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半天还是在还债，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人屠究竟想干什么？为了还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傻？
“不……”
沙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伤悲，提起裙摆朝牛飞狂奔而去，洒泪成雨，一边哭一边跑。她不明白，牛飞何为会失信，不是说好了都不会死吗？为何你却倒下了。
姬舞儿和李登近也是愣在了当场，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个地步？没有犹豫，两人也是紧随着沙莎，朝战场中奔去。
这时，李孤铭满眼血丝，怒目圆睁，看着奄奄一息的牛飞，怒喝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牛飞的眼皮沉重，任那龙辰八股剑留在胸口，依旧是扬起笑脸，桀然而笑，却是不语。
“混蛋，既然你想死，那就去死吧。”李孤铭怒不可遏，抬起一脚踹在牛飞的腹部。
牛飞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砸落在不远处的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住身形，此时，他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死翘翘了。
“牛飞……”沙莎狂奔而来，一把抱起牛飞的身躯，嚎啕大哭了起来。因为牛飞的身体已经冰冷，气息全无，连临终的遗言都未曾交代，便已命丧黄泉。
这是残酷的现实，战斗已经结束，人屠战败身死。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也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可是，仍旧有人认为这事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在等待，等待变数。
这些等待的人中，有姬舞儿还有一个黑袍男子，在姬舞儿心中，人屠可是重灵体，是天魔一族等待无数年的血祭，岂会如此轻易的死去。至于黑袍男子，他牵着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拥挤的人群中，虽然黑袍格外醒目，却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牛飞，我知道你不会死。”黑袍男子桀然而笑，长长的刀疤蠕动，仿佛一条巨大的蛆虫趴在脸上，格外刺目恶心。
与黑袍男子相比，李孤铭却笑不出来。牛飞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剑下，可他却连一丁点大仇得报的喜悦都没有，反而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特别是看着沙莎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感觉这颗心都已枯寂。她的泪是为牛飞而流，而自己终究不是她所爱。
沙莎泪流干了，肝肠寸断，悲天泣地。昨日才是温柔乡，今日便作黄花凉。她等待了十几年，到头来还是未能挣脱命运的枷锁。在这一刻，沙莎心如死灰，抬手便摸出了一把匕首，直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不要！”
李孤铭等人惊呼，脚步一点，直冲而去。可这距离太远了，又如何能阻挡一个一心寻死的人。
挥泪一剑别昨日，从此黄泉与君随。
眼见莎莎马上就要抹脖子自尽了，却突然冒出来一支大手，直接挡住了那把匕首。
三人脚步一滞，方才心慌意乱，竟然没发现身后无端多了个人。诸人再次凝神望去，便见那人一身黑袍，白发飞扬，不是牛飞还能是谁？
三人一愣，低头看了看沙莎怀中的牛飞，此时突然化成一团烟雾，飞向另一个牛飞体内消失不见。
这突然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立当场。牛飞不是死了么？怎么又突然活了，而且还毫发无损。
“是分身。方才与天师战斗的只是人屠的一缕分身。”
“是的，传说中重灵体拥有两个灵魂，可以随意化出分身，没想到人屠竟然以分身迎战天师。”
“天呐，一缕分身就能抵挡太清四剑，这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所有人都沸腾了，闹了大半天，人屠根本就没有真正出手，而只是派出一道分身，便与李天师大战如此之久。此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连分身都如此强悍，那本体岂不是……诸人无法再想下去。
对于人们的议论，牛飞和沙莎是听不见的，因为两人现在的眼中只有彼此。两人就这样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彼此，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同时，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萦绕心头，沙莎哭着哭着就笑了，一把扑进了牛飞的怀里，举着小碎拳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一边哭一边笑，道：“我还以为……”
“我死了？不……我答应过你，我就一定会做到。”牛飞轻轻拍着她的背，便像安抚一个小女孩。
直到这个时候，李孤铭等人才明白过来，牛飞一直在隐藏实力，化出分身只是为了承受那两剑，从而消灭李孤铭心中的怒火。
只是，怒火真的被两剑磨灭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在李孤铭眼中，牛飞这种行为是挑衅，是亵渎，是打脸。他是天师，是天之骄子，需要的只是站在公平的角度放手一战。而现在呢，费尽千辛万苦，用尽太清四剑，到头来，打败的只是牛飞的一缕分身，李孤铭有如何能接受这个现实？
“牛飞，你敢耍我。”李孤铭怒发冲冠，再次抬剑指着牛飞。他心中有一团火，熊熊燃烧，越烧越烈，正在灼烧这整颗心脏。而那种耻辱感也在急速膨胀，膨胀到他快忘了自己，只记得眼前这个人必须死。
“孤铭，收手吧，我不能跟你动手。”牛飞将沙莎拉到身后，再次出言挽回。
“我收不了手了，今日，你死，亦或是，我死。啊！！”
李孤铭仰天咆哮，浑身的真气在这一刻爆发，他整个人都沐浴在翻涌的气浪中，衣袍猎猎，发丝飞扬。
“不好，是太清第五剑。”姬舞儿有不凡的见识，第一眼便认出了李孤铭这一招。
“哎！”牛飞摇头长叹，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不得不动手了。
“孤铭，放下吧。”
正待牛飞准备动手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那声音如黄钟大吕，格外浑厚慈祥，同时响彻在每个人的心房，让人不由心跳加快，忍不住战栗。
众人心惊，这是何人，仅凭一道声音便可让人战栗，这绝对是个不世强者。
这时，远方天际出现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顷刻间便站在了诸人的头顶的天空。
牛飞抬头望去，只见，那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雪白长须垂于胸前，一身白袍纤尘不染，手捻拂尘，脚踏青光，后脑还有太极神环，道骨仙风，便如前世神话传说中的神仙。
这位老神仙来后不问其他，只道孤铭放下，不用猜也知道，这位便是太清天尊了。
“师尊，弟子已经放不下了。”
李孤铭已经收招了，他单手握着剑，一手抓着头发，面目狰狞，一副十分痛苦样子。
看着李孤铭这般模样，太清天尊摇头长叹，道：“天道无情，你命中有此一劫，唯舍心横渡，方可成就大道。孤铭，随我回去吧，浮世红尘早已不适合你了。”
“我……”李孤铭本来还想争取，可不放下又能如何？难道还要当着天尊的面再次拿起屠刀不成？
“弟子领命。”他跪倒在地，一行清泪满面霜，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要走了，这一别，将舍下红尘千般痴怨，从此归心潜修天道，这缤纷世界终究是梦幻泡影，一场烟雨一场梦。
临别之际，李孤铭将剑归鞘，伫立在茫茫烟雨之中，回眸看着那一生挚爱的人。她亦如往昔，湛蓝色的美眸还是那般美丽，酒红色的长发还是蚀骨柔情。可是，这份柔情早已不属于自己。
最后，李孤铭闭上眼睛，落下最后一滴诀别的眼泪，脚尖一点，化作一道流光远去。从此，绝迹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