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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阳皓在得到我的承诺之后,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次国际特种部队侦察兵的选拔赛中。

他们将在经过严格选拔挑选出来的80名顶尖选手中,再经过几轮筛选,几轮淘汰,最后选出8名最优秀的尖子,代表中国去爱沙尼亚参加竞赛。

这8名选手都是经过了近乎残酷的野蛮集训精选出来的。他们不仅要具备高超的军事技能,能熟练的运用各种常规战斗武器,熟悉各种特殊坏境下的单兵以及协同作战,协调能力超强,军事素质全面。

他们同时必须具备超强的心理素质,无论遇到任何困难和危机,都能做到不慌不乱,不惊不惧,不抛弃不放弃。

他们必须能忍受各种屈辱和不可预知的磨难,在逆境甚至是绝境中生存,抗争,直至夺取最后的胜利,完成一个又一个看似完全无法完成的任务。他们必须保持对祖国,对人民的绝对忠诚,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阳皓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我翻来覆去地思考了与他复婚的事情。可是无论我怎样翻来覆去地思考,得出的最后结论都是我必须履行我的诺言,等阳皓集训回来就与他登记复婚,让我们这个破碎了七年的家,重回完整。我不能再辜负他的父母,不能再辜负我们的儿子,更不能也不可能再伤害阳皓。

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秦天。我决定趁着阳皓不在身边的时候,回桃林中小去看看秦天。我一定要去见他一面,我要亲自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回到阳皓身边,与他重新开始。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我终于又踏上了家乡的土地,终于又看到了这一方熟悉的青山,这一方熟悉的绿水。桃林中小,这个三年来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终于又一次真实地展现在我面前。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整片桃林灿若烟霞,放眼望去,满眼都是风景如画,满眼都是春暖花开。

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眼前秀丽的风光没有让我的心情感到丝毫愉悦,故乡的山水留给我的,只是物是人非的伤感和肝肠寸断的离愁。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尽管我不是很喜欢徐志摩这个人,总觉得他空有诗人的才华,却少了诗人的操守。可是他的诗,总是这样直入人心,让我不能不爱入骨髓,不能不为之折服。

三年后重回桃林中小,眼前这熟悉的风景,就像是当年的康桥,而我,和当年的徐志摩一样,萦绕在心头的,满满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惆怅和伤感。

沿着往日的足迹,我悄悄地来到桃林中,躲在这桃林中,望着桃林中小熟悉的一切,无论我怎样告诫自己我应该坚强,无论我怎样扬起头来假装坦荡,泪水还是在一瞬间迷濛了我的双眼。

几个小时过去了,我看到孩子们上课,下课,放学,吃饭;看到叶丹来到河边,像往常一样漂洗衣服;看到田野带着我已经认不出来的孩子在球场上打球,奔跑。他的身手依然是那样矫健,他的笑容依然是那样憨厚。

可是几个小时过去,尽管我惴惴不安又满怀期待,我唯独没有看到秦天的身影。

夜幕开始降临,霞光尚未褪尽,一轮新月已经从天边爬了起来,淡淡的月光照进桃林,和着清浅的花香,隐约的涛声,美丽得令人心碎。

可是直到夜色渐沉,暮色吞噬了整个桃林,我依然没有见到秦天。一切仿佛是上天注定,我与秦天注定是情深缘浅。我千里迢迢来到桃林中小,只不过想见他最后一面,却不意这样无缘。

月色朦胧,我怅然地望着远处苍莽的群山。我知道秦天就在这一方山水之中,他说过他会在桃林中小等我。都说是近乡情更怯,我怀着一种孤注一掷,飞蛾扑火的冲动,千里迢迢从蓉城赶回来,就是想来看看秦天。我知道此刻我和他已经近在咫尺,而我却突然没有了勇气,也没有了力气去桃林中小见见他。

不是不想见,怕只怕,相见不如怀念啊!相见时难别更难,即使见了面,除了徒增伤感,我们又还能改变什么?

初春的夜晚,乍暖还寒,我正满腹彷徨,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就此默默离开,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踏着朦胧的月色,径直朝着这桃林深处走来。

我吃了一惊,以为秦天是从远处看到了我,可是这朦胧的月光告诉我,这不可能。秦天眼神再犀利,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月色中,看到隐藏在桃林深处的我。他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才在这暮色渐沉的时候,走入桃林中来。

我马上找了一棵枝叶浓密的桃树隐藏起来,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离我越来越近的秦天。我看到秦天在我们第一次紧紧相拥的那棵桃树下停了下来,然后用一个什么东西在树干上刻画着什么。

刻完,他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那棵桃树下久久地流连着,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虽然有一种刀削一般的冷峻与沧桑,却也深凝着一份走过流年的从容,笃定,磊落与坦荡。

月亮渐渐升高,像一个璀璨的玉盘,高悬在没有一丝闲云的天幕上。桃林中小各个教室的灯光早已渐次亮起,孩子们已经开始晚间自习。灯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进这桃林里,灯光下的桃林显得神秘,柔媚而静谧。

秦天依然没有离开,轻柔的月光下,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每一次眉间的轻蹙,更能够清楚地捕捉到他眸光深处的波澜。我就在离他不过咫尺的距离,看着他默默地倚靠在树干上,也如我那天一样,慢慢地扬起头,任晚风拂过他清瘦的脸颊,轻轻长叹,“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

我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却将我的眼睛迷濛得再也无法看清楚秦天的模样。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秦天的叹息久久地盘旋在我脑海里。

我好想走到他面前,也如他那天笑吟吟站到我面前,问他一声“是不是你面前的这张人面?”;我好想扑到他的怀中,告诉他无论我离他多远,我的心永远只和他在一起;我好想与他一样坚守当初的承诺,绝不放弃;我好想和他一起,在这灿烂的桃花林中,陪他共度一生的风雨晨夕……

桃林依旧,景色依旧,深情依旧,我好想走到他身边,在这美丽的桃林里,在这美丽的月光下,紧紧地抱他最后一次,深深地吻他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他抚平眉间深锁的忧愁。

可是我不能啊,我怕这最后一次伤了他,伤了我,也伤了远方那个同样深爱着我的男人。我怕我们三个人谁都承受不起这最后一次的伤痛,我怕三颗沧桑得太久的心再也承载不起这样的悲伤。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天带着无限伤感自这桃林中离开,孤独的身影被远处朦胧的灯火拉成越来越长的斜线,在这清冷的月色里离我渐去渐远。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才走到他刚才在树干上写过什么的那棵桃树下,借着月亮的清辉,看到了他刻下的一组红色的数字:从1一直延伸到1051。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我们分开的日子。自那天在医院与他分离,到今天已经整整一仟零五十一天了。

“秦天,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这么傻呀?”泪水像决堤的潮水,再一次铺天盖地汹涌而来,我痛呼一声扑倒在桃树下,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这一串长长的数字,就像是抚摸着秦天轻蹙的眉眼。我知道秦天每刻下一笔,都是一种无言的伤痛,一种苦苦的等待,一种无声的期盼。

这三年,他就在这样的伤痛和等待中,熬过这1051个周而复始,期望又无望的日子。

我仿佛看到他自这桃花深处每一次的驻足,每一次的遥望;我仿佛听到他每一次的低语,每一次的轻叹。他一定也和我一样,每一天都在这样遥遥无期的期盼和思念中望穿秋水,度日如年。

我无法就这样离开,整个晚上,我就这样泪流满面地坐在桃林中,痛苦像一条饥饿的蚕,一寸一寸,细细密密地啃噬着我的心。

我想起了海阳一中门前狼狈之至的相遇,想起了那天扯天扯地的无情风雨;想起了红色之旅温柔跃动的篝火,想起了第一次与他在这桃林中拥吻,也有这样深情魅惑的月光……

“若若你别笑,我这大把年纪跟你表白一次不容易。我不管你是女罗刹,女刺猬,还是九天仙女,总之我秦天这辈子,就要你了。”

皓月当空,我知道我不应有恨,可是为什么我与秦天两情相悦,却总是无缘共此婵娟?!

我绞下一缕青丝,取下头上的发带,咬破中指,一笔一划地在发带上写下了当初秦天送给我的那两个字:“想你”。

我要告诉秦天,这一生我不能和他结发为夫妇,可是无论我离他多远,离他多久,我都会如他一样:从此默默地想念,此生默默地牵挂。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和秦天好好地爱一回,在这桃花盛开的地方,与他相爱一辈子,相守一辈子,与他做一对平凡快乐的夫妻。

我在桃林中坐了整整一夜,也哭了整整一夜。秦天的歌声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直到朝阳自东方升起:

“……我愿做你最后一个情人,守护着你每个清晨日出到黄昏,忘记他曾给过你的温存,每个夜晚不再有泪水翻滚。我愿做你最后一个情人,守护着你每个清晨日出到黄昏,忘记他曾给过你的伤痕,愿你还像原来一样地纯真。”

秦天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要守护着我每个清晨日出到黄昏,而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离秦天最近的地方,在这美丽的桃林里,陪他一整夜。

虽然命运不允许我此生守护着他每个清晨日出到黄昏,可是我要穷尽我一生的爱恋,为他守护一次清晨日出到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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