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宋锦秋躺在床上有一咪咪的失眠。
既然已经想好了要放下,可是那颗心总是坠坠的,久久没有落地。
每一下呼吸都是压抑的,呼出的气体里都是难过的分子。
该怎么,才能彻底放下?迷迷糊糊间她还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再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
天尚且是暗黑的,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没有一颗星,空气里闷闷的凝着水汽,压抑,沉闷,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呆呆的站在露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伸手可及的夜色。
茫然。
落寞。
萧瑟。
一阵铃音传来,她有些恍惚,慢动作回头。
“这个时间,谁会给我打电话?”她自言自语,一定是骗子打来的骚扰电话。
她怎么不想想,这会儿骗子可能也在睡觉?
是他打来的。
当宋锦秋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不已的三个字的时候,思绪有片刻的停顿,就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心里咚咚的像是在擂鼓,莫名的感到紧张和无措。
最终,按捺着心里那抹怪异的情绪,没接电话。
闪烁的手机屏幕渐渐地暗淡下去,最终变成了如同窗外夜色一般的纯黑色。
微微的压抑着,疼痛着,蜷缩着手指捏成拳头,骨节泛白。
楚牧尘,你究竟想怎样?
玩我玩的还不够是吗?
抬手,发现脸颊上湿痕一片。
原来眼泪有时候可以流的毫无征兆,触手时滚热已经变成彻骨的冰凉。
闭上眼,暗淡的眼前的光,就像是一颗心蒙了尘,看到远处的光亮。
又是一阵手机铃音……
她简直要被他逼疯了。
需要他的时候他把她推开,如今,她想一个人好好过活,他偏又要来搅和,哪有这么霸道独裁的人?
她一怒之下将身下的枕头狠狠地砸在地上,把头发扯乱,狂躁的接听了电话。
“喂。”口气很是不善。
“锦秋……”清甜的声音。
宋锦秋微微挑了一下眉毛,不是他?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而且还是个女的。
“你是……?”
“卿卿。”轻轻浅浅的声音,带着丝丝沁人的笑意。
宋锦秋像是怔忪着发呆,继而,“啊——”捂嘴惊呼,“卿卿?你……”她又看了一眼号码的归属地,是南城没错,“你回国了?”
————
早上六点半,之宁咖啡屋。
仅有的一名女顾客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身穿白色的棉质裙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宛如绸缎一般,纤纤素手指着一柄小匙缓缓地搅动咖啡。
“叮铃铃……”有人推门进来。
“欢迎光临!”
“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白裙女子回头,一双大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辉。
“锦秋?”
宋锦秋怔愣数秒,灿然的笑跃动在脸上。
白裙女子站起来,眼里如同蒙着一层雾霭,是萦绕在高山之巅的雾,薄薄的,飘渺的,如梦似幻。
她淡淡的笑着,一颗小虎牙格外的生动可爱。
“卿卿。”
两人张开双臂抱在一起,良久良久。
“卿卿,你变了……”宋锦秋坐下之后笑着说道,手里在随意的搅动着杯中热气腾腾的咖啡。
容卿卿眯起了眼睛,弯弯如柳叶,抬手掖了一下鬓边的青丝。
她声音轻轻浅浅,就像是一缕微风拂面,“女大十八变嘛。”
“对,越变越好看。”
大概十年没见,说起话来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
当年,她们就是一见如故。
如今,倒是真的故人相见。
其实在这十年里,她们虽然没见过彼此,但是偶尔也会给对方发消息。
不过容卿卿长期服务于非洲,那里有许多地方荒僻落寞,根本就没有互联网信号,所以有时候宋锦秋发出去信息后,要很长时间才能收到回复。
最夸张的一次,宋锦秋把信息发出去后,一年多了收到了回复。那段时间,她一度以为容卿卿给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当了点心。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医疗小队去了一个大山谷中的小乡镇,那边瘟疫盛行,容卿卿在救人的途中不幸染病,被隔离治疗一年多,她差点客死他乡。
不过这货看来是福大命大,如今活的好好的,而且还美的如此生动,宛如画中人。
她瘦而有肉,身材匀称,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鼻梁秀挺,眼大有神,一对如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在空气中忽闪两下似乎就能引起一场海啸,太长了,也太迷人了。只是,皮肤可是够黑的,黑的发亮。
如不是她刚才开口叫宋锦秋的名字的时候露出了一颗标志性的小虎牙,宋锦秋决然认不出她就是容卿卿。
高中那会儿的容卿卿,165的个子,却足足一百四十斤。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居然不显胖,身材如现在这般匀称,却比现在丰满的多,而且皮肤是白白净净,像极了甜甜的奶油。
从白嫩的奶油,带湿滑黑巧克力,看来非洲的阳光可真不是盖的。
店长把甜点端上桌,笑着说,“这是给今天最早来的客人的福利,免费品尝,只要品尝完能给些意见或是建议就好。”
宋锦秋和容卿卿对店长说谢谢,异口同声,十分有默契,倒是让店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店长笑,“你们慢用。”然后又回到吧台后面忙活。
宋锦秋问容卿卿,“这次回来是路过,还是专程回来看看?”
“不是路过,也不只是回来看看……”容卿卿说,嘴角挽着一抹恬淡的笑话。
宋锦秋微挑着眉梢,眼里闪过一抹惊喜,“这么说,你是打算长期定居了?”
容卿卿笑着点头。
正说着话呢,容卿卿的手机响了。
“你这才回国,业务就这么繁忙……”宋锦秋说。
容卿卿打小人员就特别的好,好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如今,她好不容易回国,想压着她聚一聚的人海了去了。
容卿卿只是笑,然后划了下手机,“……嗯,好,下午有时间我去你公司找你吧,没关系,好,就这样,拜!”
言语很简短,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宋锦秋呆会儿还要赶去公司,所以和容卿卿还没聊尽兴呢便就要离开。
临走前,容卿卿说,“晚上,有个朋友要请我吃饭,到时候你要不一起来吧,我喜欢人多,热闹。”
宋锦秋性凉,不喜人多,但是因为这话是容卿卿说的,所以便想都不想的点头应承下来。
————
楚氏大楼,总裁办秘书处。
咚咚咚。
有人敲门,门是开着的,敲门只是出于礼貌。
大家抬头,看到苏岑站在门口。
苏岑是楚牧尘的秘书之一。
她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目光投向宋锦秋,“宋小姐,董事长让我通知您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现在吗?”宋锦秋问道,说实话,苏岑来找她,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凌晨四点楚牧尘打来的那个电话,她不相信那是他睡着之后无意间压到了手机误拨的。
所以,她和他免不了要见面。
是福是祸,全都躲不过。
苏岑笑着点头,十分礼貌客气,“是的。”
宋锦秋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好吧,我这就过去。”
高跟鞋踩在绵软的地毯上,一步一个坑,一点声音都没有。
咚咚咚。
她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举手敲了敲门。
他没有抬头,“请进!”客气,疏离,很公式化的口吻。
宋锦秋看着他低头工作的样子目光微沉,抬脚进去,嗓音凉凉,听上去有点冷漠,“你找我?”
听闻她的声音,他写字的动作顿住,迟疑的瞬间眸子深邃了继续,抬头,面色冷清。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一份文件,“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写的?”
宋锦秋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动到桌面上,点点头,“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说。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地收拢,捏成拳头,裹着潮汗。眼眸乌黑,透着一丝不耐,以及愤然。
“既然什么问题都没有,董事长为什么叫我来?我很忙,我先回去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他低声命令道。
她沉了口气,“董事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楚牧尘微微的蹙着眉心,眸子深邃而冷锐,心里却是升腾着一股怒火,不知是爱是恨,还伴着一点点的心疼。
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转过来。”他继续命令。
宋锦秋闭上眼睛,遮住眼中的烦躁,复又睁开,眼里已是一片清明的冷淡。
她依言转过身去,抿着唇瓣,乌黑的瞳仁,散着冷光,灌进他的心里,变成彻骨的冰凉。
心痛无非就是这样。
一个你深爱的女人,站在你面前,却是如同冰雕一般。她的眼睛里似是盛着三千繁华,却可唯独没有你的影子。
他隐忍着心房处传来的钝痛,牵着菲薄的唇瓣,说,“到沙发那边坐。”
她听了之后,红唇牵起,“好。”她笑着说,皮笑肉不笑,笑意未达眼底,口吻也是那般机械冰冷,十分公式化。
俊脸森寒起来,如同布着一层霜雪。菲薄的唇嗫嚅了两下,却又什么都没说。
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
楚牧尘摊开一份文件,说,“你这建议我已经看过了,我觉得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