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骨灰盒被打碎的时候，的确有一缕残魂从骨灰盒里面飘出来，不过那并不是叶星的残魂，只是一个几缕不知名的残魂被揉捏而成的合成而已。”罗东沉吟着说道。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我一挑眉，“你是怎么发现残魂不是叶星的？”
我当时不过是突发奇想而已，压根就没把自己的想法当回事儿，结果一醒过来，事情竟然按照我的想法在发展。
“当时鬼王说的，虽然说自古正邪不两立，阴阳不相容，可和鬼有关的事情，到底还是鬼王知道的比较多，我觉得他说的也挺对的。”罗东拉过一个椅子，在我床头坐下，“魂飞魄散本来就是不可逆的，除非时光倒流，不然魂魄就化为天地间的元素了，就算是强行将这些元素收集起来，聚拢成为一个新的灵魂，那也不会再成为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的人了。”
“叶氏夫妇实在是执念太深。”罗东轻叹道。
在床上休息过一天之后，我终于行动自如，可以离开床，起来活动两下子了。
目光落在窗外对面的四季酒店上，原本璀璨的霓虹灯失去了色泽，不再跳跃闪烁。明明是白天，街上车流涌动，人来人往，可四季酒店却不像是往常一样开门营业，紧闭的大门显示出反常。
罗东站在我的身旁，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轻描淡写地说道，“四季酒店倒闭了。”
倒闭？
这么大一个酒店，说倒闭就倒闭反正我是不会信的，而且以叶氏夫妇的能力，就算是有人上赶着来砸场子，都不见得会落了下风吧。
怎么可能倒闭，要说真的为什么，他们自己放弃四季酒店都比倒闭来的有说服力。
从窗户口看过去，四季酒店左边那条巷子已经没有了，哪里有我那天看到的斑驳而又年代感十足的巷子，仿佛我当初的那场尾随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才发现现实里什么都不存在。
我醒过来之后，又在酒店里住了好几天，四季酒店里的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几天里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出现过，我才开始相信四季酒店真的是关门了。
叶星的事情就这么样子莫名其妙的告一段落，我和张梅的出租屋早就不能住了，我盘算着要不要再租一个房子。
至于外婆，如果外婆愿意的话，到时候我和外婆一起住，这样子也不用担心只有自己一个人，会被小鬼之类的东西缠上。
不过，在我提出这件事情之前，宋老愧突然做出来的决定，改变了我接下来的安排。
“小溪，既然你租的房子也不在了，作为老夫的徒弟，老夫带你出去历练一番如何？”宋老愧热情洋溢，笑得整张脸上都是皱纹。
历练是什么鬼，本姑奶奶才不要去啊，虽然本姑奶奶之前被传销组织拐骗过，好歹也是有一颗想要赚钱的心的，一点都不想和尸体打交道！
外婆啊，我跟你回老家吧，我想远离宋老愧这个看尸体的……
然而我内心的呐喊并没有被外婆听到，只见外婆沉吟了一番，居然点头答应道，“我觉得可以，小溪是纯阴命格，总是要多学一些才好，本来我就在考虑要怎么培养她，青云那边我还要再沟通一下，那就先让她跟你走吧。”
“请问，我有拒绝的权利吗？”我弱弱地举起爪子，罗东看着我小声地笑出了声。
外婆板着脸看了我一眼，宋老愧摸着一点都不光滑的下巴说道，“你是老夫的徒弟，老夫带你去历练，那是为你好啊，你个小娃娃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
好好好，我乖我懂事，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于是我的各种意见被轮番驳回，在外婆的首肯下，我就这么被宋老愧带上了前去历练的道路。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我背着登山包，和宋老愧一起站在汽车站，“为什么不坐动车高铁，汽车多拥挤，还慢。”
宋老愧懒得理我，十分干脆地上去买了汽车票，拿着两张汽车票，一边找检票口，一边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去山里面找古墓啊，你以为那种地方会有动车高铁？”
我脑补了一下鸟不拉屎的农村，四周是几座高耸的大山，摇了摇头，“估计没有，高铁动车只有大城市里才有，穷乡僻壤能有大巴车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不就得了。”宋老愧递给我一个“你看只能这样子”的眼神。
“可是历练为什么一定要去山沟沟里面，我们还可以选择去大城市啊，高楼大厦，水泥森林，多棒多现代化，我看上海就不错。”我万分疑惑。
宋老愧气定神闲地坐在等车的地方，掀起一边的眼皮，“难不成你还真想在太平间里练习赶尸一派的独门绝技？被人当成封建迷信还算好的了，小心人家说你装神弄鬼，报警抓你。”
宋老愧这么一说我就懂了，赶尸毕竟是要让尸体跟在赶尸匠身后跑的，如果在医院里面，一溜串的尸体跟在我身后大摇大摆的穿过走廊，走在大街上，画面想想都觉得充满魔性，到时候闹得人心惶惶，就得不偿失了。
理解过后我整个人也就老实了，不再各种质疑宋老愧。
很快，我就和宋老愧坐上了去往芦溪的车。这辆车很破，和别的跟新车似的大型高二大巴车不同，这辆大巴车身灰扑扑的，像是多少年没有清洗过车子了。
大巴车从外面看上去脏兮兮的，一进入车里面，味道更加浓重。
车内本身的皮革味道早就散发光了，反而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在车厢里面，组成一种难闻的味道。
像是臭鸡蛋、臭豆腐、鱼腥味以及各种体汗交加而成，我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师父，要不然我们换一辆车做吧，不行直接自己包一辆干净一点的面包车，这车子里的味道太重了，我受不了。”
然而宋老愧一脸无动于衷，“没钱，车都上来了，有老夫在还有什么好怕的，你也不许下车。”
我……无力吐槽……
本姑奶奶明明说的是大巴车里面味道太重了好不好，本姑奶奶没说自己胆子小，怕出事好不好！
我在心里头嘀嘀咕咕的，说起来这车也真是破，本来还没想到，宋老愧这么一说，我顿时就开始担忧起接下来的行程，不会真的出事吧？
忍着反胃的感觉，我坐在大巴车里面，后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车窗外面，企图用车外的风景来缓解晕车的不适感。
大巴车向着城郊外驶去，路上偶有私家车超车而过，或者行人在路两旁缓步行走。我的目光落在一个老婆婆身上，她佝偻着背，拄着拐杖，沿着路牙子小心翼翼地走着。
总觉得老婆婆的气质并没有这么苍老，明明衣服穿得那么土，脸上长满了皱纹，可大巴车在经过她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没有丝毫浑浊，将她和其他同龄老人区别开来，看上去仿佛她老的是身子，而内心依旧是年轻的，双眼炯炯有神，落在你身上，就像是能够看够你的内心，将你内心深处最狼狈的一面挖掘出来，赤裸裸地摊开在面前。
这可真是奇怪，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记忆中没有这样一个老婆婆存在，可我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我和她在哪里见过，甚至说过话。
还没等我多看两眼，大巴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彻底离开了城市中心，开在城郊荒凉的道路上。
和城市里高楼林立不同，城郊外的道路两边荒无人烟，两边只有空旷的土地，以及一堆不知道何时凋零的杂草。
我感觉有些无趣，干脆收回落在车窗外的目光，转而低头看向手上的车票。
大巴车是卧铺客车，宋老愧考虑到如果白天坐车抵达芦溪，很有可能当晚会找不到居住的地方，干脆选择了乘坐夜间班车。
也就是说现在是傍晚时分，再过一阵子就要天黑了，而这辆车行驶的时间至少要近十个小时，我和宋老愧要在车上度过一整个晚上，隔天早上抵达芦溪。
白天在芦溪找落脚点，比夜晚仓促寻找旅店要好得多，至少这点我也是同意的。
在难闻的车厢里面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我总算是适应了过来，晕车的感觉也没有那么严重。
车子在道路上安稳行驶，轻微的晃悠感带起了我的倦意，困意袭来，我的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
我干脆直接躺下睡觉，反正这个夜晚还很长。
“咚咚咚……”半夜时分，我睡得正熟，突然被一阵连续的敲击声惊醒。
大巴车内只有嗡嗡嗡的马达发动的声音，驾驶员控制着车速尽量不吵醒乘客，车子在道路上稳速行驶，偶尔路过不平整的地面，车身会晃悠两下。
大概是错觉吧，我这么想着，放松了身子就准备躺回去。
“咚咚咚……”敲击声再次响起，相比上一次更加急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