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仁达也是年少成名,年轻气盛的,功夫也都是正统名师传下来的,三九三伏的练出来的,自然是目空一切的。
四下里跟燕崇楼也有过拳脚切磋,即便不使流星链子镖,也能跟燕崇楼拼的旗鼓相当。
这些大头兵。他更加不放在眼里了。
可是见马宏久这一拳势大力沉,自己三击不中,迎面这一拳又是无法化解,便心里一凉,心说今天算是遇到了茬子了,便忙猿猴坠枝矮下了身子,马宏久这一拳便落空了。
可是马宏久却是不依不饶,还没等裘仁达反应过来,两只拳头就像是雨点一般,洒落了下来。
燕崇楼站在圈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功夫。没有好看的架势,没有招式,只是朴实无华的猛拳。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明白,每一拳的落点都是裘仁达的关节上,干练而又务实。
于是二人见招拆招的打斗了一盏茶的功夫。
裘仁达几乎将自己所学的功夫豆使了出来,时而毒蛇吐信,时而鹞子翻身,时而高高的跃起,双手左右朝着马宏久两侧太阳穴拍去,却是双风惯耳。
而马宏久的反应也十分机敏,只是微微一躬身,便躲过了这一招。
三十几个回合过后,也渐渐的出现了端倪。
裘仁达大开大合,每一个动作都是按照师父教给的,做的标准至极,而马宏久却是以逸待劳,并不像是裘仁达一般上蹿下跳,而是稳稳的前后跳着步子,躲过去凌厉狠辣的攻击。
最终,裘仁达虽然体力有一些不支了,但是眼珠一转,右手深处了二指禅,朝着马宏久的眼珠子挖了过去。
这是绿林之中最最不齿的下流招数了,若不是逼到一定的关头,这些师出名门的武林大家是不屑于使用的。
燕崇楼便是心中一惊,他也怕这个毛手毛脚的裘仁达下手不知道轻重,刚要出言提醒,裘仁达却是变了招,右手一晃,双指变单指,朝着马宏久的咽喉便戳了过去。恰好停在了他咽喉前面不到半寸的距离。
而马宏久被这虚招一晃,也做出了应对,不是去格挡他的手,而是右手握拳,朝着裘仁达的软肋便砸了过去。也恰好同时停在了板寸左右的位置。
裘仁达眉毛一挑,道:“你输了,我练过一指禅,这一手指,能戳破你的皮肉,”
而马宏久依旧是不动如山,道:“我这一拳能打烂一个沙包,你觉得是你的软肋硬挺些,还是那沙包硬挺些?”
裘仁达忙低头去看,正看见蓄足了力气的拳头正兀自微微的颤抖着。两个人瞬时都收了招式,哈哈大笑,相互抱拳行礼。
经历了这么一点小小的龃龉,六个人的关系明显熟络了很多,也找到了彼此之间第一个话题,便是武学,裘仁达便缠着石头一般的马宏久,讨教这拳法是什么派系的,是那位名师所传。
“并非是什么名师传授,我们在讲武堂学习的时候,每日必练这套拳法,现在新军之中,也都在操练,是军体拳。”
“不会吧!就这么简单?”裘仁达问道。
周春芳笑道:“就是这么简单,你们的传统武学,将很大的功夫都用在了招式和架势上了,我们则简单的多,宗旨就有一个,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你打倒就好!”
燕崇楼和裘仁达仔细的想着这句话,也都是若有所思。
临行之前,还有好多事情要做,首先便是要去颐和园谢恩,然后请旨意回旗,可是到了颐和园的闸口旁边时,大太监总管李莲英却是一脸的愁苦,站在里面,抱着佛尘微微的欠身道:“今儿老佛爷身上不爽,想来是寒气扑着了,不见外客了,王爷就对着院子万佛楼磕头请安就成了。”
在李莲英的脸上,贡王爷分明读出了一丝另外的深意,就是慈禧太后这个叱咤了清国一个甲子的女人,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王爷,我有一句肺腑之言,无论如何,北京将是一个是非之地,你若是听我的,便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喀喇沁不要出来,审时度势,要慎重!”
贡王爷点了点头,拜谢之后,便离开了颐和园。
这也是贡王爷最后一次出现在了颐和园的门口。
还有一个人是必须见的,便是张之洞。
张大人中风,已经有一月有余了,每日也派下人去张府伺候着,然后随时将张大人的病情回传,这几日听闻有些好转了,已经给朝廷下了辞呈,告老还乡、
而慈禧太后对这个她钦点的金科探花郎也是格外的爱重,多方挽留之后,张之洞去意已决,便赐金还乡,却不是老家,而是在北京百米斜街的一处大宅子赐给了张之洞,叫他停职静养。
这无疑又是另外一个信号,张之洞这么许多年的官望和人品,此时留在北京,定然是有用处的。
想到了这里,贡王爷便不再迟疑,王爷“灵柩”起运的消息也早就传到了喀喇沁,若还在此处逗留,也怕夜长梦多,便收拾一下,启程了。
等王爷一行人过了承德府之后,果真买了一副马车,一口寒酸的简直可怜的棺材就这样停在上面。不紧不慢的,几个人围绕在马车周围,也煞有介事的撒着纸钱,一望可知是发丧的。
率先得到消息的,便是巴汉了,巴汉现在以贡王爷亲哥哥的身份,执掌着喀喇沁旗一切政务,谁也没有想到,一个自小便出家的人,竟然也井井有条。
只是做的事情难免让人心中不解。
巴汉虽然没有解散崇正学堂,却是将王爷的政令一一推翻,恢复了宝日勒等人的职务,继续行跪拜礼,禁止汉人入境,甚至还要清理三喇嘛地的汉人。
期间,还用了喀喇沁旗的关防大印,以喀喇沁旗的名义,给博格达汗写了朝贺的文书。所幸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漠南蒙古喀喇沁旗,仿佛有回到了之前的老样子,主子还是主子,奴才依旧是奴才。
这一年是十一月初八,是王爷的灵柩返回喀喇沁的日子。
在这日子口,寒风凛冽,蜿蜒的锡伯河早已冰封了,两侧衰草丛生,悲怆异常。就在巴汉等人筹备着迎接灵柩的时候,天空之中还下起了小雪,更增加了一丝丝的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