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市公安局,审讯室内。
郭永亮比对了一下画像,随后冷着脸问:“你叫什么名字?”
“潘瑞。”那人低着头说。
“你为什么去那家舞厅?”
“警察大哥,我只是去个舞厅,不犯法吧?”潘瑞苦着一张脸说。
郭永亮拿了一张兰兰生前的照片问:“这个小女孩,你认不认识?”
潘瑞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认识。”
郭永亮放下照片,直截了当地问:“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连环杀人案是不是你犯的?”
潘瑞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不!这……这怎么会是我做的?!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你们可别乱说啊。天大的冤枉!”
郭永亮不屑地说:“呵,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什么要跑?”
潘瑞支支吾吾:“你……你们那么多人追我,我当然要跑啊。”
郭永亮猛地一拍桌子:“你老实点!别以为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潘瑞吓得发抖:“我说!我说!我欠了高利贷,我以为你们是债主找的人来抓我的!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要相信我啊!”
“还狡辩?前几天可是有目击者亲眼看到你了!”
单向玻璃外的武征皱了皱眉头,用对讲机说:“不用问了,直接把他的DNA和上一起兰兰的案件留下的唾液样本进行比对。”
长久以来的连环杀人案几近告破,此刻的公安局已经是全速运转,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里。
在进行DNA检验的过程中,郭永亮继续审问着潘瑞,但一下午了,潘瑞却始终坚称他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好在没多久,DNA比对的结果就出来了。
郭永亮冷笑,把报告扔到潘瑞面前:“那个七岁小女孩家里留下了一杯茶。那杯茶的检验报告现在就在这里,茶杯里的唾液样本和你的DNA一模一样!你倒是猖狂,行凶之后,居然还悠哉悠哉地在凶案现场沏一杯茶喝起来了!”
潘瑞低下头,好像在犹豫什么。
单向玻璃外,莫如珍也已经来了。武征问:“莫如珍女士,这个人是那天你看到的嫌疑人吗?”
莫如珍激动大喊:“就是他!就是他!”
武征用对讲机说:“郭永亮,莫如珍已经确认潘瑞就是那天的人了。”
郭永亮说:“潘瑞,已经有目击者指认你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好好交待你的犯罪事实!”
潘瑞嘴唇颤抖几下,终于开口:“我承认,那个小女孩是我杀的,可是其他人不是。”
郭永亮怒不可遏:“你还想狡辩!”
潘瑞焦急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笑话!我们已经查了,你前两年就已经下岗,游手好闲、吊儿郎当,对社会有极大不满,到处跟人抱怨。所以你就想这样来报复,是不是!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
潘瑞挣扎起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旁边两个民警跑过来把潘瑞重新按回位子上。
潘瑞继续大喊:“我真的只杀了她一个人!”
窗外,武征皱眉:“我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薛雅茹问:“怎么了?”
“我早就觉得有些奇怪,自第一起案件到现在,所有被害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为什么这一次会是七岁多的小女孩?而且按理说,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不应该会这么激动,但这个潘瑞却……”武征捏着下巴细细思索。
薛雅茹迟疑着说:“难道……凶手有两个?”
武征大为惊愕:“你说什么?凶手有两个?!”
对讲机忽然响起,一个极其疲惫的声音传来,仿佛都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武警官,我们……又接到报警了。”
“哇——哇——”漫天的乌鸦成群结队地飞舞,在城市上空盘旋。沉重的黑色遮天蔽日,如地狱的使者般,让一股代表死亡的阴寒气息弥散开。那些干枯的树枝上也站满了乌鸦,粗厉地叫着,让人心生厌烦与凄凉之感。
血……遍地的血。
地板上还有无数个扭曲的血手印,是受害者临死前摁下的。
红褐色的血溅得满墙都是,在洁白的墙壁印上惨淡。整个屋子都被溅满了血迹,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不甘、恐惧和痛苦。
血腥味极其浓重,扑鼻而来,让人头皮发麻,附近的居民都被惊动。
地上躺着一具全身****的无头女尸,血肉破碎,身体扭曲,许多骨头都错位了……
武征已经无法继续形容眼前的惨状了,他甚至难以想象死者死前经历过怎样的虐待。
“武警官,虽然尸体的头已经被凶手带走了,但经过死者的丈夫确认,确系本人。死者名为余艳贝,24岁。另外还有……”汇报的民警犹豫着。
武征怒目呵斥:“说话别吞吞吐吐的,说!怎么回事?!”
“受害人是个孕妇,已经四个月了!”
武征霎时间怒火中烧,面色越来越阴沉,紧紧捏着颤抖的拳头,语气却毫无波澜:“知道了,你们继续进行现场勘查工作。”
他心中叹息,那个潘瑞果然只是个模仿犯,几乎和连环杀人案真正的凶手有同样的经历。那天莫如珍看到的人,正是在兰兰家附近徘徊的潘瑞。他们在追寻另一个真凶的时候,误打误撞、极其碰巧地抓到了这个凶手,但杀害其他死者的凶手却另有其人!
他开始在屋内四处寻找死者的灵魂,但和往常一样,屋内没有,他便往屋外走去。他刚出大门,就看到薛雅茹抱着膝盖,头埋在手臂内,坐在不远处的楼梯上。
武征问:“雅茹,你怎么了?”
薛雅茹没有说话,只是肩膀轻轻地颤抖。武征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慢慢地,他听见了薛雅茹哭泣的声音。
他没有说话,他在等着薛雅茹自己开口。哭声越来越大,薛雅茹终于抬头,脸上满是止不住的泪水。
薛雅茹感到如锥心般的刺痛,呜咽着说:“她……她……我们五岁就认识了,从小一起长大。刚刚赶过来的时候,越接近这里,我就越是有不祥的预感,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她已经怀孕了,我还给她的孩子买了衣服,现在怎么会……武警官,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一句话,薛雅茹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大喊着。
武征一直静静地听着,此时睁开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人能逃过我的眼睛,死者不行,活人更不行!我向你承诺,我一定会抓到这个凶手,并亲手将他送上刑场!”
薛雅茹又抱头大哭。武征站起来,他必须找到死者,获得更多的线索。他走遍了整栋楼的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终于,他来到了楼顶的大门前。
他拧开了门把手,“嘎吱”一声,锈迹斑斑的大门缓缓地打开。武征看见楼顶的边缘,站着一个红衣女子,仰头看着黑色的天空。这儿的风很大,女子的长发和红色长裙在风中随处飘摆。微弱的月光照耀而下,地上的黑影若隐若现。
“余艳贝。”武征轻轻叫了一声。
红衣女子闻声缓缓地回头,皓齿蛾眉,举止端庄,表情十分平淡,静静地看着他。
武征心道,余艳贝很镇定,这次看来能有一些线索了。
他问:“请告诉我,是谁害了你?”
余艳贝似在回忆,语气淡然地说:“他穿着黑衣服,是个很冷静的人,喜怒不形于色,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发誓要杀死所有胆敢在他面前穿红衣服的女人……现在,他要继续玩儿当年的游戏了,直到有人找到他为止。”
武征说:“我会找到他的!”
余艳贝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我死了无妨,但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就随着我去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同样也是个罪人。”
武征立正,向她敬了个礼:“在庭审的那一天,我一定会亲手将他送上被告席!”
她看着武征,嘴角露出了微笑:“谢谢你,请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她向武征深深鞠了个躬,面容和煦,“也许你早已将双手放在揭开真相的绳结上了,剩下的,只是要把它打开。”
说完,余艳贝的身影就化为尘埃,开始一点一点地飘散。终于,连最后一丝裙摆和长发也消失在瑟瑟的冷风中,只留下身后黯淡的月光。
此刻,每晚都成了不眠之夜。市局调动了所有刑警、武警和治安警甚至居委会,三班倒值班,24小时不间断巡逻所有疑犯可能出现的地方。警方悬赏了二十万人民币征集关于凶手的线索,并进行全城指纹录入。不仅全市所有城市户籍的成年男子,连进城的农民工、车站来往的乘客,所有流动人口也全部都打了指纹。然而,这个凶手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
市公安局内,民警们正在手动比对海量的指纹,几乎是不眠不休。
薛雅茹说:“我们比对了十多万枚指纹,还是没发现他。他不见了,已经一个月没出现受害人了。”
武征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想着凶手究竟会藏在哪个角落里。
“这样也好,至少没有出现新的死者。”薛雅茹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一旦我们停下,他就会卷土重来。”
薛雅茹心中烦躁:“我们几乎已经比对了全市所有人的指纹,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凶手?难道我们一直在做无用功?”
“这可不是无用功,如果全市的所有指纹和DNA信息里都没有他,至少代表他不是本市人。”武征突然抬头,喃喃自语道,“而且,也没有本市的近亲……”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飞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开。
“怎么了?”薛雅茹问。
“他不是本市人!而且,他专挑穿红衣服的年轻女人下手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