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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打蛇七寸

又在宫里走了一段路,她犹自回了栖凰宫,却见崔屏正站在宫门口焦急地望着。若非她趁着在回廊里拐弯时回头瞥了一眼,几乎就要被崔屏的神情骗过去了。

海弦扭了扭脖子,对崔屏道:“走得有些累了,你替我来揉一揉。”

崔屏跟着海弦进了寝殿,替她换下了衣裳,不声不响为她重新梳了君永公主最喜欢的发饰,然后立在一边替她认真地垂着腿。

海弦道:“从前还没入宫的时候,我总爱同含芷去街上闲逛,每次回去,便累得浑身都痛。含芷就来给我揉肩捏腿,那手艺是极好的。”

她用了“我”,而非“朕”,又刻意提到了含芷,崔屏眉心一动,心知她定是发现了什么。

海弦飞快地捕捉到了崔屏的神情,继续道:“含芷刚进宫的时候,我也时常我时常同她一起逛园子,夜里我们每人拿一盏灯,偷偷穿上宫女的衣裳,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认得我。”

崔屏笑道:“含芷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难得陛下不怪罪。”

“这有什么可怪罪的,那时候我时常想,如果我们一辈子都能有那样快乐的时光有多好。身边能有几个可心的人从来不把我当公主看待,无论喜怒都一起分担。可是老天总喜欢对我开玩笑,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我身边最在乎的人竟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总以为自己已经贵为公主,就可以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没想到,我竟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说到这里,崔屏的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她张了张口,像是要问些什么,却被海弦抢先了一步道:“如今甫翟生死未卜,阿库待我若即若离,袁懿再也认不得我,含芷又远在宫外,幸而还有你陪着。”

午后的栖凰宫很静,唯有悉悉索索的风声和啁啁啾啾的虫鸣声在园子一角响起,听起来显得有些单薄苍凉。崔屏见她面有怅色,咬了咬牙,问道:“陛下恕罪,陛下可否告知,含芷究竟身在何处。”

海弦道:“如果我说她并不在汝明礼手中,你信吗?”

她的脸上满是迟疑的神色,海弦握了她的手道:“汝明礼为人阴险狡诈,你就算真心替他做事,他也未必会放过你和含芷。”

“奴婢只想让含芷的日子好过些。”

“含芷的日子过得很好,你相信我。”海弦说得万分诚恳,她苦笑了一声,见崔屏静静立在一侧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依旧是十分犹疑的样子。她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个聪明人,难道就这样听信了汝明礼的话?含芷是否在他手里,你一试便知。”

崔屏眼睛一亮,抬起头看了看海弦,旋即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海弦用过晚膳,让宫人们在寝殿里点了十几支蜡烛,荇儿的每一幅画像下面都摆了一支。宫人们也不知她这是因何缘故,收拾完一切,又打了水来为她洗漱。珠儿正准备替她卸去钗环,却被海弦厉声呵斥了。崔屏听到里边的动静,忙推了门进来,见珠儿手里握着一把梳子,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当下明白过来。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崔屏接过珠儿手中的梳子,为海弦紧了发髻,有些心疼道,“一会儿奴婢就在外头守着,不管谁来了都替陛下拦下来,陛下只管安心就寝。”

海弦摇了摇头:“汝明礼素性多疑。”

崔屏道:“可是一旦将她放入寝殿,只怕……”她再也说不下去了,脸上浮起一片绯红。

海弦却是无所谓般说道:“有荇儿在这里,料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朕就是要赌一赌,赌他对荇儿的情意,赌他的软肋。”她站起身,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拿起一块巾子擦了擦。崔屏看着匕首在烛火下发出森然的光芒,心头一凛,劝说道:“陛下还需三思。”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海弦的嘴角凝气一抹苦笑,眼里却满是视死如归的洒脱。

夜里崔屏留在了寝殿外守夜,到了子时,汝明礼果真来了。他穿了一身家常的袍子,手里并未带任何兵器,眉目宁静祥和,像是外出劳作归来的丈夫,渴望早早地见到自己的妻子。崔屏在心中打了个突,海弦与汝明礼曾约法三章,过了戌时,他便不可再踏进寝殿一步。如今子时造访,必是来者不善。

崔屏恭恭敬敬地迎上去,行礼道:“皇夫,陛下因日间劳累,已经歇下了。”

汝明礼看了看四周围,压低了声音道:“白天的时候,她去了哪里?”

“早朝回来后在寝宫里歇息了一阵,巳时去了朝鸾宫,之后又在宫里随处走了一圈。午后小寐了半个时辰,在御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随后去乾阳宫陪太上皇下了一会儿棋。”崔屏一一答来,无半点疏漏。这些事汝明礼即便不问她,也会从旁人口中听到,无非是试探她罢了。

汝明礼点了点头,犹自推了门进去,崔屏假意阻拦了几次,最后还是将人放了进去。

此时海弦并没有睡,外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她悄然抽出放在枕下的匕首,塞进了袖子里。她的后背不由浮起一丝冷汗,汝明礼到底是狡猾的,深夜来访,便是想坐实了夫妻的名分。

她紧张地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果然有一双手掀开了被子,紧接着是汝明礼轻声睡上了榻。她的呼吸如同凝注了一般,异常害怕起来,她紧紧拽着匕首,汝明礼的下一步动作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汝明礼的手伸到了她的胸前,正准备解开她的衣衫,却被她死死捏住了手腕。然而她到底敌不过汝明礼,很快就被他甩开了,她又快速拔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道:“你今日若是死在这里,朕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说着就要朝他的喉管割去。

汝明礼冷笑一声,电光火石间已经夺过她手里的匕首,一把扔出老远,又反手拽住了她,疯魔一般去扯她的衣衫。海弦死命反抗,一面用膝盖抵开他的身躯,一面去拔头上的金钗。手忙脚乱间,汝明礼早已替她拔下了一支金簪,交到她手里:“那你便试一试!你的凌甫翟还在相国寺,我要是死了,他也休想苟活。”

海弦猛然一怔,已被汝明礼一把撕开了衣衫。她心念一转,口里道了声:“表哥!”

汝明礼身子微微一颤,恍惚地看了海弦一眼。烛光下,海弦的一张脸看起来朦朦胧胧,与荇儿当真有几分相似。他听到那一声“表哥”娇娇柔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真相是从荇儿口中道出的一般。正恍惚间,海弦飞快地推开他跳下床,说道:“你若愿意当着荇儿的面得到我,那便试试!”她立在那里,死死地盯住汝明礼。

他这才发现,海弦的寝殿里挂着十余幅荇儿的画像,或娇嗔、或生气、或调皮,每一副都活灵活现,仿佛当真立在他面前一般。荇儿素来喜爱让画师替她作画,因此朝鸾宫里有不少她的画像。这也是自荇儿离开后,他不愿再踏进朝鸾宫的原因,他害怕内疚和不舍将他吞噬了去。

好一个袁海弦,一下就握住了他的七寸。他看着荇儿的画像,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愧疚。他反手抓起一只茶盏狠狠掷在地上,崔屏在外头听了不由心头一颤,深怕汝明礼伤了海弦。海弦却像是恍然不觉得害怕,冷笑着看住汝明礼:“表哥,走好!”

汝明礼愤然走出寝殿,推开殿门的时候,却又是换上了一副平静无澜的模样,对崔屏道:“夜里好好守着陛下,切莫偷懒。”

崔屏与他彼此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唇,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和合二仙”的剪纸,说道:“皇夫可否将它交给含芷,这些年我没什么念想留给她,便将它交给含芷做个念想。我希望含芷也能剪一个‘和合二仙’……”

不等崔屏说完,汝明礼便冷冷道:“你是不信含芷还活着?”

崔屏道:“自然不是。”

汝明礼接过剪纸,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见他消失在夜色里,崔屏忙进了寝殿,见海弦正和衣躺在榻上,眼神里满是空洞,只怕她受了刺激,便试探着道:“陛下,夜深了。”

海弦道:“他竟然入了另一个魔窟。”

崔屏疑惑道:“奴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海弦翻了个身,又道:“你也去睡吧,外头交给二等功女守着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海弦并没有上朝,一个人窝在寝宫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只是简单洗漱了一番便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崔屏送了两三次早膳进去,最后都是原封不动地撤出来。汝明礼批阅了几份折子,深怕海弦玩出什么花样来,便风风火火地往这里赶来。

崔屏吩咐了珠儿和萍儿再去御膳房走一趟,重新命御厨做了可口的粥汤端来。又屏退了一众宫女,才小声道:“陛下一早起来就将自己关在寝殿里拟圣旨,我才进去就被她挡了出来,倒是没瞧见写了什么。”

汝明礼皱了皱眉,甩着袍子正要往寝殿走去,崔屏连忙拦下他:“皇夫何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看一看陛下准备做什么,也好有个应对。”

“只怕到时候连个应对的机会都没有。”说着抬步又要进去。

崔屏追了几步,奈何汝明礼脚步快,还没来得及追上,他已闪身进了寝殿。崔屏默默站了片刻,便抬脚走去了茶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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