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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利刃失中途邀援北返 争堤兴大狱败诉成雠(4)

此时,这驻防巢湖的水师营冯帮带,是一个干员,知道这场械斗若不弹压下去,还不知要激出多少命案来。冯帮带晓得他们是为争水道而起衅端的,自己也不算多事,立刻把全部队伍调到,在械斗场一驻。勒令两造到县衙成讼,再不准械斗,否则抓来当土匪办。这械斗的人一股狂热之气,倒不怕死;但是谁也不愿输了阵仗,被官面抓了人去,反教敌人得意。因此尽管跃跃欲动,在水师营兵驻扎之时,谁也不肯先动手。反倒各显神通,推出头脑人来,以和解械斗的口吻,邀请冯帮带赴宴,暗中打通人情,要买得冯帮带倾向自己。这冯帮带真个是干员,双方请托都不谢绝,只是说到真事,他一点也不办,谁也不偏向着。

大凡械斗案闹得激烈处,地方官都不能以寻常国法制裁。若是官断偏向一方,反更激起下次的械斗。所以县境一发生大械斗,能吏固可倚之发财,庸吏倒每每因之担处分,被上告。这时的巢县县官是个胆小不过的老进士,眼见前任官为本案坏了两三个,他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不知不觉又拿出那官场秘诀的拖延手段来了。缓缓地传案,缓缓地过案,也验尸,也到废河边查勘,和幕中师爷纷纷议论不决。只是拿出那给两家做和事佬的口气来,敷衍了一场。不意就在此时,庐州知府已发来公文,拘提两造亲讯。

李知府一到任时,访问属县民情,业已晓得皖南民风本来和平,向少纠纷。只有这巢县境内,曾经发生械斗。而且从各方面,已打听到这巢县绅董计仁山,乃是全府首富,是个大善士,拥有百顷良田,曾因献粮助赈,荣邀褒奖。却是这个大善士,就与这桩大械斗有关。李知府觉得奇怪,慢慢地也打听出一些头绪来。知道他们为了一条废河,曾经缠讼多年,而是非曲直,因为年隔久远,已不甚好断了。李知府存在心里,也没有十分留意。

忽一日肖大爷肖承泽,由同衙师爷介绍,见了一位胡二爷和牛七爷。他们慢慢地套交情,慢慢地哄肖承泽,慢慢地说出一件延缠的案子来,要求肖大爷帮忙。肖承泽谨守父诫,一口回绝。胡二爷和牛七爷不谈正事了,只求肖大爷费心引见李步云公子,因为:“素仰李公子英年好学,我们非常佩服他。”

李公子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子,和胡二爷、牛七爷交游了几天,觉得这两人俗不可耐。尤其他们那突如其来的谀词,文不对题的颂扬,李步云简直消受不了。至于请酒设宴,李公子又怕他父晓得,所以不久便厌烦了。牛七爷立时又引见来一个十几岁的粉面少年来,自称是牛七爷的小族叔,当然也姓牛,叫做牛文英。这牛文英吐属温婉,翩翩年少,秀眉粉腮,大有媚态。和李公子讲说诗词书画,倒也合拍。牛文英又拿出他自作的窗艺来,请教李公子。他一定要和李公子结拜,口称李公子为李二哥,肖承泽为肖大哥。肖、李二人推辞不掉,就算是拜义弟兄了。牛七爷和胡二爷就矮下一辈去,亲亲热热地称李公子、肖大爷为世叔。

如此往来一两月,牛文英忽对李公子说起他岳父家的事来。说是他岳父计仁山是个好人,在故乡略有田产,不意为当地讼棍所扰,妒他富有,欺他良懦,直打了好几年官司。“这年月越是良民,越难过活。”言下不胜慨然。意思之间,要求李公子、肖大爷预为先容,薄备孝敬之礼,请李知府他老人家法内施仁,“使家岳得免讼累,我就感谢不尽。我们也不是想打赢官司,只求把官司早早了结,好得安居度日,就是万福。”当下拿出一些礼物来。李公子不知物艰,看了看这点礼物,并没介意。便问肖承泽道:“肖大哥,你听牛贤弟的亲戚这么受屈,我想我们可以对家父念叨念叨。不过家父向来不许我们家中人谈官事的,肖大哥你得便说一说,好不好?”

肖承泽一看这礼物。好!足值五六千金,不觉诧然了,忙对李公子说:“贤弟,你可要小心!”慌忙把礼物退回去。牛文英忙又施出全副本领来,柔情媚态,百般引逗。肖承泽忽然动了疑,暗道:“这牛文英哪象个富家公子,倒象个唱小旦的!”那时正在清初叶,做官的固然不敢狎妓,就是官眷也不敢公然出没于娼楼妓馆,因而歌童象姑之风大炽。这些歌童也往往学诗习画,谬托风雅。这个牛文英就好象这流人物。

肖承泽虽是个粗心的人,李步云是个少年书生,一时也看不透牛文英的为人。可是牛文英自命为秀才,和李公子一知半解地谈八股,本已时露破绽。肖承泽一动疑,又和李公子一说,两个人留了神,便越瞧这牛文英不象书香纨袴子弟。于是黔驴技穷,而计松轩一番巧计竟不得售。岂但不得售,反闹得李知府晓得了,把李公子严辞训斥了一顿,责他不该在外胡滥交友。若不是肖承泽引咎跪求,李公子险些挨上一顿好打。从此禁止李公子出外,并且把肖承泽叫到内宅,反复询问,已知原委,一路根究。把个牛七爷、胡二爷,和什么牛文英之流,全吓得走避没影了。李知府便将这巢县大械斗案的全部案情,过细地查阅了一遍,又将幕宾胥吏找来,详细地究问了一回。

李知府自己带来的人也曾得到计仁山的好处,至于府衙中的旧吏,替计仁山说话的更多。都说计仁山是个大善士、大财主,可惜是客籍人。虽是巢县三代落户,可是地方欺生,免不得事事受气。李知府是个精干的官吏,揣情度理,已然引起一片疑心。怎么全衙中人全替计仁山说好话?在地方上哄传着巢县大械斗案,可是案卷上轻描淡写,竟说成狗打架似的?李知府决计根究一下,遂行文到巢县,调取全案文卷及一干人犯,到府听审。

等到两造到场,知府李建松亲自堂讯。据知县来文说,计仁山年老病重,不能到案。李建松勃然大怒道:“计仁山年老有病,他儿子也年老有病么?”立刻出传票,把计仁山之子计松轩传到。堂讯起来,两造各执一词。械斗的案子本来难论是非,那自首的人未必是凶手,那过堂的人未必是主谋。这就显出李知府老辣的干才来了。过了几堂,发下堂批来。把这械斗的案子办得很轻,对两造出头的绅士也很客气。李知府却看出这废河堤埝的存废,乃是全案的症结。竟查照旧案,下了判词,通详上峰,咨照水利人员,会同水师营弁,将这一道河埝立刻堵塞。并在堵口上建立碑文,将知府堂谕镌上:如有私开堤埝,决依律重办。而且更老辣的办法,是把水师营兵调来十几名,常川驻扎在废河上游湖畔,从此再不会有人私挖堤道了。

然后李知府传集两造绅士出头人物,叫他们当堂具结,劝诫乡民,不准再有械斗事情发生。如再有械斗,即唯具结人是问。那吴家集的绅士们,眼看自己这边无形中得了胜利,喜喜欢欢地具了结。那计仁山之子计松轩竟想不到多年大案,一旦翻异,自己这边一败涂地,而且又花了许多冤枉钱,如何不恼怒?但是李知府的办法,乃是把械斗案和废河案分开了办的。把械斗归到寻常讼案,力求和解。把废河案另以整顿水利的名目,行文呈准上峰,交给水利衙门办理。一件是刑讼,一件是水政。计仁山父子虽然极力想法,拿着河西稻田悉仰水利存活,一旦堵塞,数千民命攸关的话,来吁请免塞。无奈李知府是查出几十年前的成案来,通详督抚,措辞是请修复废河决口,保障巢县废河东岸十数村庄民命田庐。见地既很正大,对于废河西岸的稻田,他又呈请豁免本年田赋,俾使明年改种土谷,足以全活,两方面全都顾到了。把这以前的私掘堤埝的罪名,抛过不提,这便摘开了争讼的开端,这就是长官,也驳他不倒。结局是铁案如山,计松轩这边一时挽救不来了。

计松轩当庭接到那张结纸,气得他目瞪口呆,手足冰冷。尤其是眼看那对头们,吴家集、桑林庄的绅民,欢天喜地地具结,不由怒上加怒。计松轩当庭对李知府说:“生员务农为业,闭户读书,一向逢年助赈,有善举必然出头。可是地方上的事,向来不敢干预。献粮庄的乡民和吴家集、桑林庄的人械斗争讼,他们都为着自己养命之源。他们是同县同乡,老邻旧居。我一个客籍人,实在管不了。”当堂和李知府顶撞起来。

李知府冷笑了几声,道:“计监生,本府这是给你留面子。你不是说闭户读书,管不了么?很好,我想你父亲一定管的了。我立刻传你父亲来,教他给我当堂具结。你们的事,当是我毫无所闻么?”一扭转头来,对书吏皂隶人等说道:“本府从做知县时候起,就最恼恨刁民讼棍。现在巢县献粮庄,就有两个讼棍窝藏着。……”遂提起笔来,签下一张拘票,吩咐捕役道:“限你即刻到巢县去,会同该县,把讼棍马连坡、秦运才,立刻给我抓来。如有买放泄漏,小心你的狗腿!”又签下一张传票,吩咐一个捕役:“此票立传巢县献粮庄计仁山到案。献粮庄和吴家集缠讼了这些年,起了几次械斗,这位计绅士会不晓得?我倒要请他来问问。”然后把笔一丢道:“计松轩,你也不晓得本府的为人。你们常打官司,你也该打听打听这官儿是什么脾气秉性。我如今也用不着拘下你,我就请你回店去和你店中的朋友仔细想一想。下去吧!”一声退堂,把两造全赶下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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