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帅早睡熟了，走了一天，吃了好多羊肉串，小家伙睡得可香了，现在就是在他耳边打雷，也别想惊醒他。”
秦天轻笑着，仿佛父亲在说起自己的儿子，那份发自内心的疼爱，再深的夜色也掩不住。
“谢谢你了，秦天。”我实实在在被秦天感动，也为阳皓对他的怨怒感到惭愧。
“身上还疼得厉害吗？”秦天把烤好的肉串递给我，紧挨着我坐到我身边的干草地上，却反常地没有像平时一样把我搂到他怀里。我知道他对阳皓，始终还是心存芥蒂。
“还好。”
“脚上是不是打起血泡来了？”
“没关系的，过两天就好了。”
秦天伸手抓起我的脚，“我看看。”
“不用了。”我尴尬地把脚缩回来，尽管我和他已经非常亲密，拥抱亲吻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营地四周还有很多每年都来参加红色之旅的队友。
因为阳皓的英姿飒爽，再加上他每次为我精心营造出来的浪漫氛围，很多人都是认识甚至艳羡着我的。世事无常，曾经的恩爱早已物是人非，我不想当着这么多熟人的面和秦天太亲密。
“都磨成这样了，也不早说。不趁现在把血泡挑穿，明天你走不了路了。”
秦天不是看不懂我眼里的躲避，可是他没有和我计较，找来一根小竹签，对着明亮的篝火，把我的脚放到他的腿上，替我小心地挑着磨出的血泡。
我慢慢地嚼着烤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秦天。他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替我挑着脚上的血泡，神情专注而温柔，篝火的光亮在他的脸上一闪一闪地跃动，这画面是那么宁静，那么温馨。
我静静地凝望着秦天，一时竟感到有些眩惑，有些悸动，有些忘情，我忍不住迅速地在他额前轻轻撮了一下。
“怎么，不怕被别人笑话你了？”秦天没有抬头，只是轻轻一笑。
“我不怕他们笑话。”我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前，“我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秦天双臂交抱环绕着我，胡渣坚硬的下巴不停地在我颈间轻蹭，“那我今天晚上就和你睡一个帐篷里。”
虽然我知道秦天这话带着三分玩笑的意味，可是一听到他这样直接露骨的表白，我还是脸上一热，偏过头轻轻啐了他一句，“你敢！”
八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我把我的第一次交给了那个英姿挺拔，飞扬跋扈的男人，他曾许我天荒地老，我愿与他生死相依。
山盟还在，往事如烟，我以为就像那朵紫玫瑰的花语，以为他就是可以陪伴我走过一生的人，没想到短短几年，当年的天荒地老早已物是人非，我终究没能与他生死相依。
可是我怎么能在同样的夜色里，安然地睡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若若，我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快接受我，也知道你心里忘不了阳皓，他更不可能轻易答应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之间这份感情，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秦天轻抚着我的发丝，深情又忧郁地对我说，“我只要你答应我，无论有多苦，有多难，你都不许离开我。”
“我不会再离开你的，秦天。既然我决定和你在一起，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我离开你。”不知道是夜色撩人，还是受到秦天的感染，我也忍不住有些动情，“只要你不嫌弃我曾经沧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我会和你患难与共，风雨同舟。”
……
可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阳帅还在沉沉的睡梦中，我和秦天刚刚起来，阳皓竟然开着他的猎豹，风尘赴赴出现在红色之旅的营地。
“阳皓，你怎么来啦？”看到阳皓，我并不是特别惊奇，如果他今天不来，倒是一个奇迹。
我很了解阳皓，他是典型的大院子弟，尽管从小家教甚严，可他身体里毕竟流淌着军人的血液。阳皓素来骄傲自负，桀骜张扬，他岂肯轻易吃瘪认输？
昨天他盛怒之中，我竟敢挂断他的电话，挑战他的尊严，我就明白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不可否认，几个月后的再度重逢，再次见到这个张扬跋扈，却又英挺帅气的男人，我心里依然暗潮汹涌。
“秦天，你究竟什么意思？你忘了那天我对你的警告了吗？你当真要乘人之危吗？”
阳皓却根本没有理会我心中的潮起潮落，一见到我和秦天大清早在一起洗漱做饭，他的眼里立刻寒芒闪闪。
“阳皓，我没有想乘人之危，我和若若是真心相爱的。”我正要出声阻止阳皓的出言不逊，秦天却把我拉到他身边，稳稳地站在阳皓面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若若和帅帅的。”
“秦天，这种混账话，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说了，否则别怪我阳皓手下无情！”阳皓愤然打断秦天，就像一个打翻了醋坛子的小气丈夫，“我阳皓的女人和儿子，哪里轮得到你这混蛋来照顾？”
“阳皓，帅帅快起来了，你最好别在这里无理取闹！”我拖开阳皓，对他这种不问青红皂白的无礼气愤不已。
“若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你？我到澐水找过你那么多次，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就是不肯见我？”看到我生气，阳皓这才把目光转向我，愤怒，哀伤，疼痛，万绪千情交织在他漂亮的眼底。
看着阳皓眼里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我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阳皓。”
自从那天海阳街头一别，又是整整半年过去了。这几个月他一次又一次来澐水寻找我和阳帅，一次又一次带着无限的怅惘黯然离开。
阳皓曾经是那么气宇轩昂，那样飞扬跋扈，那么笑容明媚，眼前的他却一身风尘，一脸疲惫，一怀幽怨。
“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爸爸妈妈都不忍心看我又一次失望而归，若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忍心在这样的日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又去澐水了？”阳皓伸手想来拉我，我挡开了他的拉扯，心头却因为他的这一诘问深悔不已。
我这才知道，阳皓是连夜开车从澐水赶到红色之旅的营地来的，难怪他会这样风尘仆仆，这样一怀憔悴。
这个男人，是我倾心陪伴过七年的丈夫，是我拼尽全力爱过的男人，对他，我从来就没有太多免疫力。他的一次皱眉，一声叹息，一丝忧色，都能让我心疼不已。
来红色之旅的时候，我只考虑到不想让阳帅失望，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秦天让他陪我和阳帅一起来红色之旅。我没有想过，这个日子，对阳皓，会是一种特别的伤害。
于是我再一次真诚地对阳皓说了一声，“阳皓，对不起，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
“那你就跟我回去，若若。”七年夫妻，阳皓当然看得出我心中的起伏，趁势又来拉我，“我要你带着帅帅，马上跟我回家去。”
“回家？”一听到这两个字，我又忍不住一腔悲愤，“阳皓，你告诉我，我和你还有家吗？我的家在哪里？”
是那个蔷薇盛开，姹紫嫣红的小红楼吗？还是桃林中小简陋破旧的小木屋？
阳皓忍耐地拉住我的手，“若若，你相信我，家里的一切，我都还按照你离开时的样子，从来没有让谁动过你的东西。”
“是吗？你从来没有让谁动过我的东西，那么，你呢？”我甩开阳皓，怆然一笑，在我心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和你相比？
听到我的诘问，阳皓眼眶一红，“若若……”
“走吧，去看看帅帅，然后离开。”我没有再理会阳皓，黯然转身，泪水一瞬间滑落两腮。
“若若！”阳皓冲过来拦在我面前，眼神痛苦而狂躁，“你当真非要跟他在一起？当真不肯跟我回去吗？”
“阳皓，你不要逼若若，去或者留，你让她自己做决定。”或许是出于对我的尊重，秦天一直默默地退在一旁，直到看到阳皓强行想把我带走，他才走过来把我拉到身边，“我明白地告诉你，你和若若已经离婚了，若若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没有资格就这样要求她跟你回去。”
“我没有资格，你有资格是不是？”阳皓正在气头上，一声暴喝，拳头一挥直击秦天的面门。秦天却不闪不避，直挺挺立在阳皓面前，被阳皓一拳正中面门，打得鼻血一飙栽倒在地。
“阳皓，你干什么？”我惊呼一声，冲过去扶起秦天，看到他一脸是血，唇角青肿。
“你这就心痛他了？我这么远赶过来，我这么求你，你怎么就不心痛心痛我？”
阳皓看我去扶秦天，更加怒不可遏，猝不及防又是一拳过去，秦天再次栽倒在血泊里。
“你疯了吗？阳皓！”我痛喊一声，再次蹲下身去扶秦天，“你也是，你是死人啊？看着他打过来，也不知道躲开？”看到秦天被打的那个惨样，我痛怒交加埋怨他。
秦天却挥手挡开我，踉跄着站起来，径自又一次走到阳皓面前，昂然地对阳皓说：“阳皓，今天这两拳，算我还你过去的情分，从今往后，我和你一刀两断，不再是朋友。”
“但是你给我记住，若若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如果你敢再来难为她，我就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放过你。”秦天把我拉到身边，用手臂擦了一下唇角的鲜血，“还有，这么多年晓晓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如果你敢再一次辜负晓晓，我不会轻饶你。”
“秦天，我知道是我对不起若若，也对不起晓晓，可那是我的事。”阳皓听到秦天提到秦晓，眼里有了明显的迟疑，语气却依然强硬，“如果你非要插在我和若若中间，我今天就揍死你！”
“那我也告诉你，今天你若不打死我，若若我秦天要定了！”秦天把我推到身后，挺身拦在阳皓面前。
“好，你们都是英雄！”可可西里的一幕历史重现，我冷冷地望着这两头愤怒的公牛，“那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争个高下，我带帅帅走！”
“若若……”听到我这话，两个人几乎同时拖住了我的一只手。
我停住脚步，“既然你们不打了，那好，秦天，你帮我看好帅帅，我和阳皓说几句话就回来。”
“好，若若，为了你，我不和他计较。”秦天稍稍沉吟了一下，主动放开我的手，眼神坦荡而坚定，“若若，我只要你记住我们昨天晚上的约定，我和帅帅就在这边等着你。”
“秦天，我也要你记住，我不管你和若若约定过什么，若若永远都是我阳皓的老婆！”一听到秦天说起昨晚，阳皓怒气冲冲又要冲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