…元亦楚？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何氏皱了皱眉，看他们一眼，“你们两个，在打什么鬼主意？”
傅云亭笑着不说话，穆仲林道，“夫人，有句话叫做不可说，夫人可明白？”
何氏一愣，下意识看向穆西凉，他低垂着眼眸把玩手边的筷子，看不清情绪。
当着客人的面，何氏不好直说，只好道，“我说你们两个也是，瞎操什么心？清欢不是还小么？我还想多留她两年，你们可不许自作主张！！”
穆仲林哈哈笑道，“夫人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就是让他给清欢补个课，我可有说过什么？”
穆西凉还是没动静，何氏干着急，正要开口，不想穆西凉“叮”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不紧不慢道，“补个课连饭都不吃，如此废寝忘食，这丫头长进了！”
傅云亭看他一眼，只是笑不说话，穆仲林看一眼手表，道，“快八点了，该叫人接她回来了”，说罢正要叫副官进来，穆西凉眼眸里一道冷光划过，拿起了一旁的军帽。
“我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