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你在看什么呐？”洪荣荣看着陈波，好奇地问道。“哦，没看什么，没看什么。”陈波急忙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哦，想邀约啊？”洪荣荣笑着说道，“你先把市场表列出来吧，如果你有好的‘市场’，我可以直接让你电话邀约。”“嗯，知道。”陈波打着哈哈，他正在琢磨着怎么写这个“市场表”，虽然陈波深陷囫囵，但是他打死也不想做这些可恶的传销份子的帮凶，助纣为虐，把自己的亲朋好友骗进这种鬼地方来受罪。
“你赶快写市场表吧，明天把这个市场表给尊敬的大领导，让他好好给你筛选筛选。”洪荣荣一边和“网友”聊着天，一边对陈波吩咐道。“可是洪老板，这个筛选条件的一些我不太明白啊？”陈波翻看着另一个笔记本，对洪荣荣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啊？”洪荣荣点击手机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陈波，问道。“比如说这个，什么叫做是否需要改变啊？我怎么知道这个人需不需要改变呐？”陈波装出一副傻傻的样子，说道。
“这个就看你自己怎么认为了。”洪荣荣看着陈波，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个人不满足现状，或者觉得现在的工资太低了，又或者说他想找女朋友了，你就可以把他搞过来，他（她）需要什么，我们这里就有什么。”“可是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呐？我身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出息，他们都比较容易满足于现状。”陈波傻笑着说道。“那怎么可能啊？”洪荣荣有点儿无奈，继续说道，“你就先写吧，先看看合不合适，不一定你写了我们就把他（她）搞过来。”
“哦，这样啊，我以为写了就要把他（她）搞过来呐。”陈波装出一副笑脸，说道，“那这个呐？有无上线款是什么意思啊？”“这个不是今天领导和你说过了，只要他有2800块钱，他就有资格从事今天的这个行业。”洪荣荣似乎有点儿不耐烦了，一边点击着手机屏幕聊着天，一边不耐烦地和陈波说道。“哦，知道了。”陈波说道，他现在放心了，这个“市场表”自己知道该怎么写了。只要把自己的朋友都写成不具备条件的，他们就没办法逼着自己去“邀约”自己认识的人。陈波一边想，一边开始在笔记本上笔走龙蛇起来。
“唐萌，女，24岁，父母在县里交通局上班，性格比较贪玩，不需要改变……”陈波在笔记本上写道。写着写着，陈波的手停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忽然沮丧了起来。自己毕业了这两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毕业没还没到半年，和自己相恋了5年之久的唐萌离自己而去，弄得自己一直都过的痛不欲生；前两个月的时候，自己在项目部帮着搬机柜的时候手指又被砸伤，弄成了开放性骨折；手指的伤好不容易养好了，自己一昏头，又被骗到了这个传销窝点里，被逼着干着这些让自己作呕的事情。
命运多舛啊，陈波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会这么坎坷，自己失去唐萌已经痛不欲生了，老天似乎觉得对自己的惩罚还不够，还要让这些传销份子抢走自己一年的积蓄，还要夺走自己的自由。陈波看着笔记本上唐萌的名字，他有点儿迷茫，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不知道该不该怪那个抛弃自己的唐萌和她的那个不和自己门当户对的家庭。陈波苦笑着，如果有机会，自己也会狠狠地报复她一下吧，就像把她骗进来，让她体验一下自己受过的痛苦……
“洪老板，我写完了。”陈波迟疑了一下，将那个本子递给了洪荣荣。虽然上面写的那些人的名字是真的，但是大多数都是张冠李戴，没有一个符合他们要求的。“嗯，我看看。”洪荣荣接过了那个本子，胡乱地翻了翻。洪荣荣看着看着，叹了一口气，似乎对陈波所写的不太满意。“马老板，你教给陈老板坐寝词和主持词吧。”洪荣荣将本子放进来他的那个纸盒子里，吩咐道。“嗯，好。”马涛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洪荣荣，他将自己的板凳放在了陈波面前，笑着对陈波说道：“来吧，陈老板，我先教给你坐寝词吧。”“嗯，好，什么是坐寝词啊？”陈波好奇地问道。“坐寝词呀。”马涛端起一个水杯，喝了一口，说道：“坐寝词就是领导们来的时候，我们上去握手的时候说的那些东西。”“哦，知道了。”陈波面露难色，没想到这些没用的东西还是得死背硬记，这不是就和邯郸学步一样嘛？学会了又有什么用呐？
“……算了吧，马老板，我还是没有记住。”陈波无奈地说道。“没事，我再给你说一遍吧。”马涛笑着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个玩意我看你们的笔记本上都写的了，我先看看你们的笔记本吧？”陈波对马涛说道。“嗯，好吧。”马涛说着，将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陈波。陈波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陈波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平时说的那些东西都写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花了多长时间将这些东西全部记住的。陈波一边看着马涛的笔记本，一边偷偷观察着这个屋子里的那些聚精会神正在和男网友聊天的“女孩子”们。陈波观察了许久，他竟然从这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脸上看不出来一丝羞耻的表情，好像一切都是天公地道的，即便他们干着是这样下流的事情。
“收，收，和你们的男朋友们说要洗澡了，嘿嘿。”洪荣荣端着那个纸盒子，猥琐地笑道。“收了，收了。”屋子里那些抱着手机聊天的人顺从地将自己手中的手机放进了洪荣荣抱着的那个纸盒子里。“都快点儿，再不放进来得投币啊！”洪荣荣小声地呵斥道。陈波茫然地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和笔递给了洪荣荣。洪荣荣抱着那几个纸盒子，走出了“课堂”。
“快，摆凳子，陈老板，别愣着，摆凳子啊。”韩建平一边摇摇晃晃摆着凳子，一边对陈波吩咐道。陈波无奈，也跟着他们摆起了凳子，他还有点儿不习惯在这里干活。“陈老板，你摆的整齐点儿行不行？”韩建平一脸不屑地对陈波呵斥道。陈波听了韩健平的话，一股无明业火从心里涌了起来，自己上班的时候都没有被人这么呵斥过，没想到来到这里，自己摆个破凳子还得被这么一个娘娘腔训。陈波咬着牙，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怒火，继续摆着凳子。不一会儿，屋子里的人将凳子摆了一个小圈儿，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尊敬的大领导到！”洪荣荣一把推开了房门，朱聪径直走了进来，走到了那个桌子的后面。洪荣荣抱着那个放手机的纸盒子，跟着走了进来。洪荣荣将纸盒子放到了那个桌子上，站到了靠近桌子的一个凳子前面。“哦，各位老板请坐。”朱聪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对众人说道。“尊敬的大领导请坐！”众人对朱聪说道，也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陈波坐在洪荣荣的对面，他有点紧张地看着众人，这么晚了，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又是唱哪一出？
“咦？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朱聪的目光落到了陈波的身上，十分好奇地问道。“嗯，我没有回去睡觉。”陈波笑着说道。“你不应该回去睡觉吗？”朱聪继续问道。“嗯，洪老板没让我回去呀。”陈波有点儿尴尬地说道。“哦，洪老板，怎么不让他回去睡觉啊。”朱聪笑着对洪荣荣说道。“本来想让他回去的，我们都到了吃夜宵的时候了，看我这记性，哎。”洪荣荣拍着自己的额头，苦笑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天天那么早睡觉，我们为什么睡的那么晚吗？”“不知道。”陈波茫然地回答道。“你觉得我们这里天天吃萝卜白菜，我们这些人能撑的住吗？不得趁你睡觉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吃个夜宵，好好补充一下营养吗？”洪荣荣笑着说道。“哦，是这样啊。”陈波半信半疑地说道，看着他们这一个个面黄肌瘦，饿的皮包骨头的样子，还舍得晚上在这里吃夜宵吗？
“陈老板，你运气好来到了这里，我们平时对你好不好啊？”洪荣荣微笑着说道。“嗯，挺好的。”陈波十分违心地说道。“那你现在当上老板，要发大财了，你不对我们表示一下，请我们吃点儿好的啊？”洪荣荣继续笑着说道。“可是，可是我的钱不是都交了上线款了吗？我现在没钱了啊？”陈波紧张地说道。“没事，你下个月不就有工资了吗，再说，我们可以借给你钱啊？”洪荣荣笑着说道。“对，我的钱也可以借给你。”朱聪将自己的钱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拍在了桌子上。“可是，我借了钱，怎么还给你们呀？”陈波焦虑地说道。“没事，等你上老总以后再还嘛。”洪荣荣开导着陈波。
陈波看着这一圈儿的人都在盯着自己，他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这些人又在搞什么鬼。陈波谨慎地说道：“不行，我总感觉到哪里不对，这个客我不能请。”“哎，陈老板，亏我们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这么抠门啊？”洪荣荣脸上写满了失望，对陈波说道。“哎，亏你还是河北人呐，都是老乡，对我们都这样。”“就你这样还发大财啊？夜宵都舍不得请。”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数落起陈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