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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9章 我没有反

雷扬讲了半天仍没有讲到自己身上,曲瑞早已听得急不可耐,忍不住插口道:“你打算讲一晚上么?我们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讲故事。”

“你总要让我将前因后果讲明白吧?”雷扬不悦道,“你虽然知道,可李将军不知道啊!我不讲明白,万一让李将军误会了怎么办?”

曲瑞没好气道:“李将军也不愿听你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年旧事,你只需讲清飞虎军北上之后的事便可,其他的等有机会,我可以解释给李将军听。”

“好吧,我尽量长话短说,你可别再打岔了啊!”雷扬又看了前厅一眼,前厅隐隐传出低语之声,却只是与李仲飞的病情有关。

他话虽如此,略作思索之后,仍按着自己方才的思路讲了下去……

崇安匪患既已平定,原来的山匪部众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山寨之中,辛弃疾多次上书请求朝廷妥善安置,却始终得不到答复,这万余人马便成了个大问题。

绍熙元年,眼看寨中存粮即将告罄,辛弃疾无奈之下,只好将其中的一万精壮匪众编作乡军,并迁出武夷山寨,移驻崇安城南,名义上隶属隆兴军管制,这便是飞虎军的由来。

同时,辛弃疾找到崇安县令庞诺,以不予追究其剿匪不力、畏敌怯战之罪为由,将崇安县城以南,一直到武夷山脚下的大小银矿交给飞虎军打理,所得酬银供山寨老弱的日常所需,而城北的银矿则由当时被李凤娘看中的银帮把控。

就这样,飞虎军、崇安官府、银帮三方皆大欢喜,一拍即合,崇安以及周边州县重新恢复了平静,数年以来饱受战乱的银矿和田地,也迅速焕发了蓬勃生机。

百姓所求不过一日两餐、温饱无忧,生活有了保证,谁还愿意落草为寇,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即使绍熙二年侬语素起兵造反,攻杀邵武军节度使隋若泰,飞虎军非但无一人助纣为虐,还固守乌君山、唐石山一线,令僮人大军未越雷池半步,望崇安境内的丰饶银矿而兴叹。

后来侬语素败于赵晋之手,辛弃疾立刻令飞虎军进驻信州,并且趁机向信州知州隗季讨得数千亩荒田,将山寨老弱全部接来,以屯养军、以军护屯,在信州以南建立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阻止侬语素不甘失败,再次北上。

然而这一切到了李党倒台、赵扩登基,却突然打破了!

银帮因为依附李党,被朝廷严令解散,辛弃疾护主有功,却没有官复原职,这两股势力一倒,庞诺便强行收回所有银矿,并将飞虎军安置在银矿中的人全部赶回了武夷山。

这时,由于侬语素归顺朝廷,信州难民大批返乡,辛弃疾不敢与民争利,只能眼睁睁看着山寨老弱重回崇安。加之隗季被飞虎军手下杀害的流言又传的沸沸扬扬,庞诺害怕重蹈隗季覆辙,故意唆使手下官军与山寨发生冲突,并借此向朝廷报称武夷山匪为祸,请大军征剿。

刘阳明到崇安弄清了来龙去脉,便想效仿辛弃疾先前所为,一边将皇甫斌挡在松溪,一边派人封锁仙霞关,企图阻止飞虎军入闽。

皇甫斌原本就是打算浑水摸鱼,暗中与刘阳明商议事成以后分些好处,也就不再前进,而飞虎军得辛弃疾密信,打算在局势恶化之前全力化解,便从古泉山小路绕过浦城县,直接进入了崇安境内。

谁知未等见到雷扬,却接到了朝廷旨令,虽心有万般不愿,但只能依令而行,在四名宦官监军的驱使之下北上入京。

武夷山寨没了飞虎军依仗,又没了辛弃疾照顾,就像没了爹娘的苦孩子,处处受人排挤、打压。雷扬手中只有两千部从,还有数千飞虎军家眷,他不想反,更不敢反,但几千人的吃穿如何解决?

冥思苦想之下,他只好冒险下山,带了几个人去找庞诺谈判。

虽说刘阳明来崇安后已将县城以南的银矿搜刮的只剩下骨头,但饿急了,骨头也比没有强。雷扬愿意出人出力,帮朝廷重建荒废的银矿,只希望能分一杯羹,哪怕只有原来的一半,甚至三成。

可是天变了就是变了,庞诺表面上对雷扬虚与委蛇、设宴款待,暗中却通知刘阳明带兵抓人,雷扬拼死力战,最终只身杀出一条血路,逃回了山寨。

为了防止官军进剿,他命手下烧桥毁路,封山自保,几个月下来,山寨上下几乎人人面带菜色、个个衣衫褴褛。

雪上加霜的是,山下又有消息传来,朝廷已调万余大军南下,只为彻底剿灭武夷山匪,而这次领兵大将竟是平定李党叛乱的大功臣,豹卫将军李仲飞!

雷扬不愿引颈就戮,看着山寨被毁、父老被屠,却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述,明明自己想带着一众老弱安份度日,却硬被扣上了为祸乡里、滥杀无辜的罪名,还要置于死地而后快。

当他得知朝廷的侍讲学士、当代大儒朱熹朱老夫子不久前回了武夷精舍,便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求朱熹能够替他们求情,求朝廷网开一面,为他们留一条活路。

“原来这一切都是刘阳明和庞诺在从中搞鬼!我非亲手杀了他们不可!”曲瑞听完,顿时气得嗷嗷直叫,一拳砸在了石桌之上。

雷扬抹了把眼泪道:“耿大哥他们都死了,辛大人又不知去向,现在只有你能替我们做主。曲兄弟,你可千万要在李将军面前……”

“行了,收起你这副怂样!”曲瑞打断他的话,皱眉道,“耿大哥将山寨和几千父老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当初除了山下的银矿,辛大人不是让你们开荒种田吗?你们没往心里去?”

雷扬一听,腾地站了起来,急道:“怎么没听?不然这几个月我们是怎么撑过来的?只是现在局势严峻,平时耕作不敢太过分散,更不敢远离山寨,以致大部分田地都荒废了。”

“如此说来,你还有理了?”曲瑞冷哼道,“山寨成了这般模样,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干脆舍了山寨,将父老亲眷全迁去武夷山脚下安置呢。”

“其实,真不能全怪雷大当家的,若是没有山寨之险,恐怕这几千条性命现在全成了他人刀下冤魂。”

“危言耸听!你就替自己的无能找托辞吧。”曲瑞话音甫落,忽然觉察说话之人并非雷扬。他急忙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粗布长袍,留有三缕山羊胡须的文士从偏房之中走了出来。

两厢对视,曲瑞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偷听我二人说话!”

雷扬在旁道:“曲兄弟,这位乃是龙师军师将军,刘士春刘先生。”

“什么?你就是刘士春?”曲瑞意外之下,不禁惊叫出口。

同时,前厅中传来了李仲飞的惊呼声:“刘士春,你怎会在此?”

紧接着,又听朱熹轻斥道:“仲飞,躺下!你伤毒未祛,不可妄动!”

刘士春微笑道:“想不到竟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在下,在下实感荣幸啊。”

曲瑞一个箭步窜到刘士春面前,上下打量着问道:“你当真是刘士春?浦城县林马村虎子说的那个刘士春?”

闻言,刘士春脸色一变,激动的声音都走了样,握住曲瑞的手颤抖道:“你见到虎子了?李将军也见到虎子了?虎子可好?对你们说起了那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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