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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带我飞 飞过绝望

听了秦睿的话,阳帅却只是微微地笑了笑,“秦睿哥哥,我虽然不想要秦叔叔做我的爸爸,但是秦叔叔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反正这种人我是见得多了。他们追我妈妈的时候,对我就像我爸对你一样,说得比唱歌还好听,等他们把我妈妈骗到手了,我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秦睿又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泄愤似的砸进水里,“这一次妈妈把我送到爸爸这里来,就是因为我和几个弟兄溜麻古又被公安局给抓了,妈妈找那个臭男人要钱赎我出来,又被那个王八蛋狠狠地揍了一次。”

阳帅有些着急,“秦睿哥哥,你是男子汉,秦叔叔不在,你应该保护好你妈妈呀,你就没有想办法教训教训那个臭男人吗?”

“我就是为了帮妈妈报仇,所以跟那个王八蛋狠狠干了一架,结果被那王八蛋赶出来了。”秦睿显然有些懊恼,“妈妈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带我回来找爸爸的。”

阳帅诧异地问:“那你没有把这些告诉秦叔叔,求他留下你妈妈吗?”

“妈妈不让我跟爸爸说她挨打的事,我也不想去求他。那天晚上,妈妈那样跪下来求他他都不肯答应,他怎么会听我的?”秦睿随手拔下一棵杂草,把它揉碎在掌心里,“现在他心里只有你妈妈,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妈妈的死活!”

“我妈妈也承认她很爱秦叔叔。”阳帅闷闷地说。

“所以我们想方设法也要阻止他们!”秦睿眼里带着些决绝的凶狠,语气铿锵地对阳帅说。

“当然,我答应过你,我会把秦叔叔还给你的。虽然秦叔叔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但是我只要我的阳皓爸爸。”阳帅一如既往的执着和坚定。

阳帅的承诺显然令方卓很满意,他的眼底溢出一丝笑意,“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除了我妈,我不会让我爸跟任何女人结婚的。”

“可是我知道,妈妈和秦叔叔是真心相爱的,妈妈说她和秦叔叔在一起很快乐,我不想妈妈不快乐,也不想秦叔叔不快乐。”

阳帅抬起头来,望着天边的夕阳,和阳皓一样明媚漂亮的眼底染上了一些迷茫和忧郁。

“其实我也不想爸爸不快乐,虽然我有时候很恨他,不过我看得出来,爸爸还是很在乎我的。我在他的抽屉里看到过一本相册,相册里全是我小时候的照片,爸爸在每张照片下面都写了字,我知道他是真心爱我的。”秦睿也抬头望着那夕阳,语气变得动情而柔软。

阳帅笑了笑,“秦叔叔给我看过这本相册,你那时候好小好小的,像个小屁孩,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小弟弟呢。”

这两年,我也不止一次看过这本相册,相片都是秦天亲自拍下来的,记录的都是秦睿从出生到他四五岁时候的成长足迹。

第一张,是一双小小的手印和一对小小的足印,印在洁白的纸面上,下面有一行小字,欣然写着:小睿,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第二张,是一个刚出生憨态可掬的小婴儿,安然地睡在父亲的手掌中,父亲低语:宝贝,你是爸爸的掌中宝!

第三张,孩子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穿着个红肚兜乐呵呵地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奋力爬行。下面的小字提醒他:小子,还没学会走,就别急着跑!

第四张,秦睿应该已经一岁多一点了,赖在地上小脸哭得像个小花猫。旁边的注解是:小男子汉,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三岁,四岁,照片中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旁边的注解越来越精彩纷呈:终于爬上了峰顶;依然学不会游泳;收到你画的爸爸;弄坏的第一把吉他……

到最后,孩子已经四五岁的样子,下面的注解渐渐变得单一,几乎就这么简短的几个字:小睿,爸爸想你;小睿,爸爸想你;小睿,爸爸想你……

一本厚厚的相册,用了不到三分之一,剩下一大段空白,秦天每次捧起这本相册,都会怔怔地盯着这刺眼的空白看上很久很久。

“如果不是爸爸在上面写满了我的名字,我还认不出那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呢。”秦睿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欣慰地看到了他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是转瞬之间,秦睿却又脸色一沉,恶狠狠地说,“可是他想甩了我妈妈,跟你妈妈在一起,就是不行!”

阳帅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他这样的年纪少有的霸气和笃定对秦睿说:“秦睿哥哥,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保证会把秦叔叔还给你。但是我也要你向我保证,你下次不许再骂我妈妈,更不许你打我妈妈,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阳帅也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从容地在水面上打出一串漂亮的水漂,“我告诉你,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而且我答应过爸爸,我会好好保护妈妈的,无论是谁,只要他敢动我妈妈,我绝不轻饶他!”

秦睿也站起身来,“好吧,阳帅,我答应你不再对付桐阿姨。其实,我也知道你妈妈是个好人,虽然爸爸不肯承认,可是我知道这把吉他也是你妈妈送给我的,这个牌子的吉他我知道,很贵很贵的。那些臭男人有的是钱,可是他们从来没有送过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他们从来没有一个人记得我的生日。”

我无法再听下去了,两个孩子稍显早熟却又稚气未脱的对话让我心酸不已。我没有想到曲梅的处境是如此不堪,更没有想到,我与秦天的感情让两个孩子心中如此纠结和不安。

我默默地离开了这片桃林,原路悄悄地返回,没有惊动两个孩子。我要去告诉秦天,让他找到曲梅,想办法去帮帮曲梅。

我还要跟两个孩子认真地谈谈,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一天不愿意,我和秦天就不提结婚的事,我们会一直等到他们能够理解我和秦天的那一天。

可是我没有料到,我还没来得及去找秦天,第二天一早,秦睿却留下一张字条,毅然决然地去海阳找曲梅去了。

秦天不得不立刻开车赶往海阳,找到那个男人住的地方,却没有见到曲梅。秦天这才知道曲梅回到海阳以后,再也没有回过那个男人的家。曲梅的电话也已经停机,谁都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那个男人告诉秦天,秦睿不久前确实来找过他,得知曲梅已经离开,秦睿便独自离开了,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秦天在海阳找了两天,几乎翻遍了所有秦睿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秦睿。焦急万分的秦天只能找到秦晓,然后和秦晓一起,在海阳的各大网吧夜店疯狂地寻找。阳皓也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帮助秦天兄妹寻找秦睿的下落。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春节就要来临,秦睿却依旧杳无音讯。秦天不得不放下一切工作,辗转于从澐水到海阳的各大城市之间,苦苦地寻找着儿子,只要有一点点关于秦睿的消息,秦天就会赶过去,却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

这段时间,我的心情特别沉重,我非常后悔没有早一点找秦睿和阳帅谈谈,没有及时阻止秦睿做出这样孤注一掷的行动。

我最担心的,倒不是他的人生安全或者其他什么意外,十四岁的秦睿已经算得半个成人,而且他长得高大挺拔,应该能够自保。只是秦睿好不容易戒除了毒瘾,如果他依旧还在海阳,举目无亲身无分文的他很可能再次和过去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那么秦天这些天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接触过毒品的人都知道,这东西一旦复吸,想要彻底戒除这种心瘾,几乎就不可能了。

而这,也是秦天迫切希望尽早找回秦睿的原因,他好不容易为儿子找回自信,让他回归正道,他怎么忍心看到秦睿再一次误入歧途?

临近春节,秦天又去了海阳,再一次踏上了寻找儿子的漫漫征途。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寒冷,冷雨夹着雪沙,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一个月,难得有一个晴朗的日子,刚刚有了一丝暖意,第二天,又是风雪交加。

这天上午,因为已经放寒假了,我和田野正打算去海阳帮着秦天寻找秦睿,却见阳帅飞奔过来告诉我,秦睿一个人回到了桃林中小。

我请田野立即通知还在海阳寻找儿子的秦天,自己和阳帅一起,马上赶到秦天家里。

一进到秦天的房间,我一眼就看到秦睿裹着一件破败不堪的旧棉衣蜷缩在沙发上,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他的脸上和身上,到处伤痕累累,到处肮脏不堪,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湿臭气味。

我不知道这两个月,这个可怜的孩子究竟遭遇了什么,才把自己弄的这样凄惨,这样狼狈,可是我可以断定,这两个月,秦睿一定又遭了一次大罪。一个身无分文的孩子,是怎样熬过这冬日的苦寒和饥寒交迫,他又是怎样从海阳千里迢迢回到桃林中小的,只有老天知道。

我让阳帅不要吵醒秦睿,从房间里拿了一床厚棉被给他盖上,让他好好睡上一觉。然后我走到厨房里,流着泪给秦睿煲了一大锅鸡汤,又做了几样清淡美味的小菜。

等他睡醒之后,我要让他美美的吃上一顿。然后我要告诉他,我决定把他的爸爸还给他。

当初,我可以坦然地面对曲梅的哀求与眼泪,可是此刻,我无法再无视秦睿的痛苦与惶惑,我要把孩子所希望的一切还给孩子。

尽管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心里犹如万箭穿心。我和秦天千辛万苦走到今天,我答应过他绝不轻言放弃,现在要放手这份感情,不亚于壮士断腕,痛彻心扉。

可是,孩子何辜?秦睿和阳帅犹如两朵含苞待放的花蕊,我怎能忍心看到他们稚嫩脆弱的心,就这样飘零在他们人生最美好的花季?

所以我要把他们希望的幸福还给他们,正如秦睿那天歌中所唱,我要让他所期待的那双隐形的翅膀,带着他飞,飞过绝望;带着他飞,给他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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