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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一方净土

空气突然安静。

随着桃夭儿那句“我爱你”落地,阴沉如暴风雨般的气氛中突然注入一丝清风,稍稍缓和了紧绷的气氛。

桃夭儿垂着头,在那一声细微的反抗之后,再没有动静。

姬十三盯着她,只能看到她光洁的前额,他等了片刻,眼眸又缓缓暗沉:她只用一句话就将他打发了?

就没别的表示了?

想到桃夭儿先前拦腰抱着不让他走,姬十三抿唇,几乎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看桃夭儿会不会再次追上来。

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情感在喧嚣着想要更多,但是理智让他勉强压下那个甜美到诱人的念头——如果他再过火,桃夭儿可能真的会受伤。

但是她已经受伤了。

桃夭儿垂下头,出神地盯着落在地上的红色长裙。那是在六国会回程的路上……初夜之后,姬十三为她换上的绛红色长裙。

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这裙子红艳得就像是成亲之时的礼服,可她之前都是穿的白色襦裙,怎么在六国会当天就鬼使神差带了条红裙子?

还有此刻,她已经将其他的衣服收拾好了,唯独这件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红裙,却不小心脱手了。

这是暗指她必须把从主公那里得来的爱情,还给他吗?

如此,她才能带着两袖清风,满心空茫地跨出他姬府的大门?

桃夭儿忽然觉得冷,这种冷是从骨髓里发出来的,渐渐冻结了她的身体,她的言语,乃至她的思考能力。

姬十三首先注意到她的颤抖。

他注视着桃夭儿,眉头细微地皱起,他忽然打破寂静:“你怎么了?”

桃夭儿没说话,她盯着地上的红裙,像是陷入某种不可自拔地梦魇中,神情渐渐恍惚。

“桃夭儿。”

姬十三又问了一遍,这次音调略微扬高。

桃夭儿似是没听见姬十三的呼唤,她慢慢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地上的裙子,渴慕的眼神中却满是失落。

姬十三一下子卡壳。

在他的注视中,桃夭儿伸出手,缓缓朝那件裙子探去——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是指尖却努力绷直,希冀着能碰触到那抹妖艳的红。

那副姿态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就在她终于抓到那红裙的一角时,姬十三猛地握住她的手腕!

手腕被握,她不由自主地松手。

于是刚刚才握到的那抹红色,又缓缓滑落手心。明明是顺滑的触感,桃夭儿却觉得那红色带了炙热的温度,就像是她滚烫的心头血,汩汩流淌,鲜血淋漓。

“你到底怎么了?”姬十三沉声问,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到的惶恐。

是啊,她到底怎么了?

桃夭儿怔怔注视着重新落地的红裙,胸口一股气无处宣泄,撞得她心跳加速,呼吸加快。

“说话!你怎么了?”姬十三双手捧起她的脸,不再掩饰眸中的焦急。

说话,说什么?

她很好啊……

“我很好。”她喃喃说着,轻轻扯开姬十三的手。

她缓缓站起,对地上的红裙不再投注一个眼神,机械地拿起桌上的包裹,整个人仿佛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茫然又僵硬。

姬十三在桃夭儿站起的时候,那种不安感就缓缓上升;等她拿包裹的时候,不安加剧;此时见桃夭儿缓缓转身,作势一走了之,不安已经升到顶点。

“桃夭儿!”他脚步微挪,立刻挡在桃夭儿身前:“你要去哪里!”

桃夭儿站定,她呼吸有些急促,可是姬十三此时没多做注意。

“说啊!你要去哪里!”姬十三咬牙,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桃夭儿只说了一个字,忽然停顿。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天下如此大,却没有她的安身之所,世人皆有家,唯独她没有归处,茫茫然不知自己为何存在于人世。

她一直想留在他身边,可是这里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她还能去哪呢?

四海为家?抑或犹如一缕幽魂般四处漂泊?

她突然觉得心疼得厉害,眼里也泛出泪光。

“……你到底怎么了?”姬十三见桃夭儿泪光闪闪,下意识将语气放缓,心焦却一波胜过一波。

在他的诱哄中,桃夭儿涣散的视线渐渐集中,她望着姬十三,艰难地几乎开不了口:“我,想找个家。”

想找个家?

为什么要找?

我不就是你的家吗?

不等姬十三将这些话说出口,桃夭儿的视线再次涣散。

下个瞬间,一道血痕从她唇边流下,她突然呛咳,一口血涌了出来,溅在姬十三胸前的白袍子上!

在姬十三惊怒交加的当口,她终于压制不住心绞痛,昏迷过去。

姬十三马上打横抱起桃夭儿,大声朝门口吼道:“来人!快喊大夫过来!”

说完,他小心地将怀抱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让桃夭儿能安稳地躺在他怀里。

桃夭儿歪着头,身子虽然已经被姬十三放平,但是血还是一缕缕顺着唇角往下滴。

红颜薄命。

在这六神无主的时刻,姬十三忽然想到李青云的批语,难道这命格,就要在今日一语成谶?

不,不会的。

他还没有登基为帝,没有让她享尽天下女郎的艳羡,没有与她育个一子半女——他甚至还没有做好逆天改命的准备!

不过三千童男童女,若是为了救一人之性命,纵使被千人指责,万人谩骂,他做个暴君又如何!

姬十三忽然将头埋进桃夭儿颈侧,压抑下满腔的愤恨,喃喃道:“你的时间,不会从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且耐心等待,我若为帝,定会为你破除这孤命之所在。”

“所以,你再撑着些,可好?”

桃夭儿听不见。

外界的声响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在她的意识中激不起一世涟漪。她已经陷入最深沉最恐怖的梦魇中,那个空间中一片黑暗,没有丝毫光亮。

我……想要家。

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有谁,能让我有个栖身之所吗?

这里太黑了,谁来救我?

在光离古怪的梦魇中,桃夭儿觉得自己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上摸不到边,下触不到底,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光线透进来。

她焦急地在里面转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门,脚底已经磨出血泡,手腕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绳索捆绑出的青紫,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精疲力竭,但为了躲避这满目的黑暗,她每每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重新爬起,继续摸索着出口。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断奔跑着,急得团团转,最后急哭了,只能蹲在地上嚎哭。

突然,头顶上有什么细细的碎屑掉下来,她哭声不停,愤愤地抓了一把碎屑!

是土。

黑暗中,哭声猛地消失,在空旷的空间中显得异常诡异。

桃夭儿止住哭泣,她怔怔地握着手中的土,先是茫然,接着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哪里——她的墓。

她,早就死了。

不是吗?

似是主人公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谁,到底在何处,空间突然起了一丝变化,一块带着腥味的土从上面坠落,砸在桃夭儿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土坡。

慢慢的,整个空间的上方接二连三地落下泥土,原本无边无际的空间逐渐变成具体可见的圆形,远远看去,犹如一座无人的孤坟。

桃夭儿身处其中,不知何时开始沉默,泪水也停了。她怔怔地坐在原地,头顶上泥土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就像下了一场雨,只不过落下的不是水,是土块。

有几个土块砸到了她,桃夭儿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砸疼了。

她不再躲避,因为她知道已经无路可逃,这个逐渐埋没她的地方就是她最后的归宿……她的家。

在漫天的泥雨中,她被砸的鼻青脸肿,只得委屈地默默抱紧自己,缩成一团。

虽然她也不知道在委屈什么。

就是委屈。

就好似……有人曾经承诺过将她带出去,结果又把她扔回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桃夭儿疼得想哭,但是眼角干涩得再流不出一滴泪。

哭给谁看呢!

又没人会在意。

在疼痛中,桃夭儿闭着眼,就像一个甘心赴死的小动物,任由泥土加身,将自己逐渐掩埋。

弱小,又可怜。

她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在这里活埋,也不想再思考在她的墓前,会不会有人因为她的死,或伤心欲绝,或拍手叫好。

外面的世界,她永远参不透,也悟不明白,在记忆的深处,她好像曾经试图走出去,但是又满载失望而归。

既然注定失望,那就不要再出去了,她的世界,他们不曾经历过,就永远不会懂。再说了,那些人的悲喜,隔着这小小的坟,她既听不到也看不见,倒落得眼不见为净。

这座孤坟,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就安心守在这里吧,这是自己最后的归处,最后的……一方净土。

桃夭儿闭着眼,暗自默念:不用再找了,这就是你的家。

再也,不用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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