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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王爷,茶凉了

明月楼内,莺歌燕舞,一如往常。

黎羽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没有理会门口那些姑娘们的殷勤,策马直闯进门:“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迟管事闻讯而来,赔笑打躬:“这位公子爷,有何见教?”

黎羽把玩着手中马鞭,冷声道:“叫明公子出来见我。就说——定北王黎羽求见!”

迟管事打了个哆嗦,慌忙跪下:“不知王爷驾临,多有失礼——只是我们明月楼并没有王爷所说的什么‘明公子’,王爷是不是听错了……”

话未说完,黎羽手中的马鞭已经狠狠地抽了下去:“本王不想跟你废话,即刻叫明华出来!别说没这个人,你只告诉她,一炷香之内若不出现,本王立刻一把火烧了明月楼!”

迟管事大惊失色,当下也顾不得背上疼痛,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黎羽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这个管事的还算圆滑,可惜不够老练,被他这么一诈立刻便露了底。

她果然在这里。

黎羽勾起唇角,心情大好。

只是,那个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很快又僵住了。

迟管事独自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火把。

黎羽冷冷地看着他:“人呢?”

迟管事躬身上前,恭敬地将火把双手举过头顶:“王爷恕罪,明月楼确实没有‘明公子’。不过我家主人说了,王爷要烧明月楼,请即刻动手,不必迟疑。”

黎羽呆坐马上,脸黑如墨。

火把就在他的手边,一抬手便可以拿到。

可是……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此时花厅之中的姑娘和嫖客们、楼上的姑娘和丫鬟们都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把火烧掉明月楼”这句话是他放出去的,可是他岂能真的烧掉明月楼?

明月楼是她的心血,何况——此时此刻,她必定就在这楼上!

那个女人,当真决绝到这个地步,宁肯将明月楼付之一炬、宁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不愿见他?

黎羽的心里又痛又恨,攥着马鞭的手不住地发抖。

这时,楼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王爷!”

这一嗓子如醍醐灌顶,使得一头雾水的看客们瞬间明白了过来。

难怪定北王气势汹汹地跑到明月楼来滋事,原来是为了这个女人!

也是啊,自己昔日的宠姬被人拐到青楼,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发飙的嘛!明月楼今日有大麻烦了!

一些胆小的嫖客们开始悄悄地向门外退去,而曾经跟“晚月姑娘”有过一夕之欢的那几个更是寒毛倒竖,恨不得化灰化烟化空气,立时从这个活阎罗的眼皮底下消失干净。

楼霁雨奔下楼来,扑到马前抱住了黎羽的腿:“王爷,您终于肯来救我了……雨儿等了您那么久,您若是再不来,雨儿就要熬不下去了……”

迟管事放下手,站直了身子:“原来王爷是来找晚月姑娘的?既是这样,晚月好好服侍吧……”

楼霁雨冷笑一声,高傲地道:“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王爷是来替我赎身的!”

迟管事轻轻摇晃着手里的火把,不慌不忙地道:“王爷恕罪,我家主子有交代,晚月姑娘不能赎身。当然,王爷要带她走也无不可,只要一把火烧了明月楼,晚月姑娘自然也就自由了。”

“那就烧了它又何妨!”楼霁雨猛地夺过火把,便要丢到纱幔上去。

黎羽不假思索地扬起马鞭,准确地缠住了她的手腕。

楼霁雨吃痛,脚下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

火把脱手甩了出去,旁边的丫鬟手忙脚乱地给踩灭了。

“王爷!”楼霁雨回过头来,梨花带雨。

黎羽狠狠地将马鞭抽了回来,在楼霁雨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勒痕。

“王爷?”迟管事皱紧了眉头,暗暗猜测黎羽在唱哪一处。

黎羽收了马鞭,神色黯然:“我不认识什么晚月姑娘。让明华出来见我。”

“王爷,我是雨儿,我是您的雨儿啊!”楼霁雨再次扑了过来,抓住黎羽的衣摆便不撒手。

黎羽扬起马鞭,毫不客气地抽在她的背上:“滚!”  楼霁雨发出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手上却怎么也不肯放。

黎羽拔出佩剑,冷冷地指着她的手腕。

楼霁雨霎时吓得面如土色,狼狈地跌了下去。

黎羽收剑入鞘,向迟管事道:“我知道她在。请你去告诉她,从前犯过的错,我不会再犯。如今我只有几句话要同她说,请她务必现身一见。”

迟管事终于还是退了下去。

黎羽仰头看着这座精致的花楼,耳边听着楼霁雨的哭叫,心中空落落的。

伤心,失落,愤怒……所有的情绪淡去之后,他终于渐渐地开始接受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楼霁华其实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需要他。

她有她自己的世界。她的桀骜、她的倔强,都是因为她确实有那样的底气。

楼霁雨出现的时候,他很想逢场作戏把她带出明月楼去,以此激楼霁华现身。

但他很快打住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今日对楼霁雨表现出半点亲近之意,他和楼霁华之间,就彻底完了。

那个女人是不吃激将法这一套的。寻常女子吃醋的表现是哭闹撒娇或者是努力争宠,而她吃醋的表现是——破门别去不回头,你既无心我便休。

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真正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不就是因为他带了楼霁雨入府吗?

同样的错误,他已经犯过很多次,以后不会再犯了。

可惜,他懂得太晚。

如果去年此时他便知道那个女人的性情,他绝不会……

如今,却是迟了。

从去年五月成亲,到如今恰恰也是五月。整整一年了。

那个女人穿着一袭鲜红的嫁衣,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他的生命里,把他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如今却想挥一挥衣袖决然作别,他岂能容许!

无论如何,他是要带她回去的。最多不过是以后多迁就她一些罢了,只要她肯回府,一切都可以商量的……

楼上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鸨母扶着一个戴面具的人出现在了二楼的栏杆那里。

那一瞬间,黎羽竟觉得眼眶发酸。

那是她,不会有错。

她靠着栏杆站着,脊背有些佝偻,不似平时傲然挺立的模样。

但那身形是不错的,他认得出来。

黎羽翻身下马,将马鞭扔到了迟管事的手里。

“公子有请,王爷上来吧。”一个小丫鬟的声音脆生生地道。

黎羽提起衣摆,三步两步沿着台阶奔了上去,全无平时从容淡静的模样。

“明公子”却走得很慢。鸨母和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缓缓地向前挪动着。

黎羽不得不压住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走到二楼西侧靠内第三间的门口,“明公子”停了下来,推门进去。

黎羽站在门口迟疑了很久。

他不愿意记得这么清楚的,可偏偏就是记得了。

明月楼初开张的那一晚,他包的就是这个房间。

他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召了素月进来,只记得素月的轮廓与她有着一两分相似。

就是为着那一两分相似,他才借着酒意……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一晚他之所以会喝醉,是因为看见了她。

看见了作为“明公子”的她。

他并不知道那就是搅乱了他的心湖的那个女人,却莫名地觉得烦闷不堪,于是就醉了。

那是他犯下的另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屈指算来,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似乎确实太多了。

他本来以为她还算“贤惠”的。无论是对楼霁雨,还是对素月彩云,她虽然不喜欢,却一直还算客气。

直到那一次,她叫人以七十板子打死了素月,他才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贤惠”。她只是一直在忍。

她妒心很重,而且很记仇。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可他不想太纵容她,所以又错过了一个修补裂痕的机会。

如今再想想,便是纵容她一次又何妨呢?

他纵容过萤儿,纵容过楼霁雨,纵容过素月,唯独没有纵容过她。

明明最在意的是她,却偏偏对她诸多苛求——他怎么会那么糊涂啊!

黎羽怔怔地站在门口,心绪纷纷。

鸨母和丫鬟们早已退了下去,他还在发呆。

楼霁华用一只空的茶碗敲了敲桌沿:“王爷,茶凉了。”

黎羽如梦方醒,立刻走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隔着面具看着她的眼睛,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楼霁华斟满茶盏,双手奉到他的面前。

黎羽慌忙接过,勉强扯了扯唇角:“你这么客气,是要跟本王举案齐眉么?”

楼霁华靠坐在软榻上,背后垫了两个枕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我只是想告诉你,茶凉了,人也该散了。”

“华儿,定北王府的茶永远为你热着!”黎羽正色道。

楼霁华勾起唇角,嘲讽地笑了笑。

黎羽虽看不到她这个笑容,却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不以为然。

他想告诉她,他从未放弃过她,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救她的人是岳之恒,这是他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好像每次都比岳之恒晚一步。

上次她在宫中挨打的时候是如此,这次她被问斩的时候又是这样。

早一步与晚一步,天差地别。

岳之恒以一介书生,竟能为了她煽动全城的百姓拦路劫囚,甚至不惜赔上自己大好的前程——可是他为她做了什么呢?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很多,可是如今想来,他其实完全可以、也完全应该做得更好。

如今,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呢?

碗中的茶水分明还热着,她却反复说“茶凉了”。

茶水并没有凉,只是……她的心凉了。

黎羽双手捧着那只茶碗,依然觉得掌心生寒。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咬牙道:“跟我回府,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楼霁华沉默许久,抬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黎羽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口气堵住了喉头,整个胸腔剧痛起来。

他的耳中“嗡嗡”作响,就连视线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他……看到了什么?

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呈现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比那个笑容更刺眼的,是她左边脸上那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边,几乎横亘了半张脸。

伤疤的时日似乎不短了,紫黑的血痂边缘已经有白色的死皮翘了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脱落。

这处伤疤显然并没有及时清洗上药。因为在腮边紫黑的颜色最重的地方,隐隐可以看到脓血的痕迹。

怎么可以……这么难看。

伤成这样,是不可能完全不留疤痕的了。黎羽一看便知道。

他迅速移开目光,仰起头咬牙忍住眼眶中酸涩的液体。

他不能不伤心,不能不痛苦。

譬如一只上好的白玉盘,上面忽然出现了一道永远无法修复的裂痕,谁又能当真装作若无其事呢?

楼霁华看到黎羽的反应,笑得愈发嘲讽:“王爷,定北王府的茶,还热着吗?”

“你以为,本王看重的是你这张脸吗?”黎羽慢慢地坐正了身子,沉声开口。

楼霁华眯起眼睛笑着:“难道你可以不看重这张脸吗?”

黎羽沉默许久,涩声问:“谁伤的?”

楼霁华笑得淡然:“我自己。”

黎羽攥紧了手里的茶碗。茶水洒了出来,溅湿了他的衣裳。

联想到皇帝那场突如其来的急病,他大概猜到这道伤疤出现的原因了。

许久之后,他垂首叹道:“你本不必如此……我不在意的。”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楼霁华一脸嘲讽。

黎羽的心尖骤然紧缩了一下。

不是为了他。

那么,她是为了谁呢?

她不应该是个把贞节看得很重的女人!

莫非,她矢志守贞,是因为心中有旁人?

黎羽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在那个嘲讽的笑容之中,他苦苦思索了很久,终于恍然大悟。

她为的,是她自己。

他不在意,可是她自己在意啊!

他只想着保住她的性命便好,世俗眼中的贞操可以不必放在心上,却偏偏忘了她的性子那样高傲……她怎会容许自己被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玷辱?

她的心、她的身子,都是她自己的。即使他是她的夫君,也没有办法替她做主。

他不介意珠玉蒙尘,她的性情却是宁为玉碎!

黎羽用手盖住眼睛,许久之后才重新抬起了头:“华儿……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楼霁华笑得很轻松,“这是很正常的选择。”

“什么选择?”黎羽皱眉。

楼霁华自嘲地笑着,摊开了手:“我知道我自己有多难看。如今这副尊容,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了,又怎能委屈王爷日日对着这张脸呢?请王爷饮尽碗中茶,从今往后东飞伯劳西飞燕,我祝您日后娶得如花美眷,子孙绵延,福泽万年。”

黎羽的脸色慢慢地黑了下来:“你当真要跟本王劳燕分飞?”

“咦,难道王爷没有这个打算?那你说什么‘对不起’?”楼霁华一脸诧异。

黎羽重重地将茶碗放在了桌上:“华儿,在你的眼里,本王就是一个那么肤浅的人吗?”

楼霁华敛了笑容,探究地看着他。

黎羽叹了口气,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华儿,虽然你坚持说不是为了我,可是……毕竟是因为我的无能才让你遭受这些……伤在你的脸上,可我的心里……我只有心疼的,断断没有因为这个嫌弃你的道理。跟我回府,好吗?”

楼霁华皱起了眉头,神情似乎有些苦恼。

黎羽试探着把手伸了过来,楼霁华却慌忙避开,将自己的手藏到了背后。

黎羽看到她衣领下面掩着的那道长长的伤疤,攥紧了拳头。

楼霁华靠在枕上,皱眉看着他:“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那个戒备的眼神,让黎羽的心头再次抽痛了起来。

她说“放过”。

她不是第一次用这个词了。

每一次闹着要出府的时候,她总是会问:“你到底如何才肯放过我?”

这个词有多伤人,她一定是不知道的。

黎羽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努力稳住声音,黯然问道:“我的坚持,对你而言只有困扰吗?你是当真希望我‘放过’你?”  “是。”楼霁华答得毫不犹豫。

黎羽哑然。

楼霁华半闭着眼睛,疲惫地道:“王爷,我是真的撑不住了。你我之间,既然隔着世仇,又何必一定要坚持在一起……我不怕死,可我毕竟还有老母要照料。我承认我玩不起了,请你开开恩,留我一条命吧。戏文里那些缠绵悱恻生死不渝毕竟都是文人的游戏,而我只是俗之又俗的一个人。我不会为情还魂,也不愿与你化蝶双飞……所以请你放过我,成吗?”

黎羽站起身来,走到楼霁华的身旁,低下头看了很久。

楼霁华心下有些别扭,本想避开,但过于虚弱的身子让她连翻个身都困难。

许久之后,黎羽哑声问:“如果我仍然说‘不放’呢?”

楼霁华扯了扯唇角:“我既已在自己左边脸上划了一刀,就不会介意在右边再划一刀。”

黎羽死死地攥紧双拳,拼命忍住上前撕烂她那张笑脸的冲动。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这个女人对自己一向够狠。他若执意带她回府,她完全有可能当真在自己的脸上再来一刀!

这一次,她是铁了心,无论如何不肯回府的了。

黎羽原本以为自己与那个昏君有本质的不同。谁知在楼霁华这儿,他得到的待遇居然一点也不比那个昏君好。这个发现,让黎羽感到十分挫败。

或许,他与那个昏君唯一的不同是,他舍不得让她在脸上再来一刀。

他不愿妥协,却不得不妥协。这一次,她终于准确地抓到了他的软肋!

楼霁华顿了片刻,不见黎羽开口,便继续道:“如果你仍然不嫌弃,我再多划十刀二十刀也无所谓。除了脸上,还有手臂上、胸前、腿上——背上不用划,本来就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等我把自己划得连我亲娘都认不出来的时候,你总该嫌弃我了吧?”

“你拿你自己来威胁我?”黎羽冷着脸,沉声问。

楼霁华的脸上僵了一下,讪讪道:“我哪敢威胁王爷呢?我只是想说,你若执意带我回去,定北王府可能要多一个丑八怪了。想来定北王爷何等英明神武,我这张不能见人的丑脸日日在您的面前晃,那是多么罪过的一件事啊!”

她说得多了,渐渐地露出了几分调皮的本性,神态十分顽劣恣意,倒像是在信口胡言。

黎羽多么希望她是在胡言乱语。可她偏偏异常认真。她的脸上顽劣地笑着,眼睛里的光却十分黯淡。满心的疲惫,怎么也掩不住。

黎羽徒劳地等了很久,楼霁华只是避开了他的目光,却并没有打算收回前面那番话。

黎羽紧攥双拳,许久才强迫自己发出了与往常一样平淡的声音:“既然你执意如此,本王若再不成全你,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你答应了?!”楼霁华喜出望外。

若非身子太弱,她这会儿早已经跳起来了。

黎羽避开她的目光,许久才叹道:“本王可以不强迫你回府,但是……”

“只要不逼我回府,我什么都答应!”楼霁华高兴得有些忘形了——这在谈生意的时候可是大忌。

果然,黎羽开始漫天要价了。

他回到原处坐下,淡淡地道:“你可以不回王府,但你仍然是定北王妃。本王不会另娶,你也不许再嫁。如果本王知道你同别的男人有暧昧,哪怕是用捆的,也会把你捆回王府去!”

“喂,你这算什么……”楼霁华有些不满。

黎羽挑了挑眉稍:“不答应?”

楼霁华狠狠地咬牙:“答应!”

“很好,”黎羽笑了,“还有——”

“还有?”楼霁华皱起了脸。

黎羽抬了抬下巴,淡淡地道:“还有,你必须保证,本王只要来了明月楼,就一定能见到你。本王知道你够狠——为了掩藏你母亲的下落,你不惜把烟雨巷付之一炬,当然也可以一把火烧了明月楼……”

楼霁华翻了个白眼:“别提烟雨巷的事,那都是岳之恒干的,我到现在还肉疼呢!”

黎羽的唇角闪过一丝笑意。他想了一想,继续道:“你们对本王不放心,那也怨不得你们。岳母的下落,本王可以暂时不叫人去查,但你若敢跟本王玩消失,本王便是上天入地,也一定把你给找出来!你若是不信本王有这个本事,大可以试试看!”

楼霁华撇了撇嘴:“好了,谁不知道你定北王的本事大?我不躲就是了!真是的,要不是你太凶,谁愿意躲来躲去,活得跟耗子似的!”

黎羽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出来。

楼霁华扶着桌角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你说完了,该我了!”

“本王肯容你在府外居住,已经是开恩了。你没有资格再提条件。”黎羽冷冷地道。

楼霁华噘起嘴巴,委屈兮兮地看着他。

黎羽心头一软,无奈道:“说说看。”

楼霁华拍桌道:“我可以不撤明月楼,但是——你不能常来找我!若是你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我跟没出府有什么两样?再说了,你堂堂王爷成天往青楼钻也不像样,是不是?我可以立誓永不再嫁,你却不必说什么‘不另娶’的话,横竖我是不会回府的,你再娶十个八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黎羽沉默许久,长叹一声:“依你。”

楼霁华如释重负,心里却莫名地觉得有点儿别扭。

他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呢?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她是应该高兴的,可是……

居然莫名地有些失落。

而且,他该不会真的有了另娶的念头吧?

她不该这么想的。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他断得干干净净,为什么要答应让他找到,为什么要答应继续做定北王妃,为什么……要嫉妒他有另娶的心思?

回想起刚才的那笔“生意”,楼霁华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额头。

这笔“生意”谈得并没有很亏,可是她的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这会儿,她只记得自己铁了心要离开他,却已经渐渐地记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在他的面前,她好像很容易变得十分没出息啊……

楼霁华恨极了这个没用的自己。

黎羽站起身来,沉声道:“本王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身上的伤要用心调治,不要任性;身边若是缺人使唤,可以到王府去把静影沉璧叫过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能不太平,你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出门游玩,切记身边要带几个靠得住的人。保重身体,万事小心……”

“你要走就走,这么啰嗦干什么啊?跟我娘有一拼了!”楼霁华拧着眉头抱怨道。

黎羽咽下了后面的话,苦笑一声:“本王走了。”

“慢走不送!”楼霁华如释重负。

黎羽终于没有再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楼霁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推窗看向外面。

原来,已是深夜了。

难得黎羽这么好说话,今晚的谈判格外顺利,她应该庆祝一下的。

可是……

怎么忽然就没有心情庆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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