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阳皓，对不起。”我伸手把他的头轻轻抱进我怀里，不知道该给他怎样的抚慰。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若若，可是时至今日，我已经无法放弃。”阳皓从我胸前抬起头来，或许是因为这三年太久纠结于这样的悔恨和不舍，或许是太久压抑于这样的痛苦与挣扎，阳皓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我知道你爱他，我知道我应该成全你们，刚才你冲出去的时候，我真的已经决定要成全你们。可是你一回来，我就知道我做不到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说服不了我自己，若若。”
“我知道，阳皓，我知道，刚才是我对不起你。”阳皓的痛苦与幽怨，绞痛了我的五脏六腑，“阳皓，我答应你，我会忘了他，我不会再离开你的，请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若若。”阳皓嘴里说着相信我，眼里却写满茫然，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我刚才取下来的戒指，在手里来来回回地揉搓。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答应过他多少次我不会再离开他，可是一到关键时刻，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秦天。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承诺，他又怎会相信？怎能相信？
“阳皓，这个戒指你先帮我收好，等你腿伤痊愈的那一天，我一定答应你，我和你复婚，好吗？”我把戒指拿过来，握进阳皓的手心里，平静而温柔地对他说。
“好，若若，戒指我先帮你收着。”阳皓在我平静的注视下，终于不再犹疑，“我也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像今天晚上这样勉强你，我会等到你能真心接受我的那一天，再和你在一起。”
“谢谢你，阳皓。”我紧紧地依偎着阳皓，却感觉离他很远。
是啊，心与心之间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咫尺天涯。有多少曾经深爱的夫妻，在一不小心错过彼此之后，走入这样咫尺天涯的悔恨？有多少曾经深爱的夫妻，在试图重新回到当初时，感觉这样咫尺天涯的遗憾？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
接下来的几个月，阳皓果然没有再勉强过我，我们相敬如宾，每天白天一起训练，晚上一起看书写作，反而相处得更加默契而愉悦。
原来孟乔已经和阳皓说好，会给他一年的时间，让他把腿伤养好再去部队报到的，没想到刚刚过完春节，阳皓却就接到孟乔的电话，通知他火速归队。我和阳皓不得不整好行装，提前赶到了位于蓉城市南郊的特种大队，开始了阳皓生命里又一个崭新的里程。
来到部队，阳皓一刻也没敢耽搁，他让我留在大队给我们分配的家属宿舍，自己和前来迎接他的通讯员立刻去见孟乔。
直到傍晚时分，阳皓才从大队回来。一见到我，阳皓就兴奋地对我说：“若若，今年四月份，我们大队要选拔几个最优秀的尖子去参加在爱沙尼亚举办的国际特种侦察兵竞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孟队才没有等到我完全康复让我提前归队，参加这次选拔集训。”
我把阳皓扶到餐厅坐下，给他盛了一碗鸡汤，有些担忧地对他说：“阳皓，你去参加集训我不反对，可是你的腿伤还没有痊愈，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若若，你放心吧，孟队说了，这一次只要我做一些军事上的指挥，不需要我直接参与对抗。”阳皓一边大口喝汤，一边笑着告诉我，“还有一件事，若若，你一定想不到，上级已经正式任命我为大队政委，你老公我现在依然享受正团级待遇，我又官复原职，并且成了孟老虎的搭档了。”
我惊喜地望着阳皓，“阳皓，真的吗？孟队让你来特种大队，原来是让你来和他搭档的啊。”感谢老天，经历过这样一场生死劫难，至少阳皓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也不枉这三年他这样的拼命，这样的坚持。
“是啊，这件事我也没有想到，说实话我也很意外。”阳皓笑道，“不过孟队这次让我提前过来，主要是因为我对外军特种部队有过比较系统的研究，所以这次集训，他希望我能参加。这可是关系到国家荣誉的大事，所以吃完饭我还得赶回队里去，可能近两个月都没时间回家陪你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在家里不用你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望着阳皓，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只是担心你，我不在你身边，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吗？”
阳皓笑道：“放心吧，若若，我的日常起居通讯员会帮我打理的。”
“阳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只是担心你的生活起居，我主要是怕你会为了早点站起来又去拼命。平时有我在你身边监督你，你还恨不得一天练上二十四小时，这一离开了我，你还不得舍了命去拼？”我握住阳皓的手，认真地叮嘱他，“所以你得答应我，在你的腿伤痊愈之前，不许亲自和那些年轻战士一起去拼命，知道了吗？”
阳皓望着我，调皮地一笑，“嗯，我听老婆的，保证不让老婆担心。”
我没有理会阳皓的贫嘴，又给他打来一大碗鸡汤，“还有，你们训练那么辛苦，你要吃好一点，多注意营养。”
“放心吧若若，特种部队伙食不错的。”阳皓端起汤来，一口气喝下一大口，“不过，我还是喜欢喝你炖的汤，这味道不是别人能比的。”
“我的汤什么味道？”我笑，明知阳皓是在故意恭维我，却依然很受用。
“老婆的味道呗。”阳皓细细地品着鸡汤，笑眯眯地望着我。
“贫嘴。”我淡淡一笑，等他喝完汤，我收拾好碗筷，快步走到厨房里。想起那次秦天为我做鱼汤把手烫伤的情景，心中充满了物是人非的感伤。
“若若，等我忙完这一阵，我一定回来好好陪陪你。”阳皓拄着单拐，跟着我走进厨房，双手从后面轻轻拥住我，脸挨着我的脸，下巴来来回回地在我脸上轻蹭，“我还要带你去市里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住在这么个偏僻的山沟沟里。”
一听到阳皓说要给我买一套大房子不想要我住在这偏僻的山沟沟里，我心里一酸，一下子又想起了那个为了我放弃城市的大房子来到那个穷山沟里的秦天。
“阳皓，买房子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轻轻推开阳皓，拧开水龙头，“我觉得这里山清水秀，挺好的，我很喜欢这地方。”至少，我可以和他一样，每天开门见山，闻到鸟语花香。
“山清水秀有什么好难的？这一次我就给我老婆买一个依山靠水带院子的大别墅，然后我们还像在小红楼一样，在院子里种上一院子的蔷薇，再装上一架鸟巢秋千，这样你又可以坐在蔷薇丛中荡秋千了。”阳皓伸手把水关上，两条手臂又像藤一样从后面缠了上来，双手交错着探进了我的衣襟里。
我用力拍开阳皓，笑道：“大别墅，你怎么不干脆给我造一个大金屋，然后把我像金丝鸟一样圈养起来呢？”
“我就想建个大金屋，把你好好的养起来。”阳皓看到我的笑脸，立刻又缠了上来，双唇霸道地贴到了我唇上。
“阳皓，你干嘛呢？我洗碗呢。”我以为阳皓只是舍不得和我分开，所以我没有再强硬地躲开他的亲吻，只是笑着掰开他的手指，想把他用力箍住我的两条手臂分开。
“老婆，碗待会再洗，我想先和你说件事。”阳皓却不管不顾，抢下我手中的饭碗，让我面对着他。
“有什么事等我洗完碗再说不行吗？一会我还要给你准备换洗衣服呢。”我当然知道阳皓要跟我说什么，今天他口口声声叫我老婆，他就是要告诉我，既然我和他来到了特种大队，我就不可能再以他前妻的身份呆在他身边。这段时间，即使我一拖再拖，复婚的事，也已经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若若。”果然，阳皓停止了那些暧昧温情的小动作，牵起我的双手，郑重又深情地望着我，“等这次选拔集训回来，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复婚，好不好？”
我没有从阳皓手中把手抽出来，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眼神，装作云淡风轻地问他：“这件事等你回来再说不行吗？干嘛非得这么心急火燎的？”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却又在意料之外。自从那天晚上以后，阳皓一直很尊重我，尊重之余似乎更多了几分顾忌，几分忌惮。阳皓答应过我等到腿伤痊愈我们再正式复婚，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来部队，也没有想到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会这样郑重地向我提出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