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漓该低头时就低头，该服软时就服软，倒是让永宁帝为难了。
太子妃的位置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坐的，若不是因为凤女之相的说法，永宁帝也不会让沈清漓做太子妃。沈清漓的身世太特殊了，而且她还是康宁公主看不惯的人，倒是碍于凤女之相的断言，永宁帝不能让沈清漓落入其他人之手。
“既然知道是你的错，就不要再多言了。来人，送沈小姐回府。”
永宁帝神色晦暗不明，深邃的眼神叫人看不出喜怒。
若是其他人面对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早就吓得腿软了，倒是沈清漓却没有任何惧意，平静地朝永宁帝行礼说道：“臣女遵旨，多谢陛下。”
挥退了其他人，永宁帝独独留下了楚流风。
“流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永宁帝揉了揉眉心，沈清漓的家世，还有她如今的名声，确实不适合做太子妃，倒是她是凤女啊，不嫁入皇室，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岂不糟糕。永宁帝不想为自己留下隐患。
心中寻思，如果沈清漓不能嫁给太子，那么她是不是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
楚流风将永宁帝的神色看在眼中，顿时脸色微变。
“陛下是问沈清漓的事情？”楚流风淡淡地说道。
永宁帝轻叹一声：“不然还有什么事情呢？”除了沈清漓与太子的婚约，还有什么事情让永宁帝头疼的呢？
楚流风轻笑道：“微臣还以为陛下是想说怎么处置平国公的事情呢。”
永宁帝愕然：“你怎么就和沈安杠上了呢？你素日里为不喜欢有人有恩怨的啊？”
楚流风为人冷漠，但是于朝中的人也无甚恩怨，因为基本上就不往来。但是楚流风这段时间似乎是追着沈安不放，先是弹劾沈安贪污受贿，又又弹劾沈安后宅混乱，沈安都被罢官了，他怎么还不放过他呢？
永宁帝都疑惑了，楚流风似乎是很看不惯沈安似的。可是楚流风与沈安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从前也没想现在这般追着沈安打啊。
“难不成是沈安哪里得罪了你？”永宁帝不禁问道。
除了这个理由，永宁帝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了。
楚流风冷冷一笑，道：“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微臣，素日里和朝臣都没有往来，和平国公也是一样的。在陛下看来或许是臣揪着沈安不放，但是微臣却觉得这个沈安简直像颗老鼠屎一般，办事能力差，还不似进取，说他是吃软饭的还真没错。”
这话就是明晃晃地贬低沈安了。永宁帝虽然觉得楚流风说话也太狠了，但是内心里却是认同他的话的。作为帝王，自然是希望手下的人能干实事，这样帝王也少些烦忧，显然沈安并没有这样的能耐。但是好歹看在康宁公主这个同胞妹子的份上，对沈安还是留有一份情面的。只要他不惹事，他也就当养个闲人了。
“流风啊，沈安能力确实欠缺，但是朝中无能的人也不少，你总不能将他们都赶出去吧。”永宁帝感慨道。
下面的人有多少是滥竽充数的，永宁帝不是不知道，但是很多人都是世家子弟，总不能将他们全都赶出朝堂吧，所以只要他们不过分，那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楚流风摇了摇头，道：“陛下，微臣自不能如同陛下一般，站在顶端俯视众生，正如陛下所说，朝中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杂，不能一把火都烧尽了，微臣无能，不能为陛下想出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所以微臣也只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不理会朝中的弯弯绕绕。”
听了这话，永宁帝捻了捻自己的龙须，不住的点头，不错，这样臣子是他最喜欢的。楚流风即便是身份再尊贵，那也只是个臣子，不是帝王，当然不能站在顶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明知道朝中有滥竽充数之辈，但是却任由他们存在，这才是对的，要是楚流风都明白了，那他来做帝王好了。
永宁帝信任楚流风，因为他不仅办事能力强，文韬武略，几乎是无所不能，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贪权势。楚流风看似位高权重，但是他离开战场后，除了白泽军的军权，其他的兵权他全部都上缴了，没有丝毫的贪恋。入朝为官，永宁帝给了他很多决策权，但是他却从来不拉帮结派，只是尽力做好永宁帝吩咐的事情，小事自己决定，遇到大事都是一一请示过永宁帝的意思的。
楚流风的做法让永宁帝很满意，在他决策范围内的，他就自己处理好了，无需永宁帝操心，超出他职权的，他只会说出自己的看法，但是最终的决策权还是在永宁帝手上。这让永宁帝觉得，自己才是天下之主，但是有楚流风子啊，他又可以放心地坐在龙椅上。
“但是陛下，沈安这个人，微臣实在是看不上，他当年将发妻下堂，迎娶康宁公主，是忘恩负义，还让皇家背了黑锅。更重要的是他迎娶了公主也就罢了，到底是康宁公主看上的人，但是他却连自己后宅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陛下您看看沈千柔，她养成什么性子了，刁蛮骄纵，哪里有半点郡主的气质，倒像个胡搅蛮缠，心狠手辣的小人。养不教父之过，沈安不仅在朝政上没有一点用处，连自己的后宅，自己的子女都不能教养好，这样的人留着有什么用！”
永宁帝只觉心下一惊，楚流风将沈安批的全身上下一无是处，可是他却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语。
“流风，话虽如此说，但是他本人到底也没有犯太大的错，罢免了他的官职，难道你觉得还不够吗？”永宁帝想着沈安到底是平国公，又是康宁公主的驸马，总不能将他变成庶民吧，要是真这么做了，康宁公主肯定会进宫来闹的。
想起那个刁蛮的妹妹，永宁帝就头疼，当年魏韧才刚死了不到一个月，尸骨未寒，康宁公主就哭着喊着要嫁给沈安，如果不让她嫁，她就寻思。女儿要寻思，太后这个生母怎么可能同意呢，也跟着来向永宁帝哭诉。两个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让永宁帝没有办法，只能同意。好在沈家也是识趣儿的，立刻就将发妻贬为妾室，为康宁公主腾位置。
但是终究是心虚啊，皇家公主新寡，亡夫尸骨未寒，就改嫁，而且嫁的人还是个有妇之夫，逼得人家发妻下堂。还有魏家老太太那么一闹，康宁公主的名声在京城可是彻底臭掉了。
从私心里来说，永宁帝想着沈安也是个倒霉的，他偏生被康宁公主看上，若没有康宁公主，他如今也许不像现在这样，被人骂做是吃软饭的，抬不起头来。
免了沈安的官位，在永宁帝看来在，这个惩罚已经够重了。
楚流风答道：“陛下，不是微臣觉得不够，而是沈千柔的事情，陛下必须要做出惩罚，否则人人争相效仿。”
永宁帝懵了：“怎么沈千柔的事情又和沈安扯上关系了？”那依照楚流风的意思，就是沈安的受罚是因为沈千柔了？
“陛下，这也是微臣无意中得知的。”楚流风解释道，“微臣发现沈安有贪污受贿的迹象，就亲自到府中拜访，实则是暗中查探，结果却看到沈千柔鞭打沈清漓，还误伤了自己的祖母。陛下您是不知道沈千柔对沈清漓，没有半点姐妹之情，那可是陛下赐下的蟒鞭啊，即便是皮糙肉厚的男子挨上一鞭子，肌肤上也会留下血痕的，但是那鞭子就抽在沈清漓的身上。”
永宁帝脸色微僵，他赐给沈千柔鞭子，那是一种帝王的奖赏，表示对臣子的喜爱，但是却没说让她拿着鞭子随便抽人啊。
“微臣当时看沈千柔看沈清漓的目光全都是仇恨，根本没有将沈清漓当做是自己的亲人。微臣心下就疑惑了，所以才找人询问了一番沈清漓与沈千柔这对姐妹平日里的生活，结果大吃一惊。沈千柔根本就是把沈清漓当做是下人，是玩乐的工具，时常以鞭打她为乐趣。”
永宁帝顿时变了脸色：“她……她怎么能这样呢？康宁是怎么教的她！”
饶是永宁帝都大吃了一惊，沈清漓虽然不是康宁公主生的，但是到底也是沈安的亲生女儿，她的亲妹妹啊。沈清漓子啊没有得罪她的情况下，却被她如此虐待，这沈千柔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楚流风眼眸微闪，继续说道：“微臣也觉得奇怪，沈千柔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么深的仇恨呢？微臣起初并不懂，但是今日微臣终于看明白了，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太子。”
永宁帝只觉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仁还疼：“这怎么又和太子扯上关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一会儿是沈安，一会儿是沈千柔，现在又扯出了太子。到底是有多少事情是他这个皇帝不知道的。这让永宁帝很生气，他好像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