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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负面

下午时分,宣城火车站前人头攒动,形形色色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往火车站涌去,似乎在担心迟到一分钟也会耽误了上车。人群中不断有人叫骂着,似乎被扒手偷了东西。这时,从远处开来一辆警车,这辆警车停在了火车站旁的一个路口处。一个人年轻人打开了警车的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那是陈波,瘦削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多了几分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的沧桑。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衣服,脏兮兮的,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洗过了。陈波的手上提着一个破塑料袋,里面装着手机充电器之类的东西,身无长物的他活脱就像是一个小乞丐。虽然陈波十分的狼狈,但是他的脸上却多了一份不可名状的喜悦之情。

是的,那是重归自由的感觉。陈波整整被这个传销组织非法拘禁了3个月之久,就在今天,陈波被安徽省宣城市的公安民警解救了出来。虽然损失惨重,但是陈波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此刻的他尽管知道这些警察不会给自己挽回损失,可是陈波还是十分地感谢他们,没有他们,自己也不可能从那个食人魔窟逃离。陈波朝着火车站的进站口走去,在进站之前,他朝着那个送他来火车站的民警招了招手,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民警在车里也和陈波招了招手。陈波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抬头看了一下火车站上空那蔚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是的,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只有他知道,这个自由是自己花了多大的代价换来的……

这天早上,讲完课的陈波正在认真地拿着扫把扫着地上的粉笔灰,站在陈波旁边的董先法摇晃着他那肥胖的脑袋,笑着说道:“呀,陈老板又挣钱了!”“嗯,挣了大钱呐。”陈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陈老板挣多少钱了?”邹光君笑着说道。“扫一扫七八百,拖一拖一千多呀。”陈波机械地说道,他一边扫地,一边不动声色的朝着窗子外面看去。陈波心想现在已经是8月初了,自己联系家里人报警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为什么警察还不来救自己?如果他们再不来自己也只能靠自己了,陈波心里正盘算着,等下次自己“调寝”的时候自己该怎么逃跑。

“甄老板到!”“管家”甄伟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他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将目光落到了“帅哥”张自强的身上。张自强惶恐不安地看着甄伟,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甄伟冷冷地说道:“董老板,仲老板,将帅哥带出来!”董先法和仲明明一前一后,将张自强带出了“课堂”。陈波看着他们走了出去,将扫把、簸箕整理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哎,他们又要逼着这个张自强去借钱了,警察怎么还不来抄家?再过几天,这个张自强也就和这些人一个下场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怎么帅哥借到钱没有?”吴淑云走了进来,笑眯眯地对众人说道。“不知道呐。”陈波看见了吴淑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暗暗盘算,只要自己出去的那一天,碰到了吴淑云这个****,立刻上去将她掐死。吴淑云继续笑着说道:“很快,很快这个帅哥就上线了,等着马上又会来新帅哥了,邹老板,你马上就不是新人了……”邹光君腼腆地笑了笑,正要答话,忽然,“咚咚”,不知道从这个单元的几层住户传来了几声敲门声,甚是急促。吴淑云听到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但是她还是安慰着众人:“没事,没事,估计是要房租的,咱们都不要说话。”

“课堂”里的人一个个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说话。陈波侧着耳朵听着这敲门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些欣喜:难道这是警察来救我了?今天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逃离这个鬼地方了?陈波心里开始激动起来,但是他却不动声色,因为警察进来,他就不能提前暴露自己。屋子里的其他老板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几个在这里待着比较久的人正神色严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言不发。

“咚咚咚!”屋外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显然外面敲门的人是一个楼层一个楼层敲门的,陈波知道很快他们就会找到这里,虽然陈波已经知道自己逃离这里已经有希望了,可是还是希望不要让这些人知道是自己搞得鬼。这时,门被打开了,“管家”甄伟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后面“帅哥”张自强、仲明明和董先法也跟着走了进来。甄伟听着外面敲门的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他捏着嗓子对着屋子里的人说道:“嘘,都别说话,一会儿就过去了。”陈波看着这一屋子的传销份子这慌乱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心想你们也有今天,你们是凶,可是你们能凶的过警察吗?

“咚咚咚!”终于有人开始敲这个出租屋的门,外面敲门的人用的劲很大,似乎想要将这个外面的门敲烂。这时屋子里的好几个人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面露恐惧之色。“这里有人吗?”外面的人一边敲,一边用带着南方方言的普通话大声地喊道。吴淑云和甄伟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盼着外面的人一无所获以后尽快离去。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外面的人似乎又去敲别的楼层的门去了。屋子里的“老板”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他们逃掉了一劫。不过陈波又开始绝望了,难道自己今天又逃不出去了?陈波真想扯着嗓子大喊一通,不过他怕外面的人还没有进来,自己就被这里的人给灭口了。自己不能太鲁莽,还是静观其变。

“走了。”甄伟笑了笑,小声地对吴淑云说道。“嗯,我到外面听听动静去。”吴淑云笑眯眯地说道,她正走到门口,准备推开门走出去。“咚咚咚!”又有人开始敲外面的防盗门,而且比上次敲的更用力。吴淑云立刻退了回来,颤颤巍巍地和其他老板站到了一起。“应该就是这里了,就这里没人出来。”隐隐约约的,陈波又听到有人抄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说道。“嗯,那就把门砸了,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外面一个成年男人说道。“咚咚咚。”外面的人开始用东西砸门了,一会儿就响起了木板被砸断的声音。

陈波听着外面砸门的声音,他知道,外面的警察砸开那扇破门只是时间问题了,今天自己是100%可以出去了,今天就是自己经历的这场磨难的终点了。“管家”甄伟似乎是绝望了,他掏出来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压低了声音,慌乱地说道:“尊敬的领导辛苦了,嗯,负面,来负面了,嗯,我知道,我知道……尊敬的领导辛苦了。”甄伟说完,沉默地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他抱起了那个装着“老板”手机的鞋盒子,对着围在他身边的人说道:“赶紧把你们手机拿了,把里面的电话号码、聊天记录全部删掉,不要让警察看到。”

围在四周的“老板”们默不作声地从那个盒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删着里面的信息。陈波也拿到了自己的手机,他翻看着自己的手机,忽然犹豫了起来,自己都要马上离开这里了,何必听他们的把自己手机里面的东西删掉呐?陈波正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站在他旁边的郑鲁迪说道:“陈老板,赶快删你手机里的东西啊?”陈波如梦初醒,心想自己还在他们手中,暂时还不能露出马脚。

这时,陈波的手机忽然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陈波一看,这个电话的归属地是安徽宣城,他急忙把这个手机挂掉了。陈波知道,这个手机十有八九是警察打来的,自己还在贼窝,怎么能接这个电话?外面的警察还在砸门,并且还在不断地往里面喊话。那些“老板”们已经完全慌了,他们将自己手里的一些传销资料全部撕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就在这时,外面的民警砸开了防盗门,从外面传来了许许多多人的脚步声。屋子里的老板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两排,低着头,惶恐地等待着负面的到来。

“咚”的一声,一群穿着黑色、蓝色制服的警察踢开了“课堂”的门,冲进了“课堂”里。他们手里拿着警棍,脸上全部都是十分冷峻的表情,对着屋子里的这一群传销份子怒目而视。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站在了众人面前,挥舞着警棍,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吼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在搞传销。”屋子里的“老板”们大气也不敢出,哪里还敢说话?陈波鄙视地看着这些传销份子,他明白了,这些传销份子也只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将人骗进来折磨、虐待,遇到了真正厉害的人还不是这么怂?

“都蹲在那里!双手抱头!”那个警官大声吼道。“老板”们全部顺从地蹲在了地上,抱着头。陈波也一样,虽然他是报警的人。这时,又有好多警察进来了,狭小的屋子里足足挤了20多个警察。“看这里,这窗户上都是带刺的铁丝网。”一名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摸了一下窗户上的铁丝网,说道。“嗯,怕有人跳楼,他们不想搞出人命。”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说道。那些民警开始用手中的警棍把那些贴着胶带纸的木柜子砸的稀巴烂,就像是古代衙役抄家一样。陈波蹲在那里,看着这屋子的惨状,再看看那些“老板”恐惧的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自己重归自由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警官的人走进来,对着屋子里的传销份子,发生斥问道:“这里谁是管家?”靠墙蹲着的传销份子们全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包括那个还没有上线的“帅哥”张自强。“谁是这里的管家?”那个警官又大声地问了一句。屋子里还是没有人回答。这时,屋外有一个人说道:“陈波是谁?出来。”陈波抬起头来,举着手,说道:“我是。”“你出来一下。”外面的一个警察对陈波说道。陈波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这十几个传销份子,发现有几个人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那目光就像是在瞪一个叛徒。陈波知道,现在自己也不用瞒什么了,自己再也不用骗任何人了,包括这些和自己一起生活了3个月之久的传销份子。自己再也不用活在谎言之中了,自己很早就跟他们说过,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待在这里,弄成这样,是你们逼我的。陈波不再看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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