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二夫人和二小姐都还跪着呢。”王嬷嬷见沈老夫人半晌没有反应，悄悄低声提醒。
沈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怎么从前就没发现沈清漓有这等容貌气质呢？清新脱俗，眼下她年纪尚轻，脸上还有些没张开，若是日后，恐怕全京城也再难找到容貌上能与她相提并论的人了。
这样的沈清漓让沈老夫人都忍不住晃了神。
不过，沈老夫人依然不相信楚流风是那等看重容貌之人，所以她仍旧持观望态度。
“起来吧。”沈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沈清漓扶着李氏起了身，朝沈老夫人笑道：“祖母叫我们母女前来，可有何话要说？”
“没规矩，我是你祖母，难道你们就不该来向我请安吗？”沈老夫人脸色一拉，沉声说道。
李氏连忙扯了扯沈清漓的衣袖，迅速接过话去，低眉顺眼地说道：“母亲教训的是。”
然而李氏的好意，沈老夫人可不会领，冷着脸斥道：“李氏，你只是平妻，你还没有资格叫我一声母亲！”
这一声呵斥如同一把尖刀刺进了李氏的心口。
沈清漓面色一变，“老……”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氏一把拉住，“老夫人您说得对，是妾身糊涂了，还请老夫人宽恕。”
李氏死死的拉住沈清漓，不断的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说话。
沈清漓心里气不行，可是架不住李氏哀求的眼神，只能将话又咽进肚子里。
对于李氏的识趣儿，沈老夫人心头倒是高兴了几分，她一来就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就是想要告诉她们母女，即便是晋王真的看上沈清漓，沈清漓也依旧是沈家的女儿，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沈老夫人拉着的脸难得的放缓了。
“李氏，你是怎么管教漓儿的，我怎么听说漓儿她居然和外男见过面？这成何体统啊！”
沈老夫人嘴上看似是在和李氏说话，实际上目光却是落在沈清漓身上的。晋王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沈清漓动了心思，而且还不遗余力地帮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沈清漓勾引了他。
“老夫人，这……漓儿没有见过外男啊，魏世子只是漓儿偶然救下的，而且旁边也有丫鬟在场，这也没什么的吧？”李氏还以为沈老夫人说的是魏英华。
“魏世子？什么魏世子？”沈老夫人脸色突变。
她那几日正病着，还是被后来丫鬟们告诉她，沈家发生的事情，魏家一向是禁忌，是以丫鬟们也没具体提是谁，就简要的略过了。
沈安和康宁公主成婚当日，魏家老夫人可是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将康宁公主骂了狗血淋头，连带着沈家也没脸。谁家愿意娶个破鞋做媳妇儿啊，可不就是沈家攀附权贵嘛。沈安之所以被人看不起，魏老夫人那顿臭骂可是起了关键性作用的。
康宁公主是二嫁之身，公主二嫁原本也不算是太稀奇的事情，毕竟人家是公主，即便是嫁过人，但是人家身份地位摆在那儿的。但是如同沈安这般将发妻下堂，还迅速地将康宁公主娶进门的还是头一次见。再加上后来沈千柔是早产的，京中的人更加议论纷纷，是沈安为了攀附权贵，舍了发妻，还与康宁公主搞在一起，珠胎暗结，因而康宁公主前夫魏韧尸骨未寒，她就下嫁沈安了。
李氏咬了咬唇角，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居然说出了魏家呢？
“还是我来说吧。”沈清漓莞尔一笑，道，“说来也巧，安国侯府的魏世子正好晕倒在别庄门口，我就起了好心，将人救了，就这么回事，很简答的。”
末了，沈清漓还不忘朝沈老夫人扬唇一笑。
魏家，安国侯府的魏家！沈老夫人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住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见外男呢！不知羞！”沈老夫人骂道。年纪大了，情绪过激。
沈清漓连忙拉着李氏后退两步，用特别嫌弃的口吻说道：“老夫人，您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啧啧，说话喷口水，这可不是高门贵族的人该做的事情。
沈老夫人脸色一僵，“你以后再不许见魏家的人了！”
沈清漓淡淡一笑：“祖母你到底是要漓儿不见外男，还是不见魏家的人呢？”
“漓儿……”李氏扯了扯沈清漓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沈清漓轻轻拍了拍李氏的手：“娘，漓儿这不是在询问祖母的意思嘛。”
“魏家和我们不对盘，你以后再不许救魏家的人了。”沈老夫人冷着脸说道。
十几年过去了，沈老夫人依旧在心里恨着魏家老夫人，若不是她，沈安也不至于被人议论，沈家也不至于被京城的贵族看不起。高门贵族联姻是寻常事，但是沈家这般行径，着实各种翘楚，再加上沈安本身也是个废物点心，贵族们就更加看不上沈家了，一个妄想纯靠着女人上位的家族，能有什么出息。
实际上，在高门贵族中不乏有无能之人、纨绔子弟，但是总有那么一两个能撑得起门面的人，然而沈家能撑起门面的大抵就剩下康宁公主了，这样的笑柄，如何不让贵族们嘲笑呢。
“祖母，这您可就是为难漓儿了，见死不救，这要是传了出去，漓儿还怎么做人呢？毕竟漓儿可不想双手沾满血腥。”沈清漓勾唇一笑，道，“漓儿听说那些手上站着血腥的人，半夜那些被害过的人就会出现在她床前，有的人可能连身子都没有，就剩下一个头颅，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嘴里不停的叫着，你好狠的心啊，为什么不救我……”
“别说了，别说了！”沈老夫人捂紧了耳朵，尖声吼道，“住嘴！你住嘴！”
这说的可不就是刘大娘嘛，沈老夫人某天夜里正睡着，冷不防一阵冷风飘过，接着她一睁眼，然后就看见床前正端正地摆着刘大娘的人头，她的双眼睁的老大，死死地盯着她。
如今被沈清漓这么一勾起，沈老夫人忍不住回味起当时的情景来，顿时毛骨悚然。
刘大娘派人来求她，让她给她解药的事情，沈老夫人知道，但是灰息是她偶然间得到的毒药，根本没有解药，所以她就直接命人将人赶走了。可是没过多久，刘大娘就死了，人头还出现在她床前，她又怕灰息的事情别人知道。
试想好端端的她床前居然出现了一个人头，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肯定会忍不住深究的，到时候只怕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沈老夫人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悄悄命人将人头处理了，又封死了下人们的嘴，不让这件事情外传。
等等……沈老夫人突然看向沈清漓，刘大娘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是你做的？”沈老夫人眼睛微眯，细看时可以发现眸光中带着点点杀意。
沈清漓没理会她，只是淡笑着朝李氏说道：“娘，既然已经给祖母请过安了，您就能先回去吧，祖母想必有话和女儿说。”
李氏迟疑地看着沈清漓，又看向沈老夫人：“老夫人，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和漓儿就都先回去了。”
将沈清漓一个人留在这儿，李氏实在不放心，而且她又不瞎，很明显沈老夫人好像要对沈清漓做什么啊。
“娘，不用了，我正好和祖母有段时间没见了，可要好好陪祖母说说话呢，您说是吧，祖母？”沈清漓将最后两个字咬得重重的，嘲讽之意满满。一个给儿媳妇儿下毒的婆婆，还真是少见。
婆媳问题历来是个难题，但是下毒这样的做法也太阴损了，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怕折寿！
“李氏，你先出去。”沈老夫人冷声说道。
她不确定沈清漓到底都知道多少，她给李氏下毒的事情不能传出去，李氏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她当然要把李氏支开。
李氏将信将疑，在沈清漓一再地宽慰眼神示意下，这才离开。
“刘大娘果真是你杀的？”沈老夫人绝口不提自己给李氏下毒的事情，首先就想给沈清漓关上杀人的罪名，这样沈清漓的把柄就落在她手里了，即便是沈清漓说起下毒的事情，她也不会有任何畏惧之意了。
沈清漓眉梢微挑：“老夫人您从何处得出的结论？杀人的罪名啊，这可不能乱说。”
再说了，刘大娘还真不是她杀的。沈清漓可不会虚她。
“你……都没其他人在了，你还不说实话！你以为我是好糊弄的吗？”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沈老夫人已经杀死沈清漓多回了。
“哦……我知道了。”沈清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然后丹唇轻启，笑道：“老夫人您该不会是被清漓说中了，做了什么亏心事，半夜被鬼找上门了吧。”
“你胡说！”沈老夫人连连反对，她坚决不能承认，“我没有，我没做亏心事，凭什么被找上门。”
没做亏心事？那李氏的毒是她自己下的了？
“那这么说老夫人您是承认您被找上门了？”沈清漓冷笑道，“老夫人，扪心自问，您做的亏心事还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