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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命运之轮

三天后,R市,百鬼斋。

“没有时间了。”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消失了,所有人都会消失。”

“快没有时间了!”

夏沫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慢慢地坐起来,感觉头痛欲裂,整个百鬼斋此时十分空寂与阴冷,壁火虽然燃起来了,却依然让她觉得寒冷无比。

“夏沫。”宋华意出现在门口,肩上披着衣服,看来也是睡不着,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夏沫沉默地看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吵醒你了。”

宋华意摇摇头,拿着毛毯替她盖上,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从三天前在天梯下看到昏迷的她,和蛮蛮一起把她带回现世后,她就一直这样郁郁寡欢。

当时,他与夏沫走散没多久就碰到了苍术,两个人正商量着准备去找夏沫,然而就在那时,整座庄园发生了巨大的震动,似乎地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开始是一些小妖因为害怕而逃窜,之后更多的异类逃出了庄园,于是魅祭临时取消了。

宋华意原本想和苍术一起去寻找夏沫,但是苍术让他回到天梯下等待。在离开时,听见异类说有人在饕餮之地打开了不得了的东西,人间的灾难和末日马上要到来了。

之后,他到了天梯时,看见蛮蛮正等在那里,它的背上是昏迷的夏沫。没有看见顾雪藏,也没有看见苍术。

安全起见,他只好带着夏沫先回现世。

等夏沫醒来,他才知道在饕餮之地发生的一切,顾雪藏受了重伤,下落不明,而苍术永远消失了。那时的夏沫很冷静,她冷静地告诉他,她见到了父亲,就是她父亲将她送出蓬莱门的。

宋华意知道,她只是在强撑,因为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夏沫的身体好一点儿后,就和宋华意去了顾雪藏家里,看看他有没有回来。但是他的家人似乎在一年前就已经搬离R市了,连房子也卖给了现在的房东,所以顾雪藏住在自己曾经的家里还要付房租。

“那个孩子啊,不是那家人的亲生孩子,所以搬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他。”房东边拿钥匙开门边说道,“那个孩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普通孩子,其实并不是。他们一家人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养父打得他头破血流,但是第二天一点儿伤都没有。很奇怪吧?所以他的养父母觉得他很可怕。”可能是看见他们脸上有不快的表情,房东这才闭了嘴,开了门说道,“这里马上会租给别人了,里面全是他的东西,随你们处理吧。”

一年多以来,顾雪藏一直住在这栋破旧的公寓里一个人生活着。

墙上贴着他喜欢的乐队海报,篮球被扔在墙角,书架上堆满了他喜欢的漫画,书桌上放着他们几个人的合影,顾雪藏笑得尤其开心。这样的房间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少年的房间。

夏沫抹掉眼泪,和宋华意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那天下午,他们把顾雪藏的东西都带回了百鬼斋,放进了顾雪藏住的客房。

男生总不爱收拾房间,宋华意却会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可是顾雪藏不会,连被子都不会叠。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那天去魅祭太突然,所以她没来得及收拾这个房间,衣柜里挂着顾雪藏的校服,床上的被子胡乱地摊开,床头柜有几本漫画。顾雪藏说他身体不好,为了保护她,所以首先要强身健体,还特别报了一个篮球培训班。她还总嫌弃他连运球都运不好……

之后她去了苍术的房间。

就如他的性格一样,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张大床和书柜,黑白的色调显示出苍术的喜好。房间的窗台上放着一枝绿玫瑰,她知道,那一定是宋华意换上的。

这些日子她根本不敢进这个房间,怕触景生情。宋华意就把一切关于苍术的东西都收起来,免得让她看见更伤心。当他要收走苍术经常用来食用花粉的玉杯时,夏沫拿到手里,眼泪才慢慢地掉下来。

事实上留着这些东西也没有用了。

他不是人类,他不能轮回,没有下一世,他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看她在发呆,宋华意泡了杯热茶放到她面前,问道:“你下午又出去了?”

“嗯,我去找雪藏……我在想,他可能想看到我着急的样子,想逗我玩,所以……我想他可能藏在学校,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夏沫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我是不是特别傻?明明知道他凶多吉少……”

宋华意摇了摇头:“我也相信他还活着。”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不要到处走,苍术又……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华意,我见过小狼了。”夏沫忽然说道,“他很担心你。”

宋华意微微一愣:“忽然提起他做什么。”

“16年以来,我从来没有交过朋友,友情对我而言很遥远。我遇到你们之后,原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是友情,一定是互相守护、互相珍惜的吧……但是,当雪藏挡在我身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无能为力有多么可怕。”夏沫把脸埋进膝盖,声音低沉地说道,“我还大言不惭地跟小狼保证,一定会保护你,但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我想不到办法救我的爸爸,就让他困在那里……我有时候想,算了,就这样吧,我什么也做不了……”

宋华意的眉头皱起来,却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师走打来电话时是第二天上午。夏沫正在后院给绿玫瑰浇水,但是R市已经许久没有阳光了,每天都是阴沉沉的。乌云笼罩着这座城市,绿玫瑰也开得不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师走打电话来是让她和宋华意去一趟不归胡同。夏沫本来没什么心情,却在听到师走说“商量救你父亲的事情”后,立刻挂了电话,准备去不归胡同。

已经春天了,春暖花开,积雪融化,新年已经过去一个月,街上也渐渐冷清起来。是的,R市仍然不太平,或者说,这座城市一年比一年混乱不堪,在他们前往魅祭的这些日子,R市也曾遭受过一次攻击。异类侵袭越来越猖狂,人类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她静静地站在街头,看着荒凉的街,如同一座空城。

宋华意拍了拍她的肩:“夏沫,走吧。”

夏沫点了点头。

只有不归胡同还像往常一样,不受外界的干扰,师走正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打瞌睡。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懒散,见到他们两个,笑道:“怎么没给我带酒来?”

“苍术的酒不让别人动。”夏沫淡淡地说道。

师走一愣,坐起来,哼了一声:“那个家伙走了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枉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损友……”

宋华意踹了师走一下,拼命对他使眼色。师走看到夏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才闭上嘴,讪讪地抓了抓头发,说道:“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听华意说过了,你也不必太绝望,万事不会这么绝对,总归有办法解决的。”

夏沫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的知道怎么救我父亲?”

“苍术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就这样放弃未免太对不起他了。”师走站起来,示意他们跟过去,“跟我进来。”

师走把他们引进了一间内室,清雅干净,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字迹苍劲有力。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套茶具,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

夏沫迫切想问个明白,可是师走慢悠悠地端来茶水,满上三杯,才说道:“你父亲之所以无法恢复人形,被困在里面,是因为经过长达8年的污浊之气的侵蚀。倘若只是一两只还好,但蓬莱门有上万只异兽,加之索菲又将最邪恶的污浊之气强加于你父亲身上。卦术师本身也有净化浊气的能力,但是8年时间太长了。就连这次短暂的清醒,也是苍术用自己所有的灵力净化了你父亲身上的浊气,你才可以被你父亲送出蓬莱门……”

宋华意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强大到可以净化浊气的灵力就可以了?”

师走点了点头,语气却一点儿也不轻松:“但是现在这个世界,你也看到了,浊气蔓延,已经不可能出现多么强大并且干净的灵力了……”

“英召不可以吗?”

师走摇了摇头:“英召是仙没错,但是远远不够。前几天联系他时,他也在想办法,但似乎进展不大。”他看向夏沫,“夏沫,你很清楚,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找到足以净化桔夜身上的浊气让他恢复人形的灵力,要么只能将他封印在蓬莱门……不然,蓬莱门一开,万妖倾巢而出,你父亲所化成的异兽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夏沫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可是……要上哪里去找拥有灵力的人……”

宋华意急了,说道:“你明明在电话里说有办法,现在却和我们说了一堆废话,就是告诉我们,根本没办法可想吗?”

“你这孩子……先听我把话说完啊。”师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才说道,“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要找到魅仙即可。”

“那是什么?”

“你们知道,《末世录》由魅灵负责守护,然而每座城市的魅灵却是由魅仙统一管理。”师走说道,“魅仙是三界之中拥有最强灵力、百毒不侵、俯视万物的仙族。”

夏沫兴奋得连声音都颤抖了:“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师走却叹了口气,安抚他们两个坐下来:“英召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但是还没有结果。因为魅仙行踪不定,而且每一百年就会沉睡一次,每一百年就重新选择新的宿主,一般来说,宿主都会是神兽、仙人等比人类高一等的生物。我找你们来,就是要和你们说清楚,我们也在想办法,就连花医也利用迷岛的能力在四处寻找。所以夏沫,你现在不需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明白吗?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轻易放弃。”

夏沫含着眼泪用力地点头。

不管怎样,总算是有了一线希望。

离开不归胡同,两个人站在站牌下等公交车,有几个神情倦怠的乘客正在等车。宋华意看了看她,忽然吹了一声口哨,一会儿,蛮蛮就从远处飞来,停在他们身边。宋华意上去,朝她伸出手:“上来。”

“去哪里?”

宋华意微笑着说道:“去我家。”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带她去他家,不过夏沫还是伸出手,坐了上去。

宋华意拍了拍蛮蛮的头,说道:“蛮蛮,去异鸟窟。”

蛮蛮飞向空中,朝北方飞去。

夏沫迎着春风,闻到了远处传来的清新的泥土清香,那是春天的味道。她忽然想起之前顾雪藏也和她一起骑乘过蛮蛮,那时候他竟然没出息地“晕鸟”了。

为了不让宋华意看到,她悄悄地抹掉了眼泪。

蛮蛮渐渐飞离了城市中心,可以看到山峦高峰,不出半分钟便直接飞入了耸入云天之间的怪石山峰中,灵巧地穿行其间。

夏沫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山峰上有一个洞口,那座山峰估计是这一带最高的山峰了,顶端云雾缭绕,如同天境,四周林立着各种奇石。

蛮蛮长鸣一声,冲进了山洞。

夏沫由宋华意扶着下来,这才开始打量这个山洞。

与其说山洞,不如说是一个石室,而且显然是人类居住的石室。石桌石椅,甚至连一般的生活用具都有,石壁之间长着一些花朵,吐露着芬芳。这种香味她在不归胡同闻到过,但即使这样,这里的条件依然简单到苛刻。

当她看到石桌上放着的书,翻开书看到名字时,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这里真的是宋华意居住的地方!

“你住这里?”她有些难以置信,那就说明他每天上学、放学都要像刚才那样飞来飞去。

宋华意笑了笑,说道:“你跟我来。”说罢便转身朝通向里面的一条小道走去。她只好跟过去,通道并不长,很快就到头了,那里有一扇石门。

宋华意找到了上面的开关,用力一按,隐约听到轰隆声,石门便在她面前打开了。

夏沫想,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现在所看到的景象。

她忍了半天,终于说道:“华意,你的爱好还真是特别……”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天然的井,上面的峭壁成直线延伸,围成一个圆,形成了圆井模式。而在这口巨大无比的井底以及井壁,停着许多异鸟,并且井口不停地有异鸟飞进来栖息。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不会这么恶趣味去养几百只随时会把你吃掉的异类吧。”

“一开始它们确实是想吃我,但是现在已经不会了。”宋华意的语气十分平淡。

夏沫忽然想起来,顾雪藏曾经说过,宋华意总是莫名其妙地受伤,她第一次遇见他时,他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每天都在这里面和它们战斗?”

“是切磋。”宋华意纠正道。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听过很多降服异类的办法,比如灵力,比如指令,但是宋华意这种应该只是本身的魄力吧。

“华意果然很厉害啊。”夏沫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在等我的这8年里,一直在这里生活?”

宋华意原本被夸得脸红了,听她这么一说,就愣住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也不是一直等,我和蛮蛮去过很多地方旅行,因为你之前失去了灵力,我也感受不到你的召唤,所以一直不知道你在哪里,也没办法去你身边。之后就遇到了师走,他救了我一命,将我带回了R市,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了。后来师走说,如果想融入人类,就必须和他们一起生活,所以想办法让我去学校上学……”

宋华意难得一口气说这么一大段话,但夏沫看得出来,他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地说出来。

“华意喜欢校园生活吗?”

“还行吧,也不是特别讨厌。”

那就是喜欢了。

“那华意想考大学吗?”

“大学?”宋华意想了想,说道,“听师走说,大学好像挺好玩。不过……对于我来说无所谓。”

“华意,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与我签订契约。”

宋华意一愣,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在想什么呢,那是我们守护者的使命,我们就是为此而生的。”

可这样的命运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但夏沫什么也没有说,看着他出神。

宋华意被她盯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伸手把她的脸推开:“你傻了吗?”

夏沫笑了起来:“原来华意也是会脸红的。”

“我又不是面瘫。走,我带你下去跟它们玩。”宋华意站起来,叫来蛮蛮。

夏沫有点儿胆怯:“呃……它们会不会……”吃掉她?

宋华意才不管她害不害怕,拉着她骑上蛮蛮。蛮蛮带着他们飞进了异鸟窟,意料之外的是,那些异鸟并没有攻击他们。宋华意甚至还让她骑上了其中一只看起来特别凶悍、特别大的异鸟。

渐渐地,她不再害怕了,在异鸟故意疾冲或者翻飞的时候,吓得哇哇大叫,之后哈哈大笑。几天以来承受的压力似乎就这样慢慢地消失了,失去的信心也慢慢地回来了。

原来开解别人不需要说多少话,只要在难过的时候记得微笑就好。

直到傍晚,夏沫才和宋华意离开异鸟窟,没想到蛮蛮刚把他们送到百鬼斋,就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焦灼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一副火山就要爆发的样子。

果然,一看到他们两个,英召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大声吼道:“你们两个熊孩子!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跑出去玩,你知道我等了你们多久吗?等了你们整整两个小时,竟然敢让神兽等这么久!”

夏沫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等英召停下来,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就来了啊……”

“许夏沫,你还想不想救你父亲?你还想不想封印蓬莱门?你还想不想找到魅仙?”

夏沫一下子抓住他,问道:“你找到魅仙了?”

英召没有回答她,往他们身后看了看,奇怪地问道:“那个傻孩子呢?”

宋华意知道他问的是顾雪藏:“雪藏在魅祭失踪了。”

话音刚落,英召再度暴吼:“你们搞什么啊!最大的救星就在你们身边,竟然没有好好保护他,竟然让那个家伙玩失踪!啊啊啊,那个老神仙怎么这么喜欢玩失踪啊?竟然还选了人类当宿主!”

夏沫愣住了,连宋华意也愣在原地。

雪藏……是魅仙?

百鬼斋内,英召喝了两壶茶,以压住噌噌往上冒的火气,顺便朝对面沙发上的宋华意和夏沫翻了几个白眼。

没多久,师走也赶来了,走进来刚要问是不是找到魅仙了,宋华意就跳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对他耳语一番。师走不由得瞪大眼睛。

夏沫自言自语道:“雪藏怎么会是魅仙……”

“你们认为我在说谎,这个总不会说谎吧!”英召拿出一个黑色的本子,“这可是我趁乱从庄园带出来的。”

宋华意不屑地说道:“你偷东西……”

英召扬手要打他:“死小子!”

英召带出来的是此次魅祭的名单,几乎有几百页,不光写了名字,就连身份也标注了。比如夏沫的名字后面就标注着“许氏第三十代传人”,而宋华意的名字后面标注着“许氏第三十代守护者”,苍术的则是“许氏第二十九代最强武器”。

等看到顾雪藏的名字,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顾雪藏,魅仙第一百代宿主。

师走拿过去看了看,才说道:“看来是真的,这个名册是不会造假的。”

“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夏沫还是难以置信,神色也暗淡下来,“之前在饕餮之地,雪藏受了很严重的伤,被牛头兽的角刺穿了身体……现在也下落不明……”

“他就算被人捅成马蜂窝也不会死的!”英召说道,又叹了口气,“雪藏自己不知道很正常,因为魅仙一直沉睡没有苏醒的话,雪藏就会以人类的样子生活下去,但是一旦苏醒,大约也不会是人类的样子了。不过他现在下落不明,花医那边暂时也没有什么消息……”

夏沫却高兴起来:“也就是说雪藏没有死,他还活着!”

连宋华意的表情也明朗起来。

“是。”师走没有高兴的样子,反倒忧心忡忡,“你之前说,雪藏落在了索菲手里,万一索菲也知道了雪藏的真实身份,事情就很难办了……”

夏沫和宋华意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个你不用担心,索菲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宋华意挡在夏沫面前,看清来人后愣住了。

面前的人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是由美。

“我来还人。”由美说道,然后侧过身。

大家望向她的身后,不由得愣住了,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的人原本一脸开心,可是看到大家都没动,跨出去的脚又怯怯地收回来。

夏沫也同样是这样。

面前的顾雪藏有着像精灵一样的耳朵,皮肤雪白,容颜比之前更为精致漂亮。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似乎有一股清明圣洁之气慢慢地弥漫开来。

宋华意不由得看向摆在茶几上枯萎的绿玫瑰,此时已经渐渐恢复生机,慢慢地绽开。

顾雪藏看着大家,眼睛里慢慢地腾起雾气,轻声对由美说道:“我就说了……这种样子谁还会认得我……”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雪藏!”

是夏沫。

“你不害怕我?”顾雪藏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是笨蛋吗?你又不是丑八怪,我为什么怕你?”夏沫走到他面前,仔细地看着他的脸,“竟然这么漂亮……天啊,好神奇!雪藏,你知道吗?你其实是魅仙!你真的不是普通人!不对,你真的不是人类!”

原本高兴起来的顾雪藏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目光又暗淡下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亲眼看见你被抓进了那个黑球,可是我没有办法救你。我当时拿着你的龙鳞刀,威胁由美送我进去找你,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之后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变成这种样子了……”

“笨蛋啊!我以为你死了!”夏沫再度扑上去,“我以为你死掉了!你让我哭了好几天,你怎么不早点儿回来?”

由美在旁边解释道:“因为目睹了你被抓走,受到刺激,所以体内的魅仙苏醒了。不过,他醒来后不能接受自己是魅仙,我只好暂时把他藏起来。他一直不肯回来,因为怕你们不接受他。”

顾雪藏的眼泪涌上来:“我不是人类……这样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夏沫用力地点头。

宋华意也走过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欢迎回家。”

顾雪藏“哇”的大哭起来。

夏沫和宋华意送顾雪藏回房间,三个小伙伴有太多悄悄话和心事诉说,师走和英召便待在客厅里。由美看着后院已经完全盛开的绿玫瑰,不由得感叹道:“世事真的很难料,索菲原以为一切都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却没有想到被她忽视的人类顾雪藏是带来转机的人。”

“是啊,我更没有想到你会把他送回来。”师走并不信任由美,所以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由美,如果她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那么将她暂时关起来也是不可避免的,“能和我说说你的目的吗?”

由美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苦笑了一下:“要守护一样东西有很多种方法,有时候背叛也属于其中一种。”

师走和英召皆是一愣。

由美站起来,说道:“两天后蓬莱门将全部开启,首先吞噬的是离饕餮最近的R市。到时候我们再见吧,替我谢谢夏沫。”

房间里,夏沫终于哭够了,顾雪藏摸着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简直爱不释手,然后在床上一个劲地打滚:“啊,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触摸它们!”

夏沫也很高兴:“当然啦!以后你不准再回那个破烂的公寓了!”

“啊,你们去过我家啦?”顾雪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住哪里都没关系,对我来说,只要心不像房子破烂就可以了,人过得自由自在就好了!”

宋华意低笑道:“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魅仙会选择你作为宿主了。”

“为什么?”顾雪藏天真地问道。

“因为你是白痴。”宋华意毫不客气地说道。

“真是好久没有被华意损了!”顾雪藏一下子眉开眼笑。

真的是白痴!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个多月以来真正意义上的晚餐,大家似乎都把两天后蓬莱门开启的危机抛到了脑后。虽然顾雪藏知道后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但是完全没有危机感的样子还真是让英召和师走两个大人看傻了眼。

师走看着三个玩闹的孩子,喝了一口酒,说道:“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英召喝多了,已经顾不上化作人形了,完全变成了马的样子躺在一边,哼了两声:“之后桔夜那个家伙也会回来……唉,苍术那个家伙……”

“是啊,有点儿寂寞。”

之后,英召回去了,宋华意和顾雪藏累倒在客厅呼呼大睡,还算清醒的夏沫把师走送出门:“你在这里休息一晚也可以啊。”

师走笑道:“我也得回去做准备啊。过两天我会把R市的人都接进不归胡同,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放心战斗了。”

夏沫吓了一跳:“不归胡同那么小……”

“别小看它哦。”师走哈哈大笑了一会儿,凝神说道,“夏沫,我能帮你的只有暂时将R市变成空城,所以这场战争你只能赢不能输,明白吗?”

夏沫郑重地点头,像是起誓一般:“一定!”

“乖!”师走拍了拍她的头。

“师走先生……”夏沫想了好久才开口,“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师走慢慢地走着,今天晚上的月色难得很好。

“你是不是知道如何解除主人和守护者之间的契约?”

师走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脚步,一脸惊愕地看着夏沫。

夏沫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请你告诉我吧!”

两天后,天地灰暗,黑压压的云层布满了整个R市的上空。

夏沫、宋华意、顾雪藏站在R市最高楼的天台,俯瞰整个R市。R市此时已经被阴霾笼罩,这样远远地望过去,甚至还能看见远处飞来的妖异之物,但是都被抵挡在R市之外。宋华意在整个R市布了结界,甚至连异鸟窟的异鸟都守护在城市边缘。

街上一片死寂。

师走把全城人都接到了不归胡同,或者说是强掳。因为他把所有人弄昏了,直接带到了不归胡同,其中还包括N只宠物。这种不靠谱的事只有师走才会做。

夏沫低下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了。

远处乌云翻滚,如同庞大的异物,正以非常快的速度袭过来。疾劲的风让他们几乎站立不住,狂风甚至卷起了远处的海潮,连空气都黏稠潮湿起来。天边的乌云渐渐裂开,仿佛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狂风越来越猛,夏沫看到街边的树、电线杆都被连根拔起,地面开始产生了裂缝。他们脚下最坚固的大楼也开始摇晃,远处的楼房陆续倒塌,轰隆隆的巨响夹杂着狂风,如同怪兽的吼叫声一般。

这就是蓬莱门开启的时候吗?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他们脚下的楼也开始断裂、崩塌。宋华意叫来蛮蛮和它的朋友,蛮蛮和鸾鸟载着他们停在空中,眼看着二十多层的高楼如同玩具楼一般塌了。

“来了!”宋华意看向远方。

天边那道口子越来越大,她甚至能够听到里面妖异之物的狂吼声。黑色的球体慢慢地挤出天空,最后悬浮不动,之后,两只乌黑的巨手从之前的裂缝中伸出来,并且往外撕开,似乎想奋力钻出来。

“你们准备好了吗?”宋华意问道。

夏沫和顾雪藏用力地点点头,蛮蛮便载着他们两个朝蓬莱门飞去。蛮蛮飞得又快又急,没有任何阻碍,不过几秒就抵达了蓬莱门前。下一秒,顾雪藏肩上生出白色的翅膀,他抱着夏沫纵身一跃,飞进了开了一小半的蓬莱门,之后就消失了,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宋华意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英召和师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师走忽然说道:“没想到迷岛的人也来了……”

宋华意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朝这边而来的人:“小狼……”

落地的小狼看也不看宋华意,只对英召说道:“花医说了,让我来帮忙。谢谢就不用了,夏沫和魅仙已经进蓬莱门了吗?”

宋华意却笑了笑,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要谢就谢夏沫吧。”小狼仍旧面无表情。

“倒是找了不少帮手。”

索菲的声音从上空传来,牛头兽四脚踏空,索菲这次穿的是红色衣服,分外张扬,身边跟着由美。

宋华意正了正脸色,说道:“索菲,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蓬莱门一旦开启,你也会被万妖吞噬,永世不得轮回。”

“我要轮回做什么!”索菲显得无所谓,“对于我来说,根本不需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早知道我有这样的命运,我根本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值得我留恋的。”

“那花医呢?他相当于你的父亲,在雪夜里将你带回迷岛,给了你一个家……”英召忍不住说道。

“如果是一个普通孩子,他根本不会管我。”索菲此时像个任性的孩子,“如果我不是迷岛之子,他怎么会管我?”

“你难道不知道桔夜一直在想办法解除你们之间的契约吗?”师走忽然说道。

索菲一下子愣住了:“解除契约……”

“事实上,8年前他应你之约前去找你,已经找到了解除契约的办法,虽然那种办法过于惨烈,但是他依然前往……”师走顿了顿,说道,“可是你没有给他机会,反而设计陷害他,把他封进了蓬莱门,让他在那里待了整整8年!”

“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他那时候明明说要降我……他想杀了我!”索菲根本不相信师走,并且对身后的异兽下了攻击的指令。

英召首先迎上去,随后就是小狼、师走。宋华意则在他们周围布下结界,以此保护他们。

大战一触即发。

蓬莱门内却早已不是夏沫当时看到的情形,里面一片乌黑,到处是污浊之气。要不是顾雪藏净化了周边的浊气,恐怕寸步难行。夏沫很快带着顾雪藏走到了底,就听见熟悉的吼声。

夏沫想走过去,却被顾雪藏一把拉住:“现在你不能往前走一步,他是万兽之王,浊气最重,需要一些时间。在我净化的这段时间里,你需要帮我看着上面,我怕有别的异兽会闯过来,到时会前功尽弃。”说完,他握过夏沫的手,清凉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全身,“我的灵力暂时可以保护你一阵子。”

夏沫一愣,她第一次看到这么严肃的顾雪藏,但很快点点头,离远一点儿,之后就看着顾雪藏走进了黑暗里。

“许叔叔,您好,我是夏沫的朋友雪藏。”底下传来那个家伙打招呼的声音,“我是来帮忙净化您,带您回现世的。净化的时候会有些痛苦,但是……啊,嗯,对不起。”

回应他的是怒吼声,以及巨爪拍打地面的巨响。

夏沫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之后,一切沉寂下来,不过十几秒后,里面传来比之前更大的怒吼声,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痛苦的呻吟声。

夏沫站起来,发现一股股黑气往上涌,忙躲到一旁,看着黑气翻滚而上,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

夏沫不禁捏了一把汗。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不是把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了,是不是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比如会危及顾雪藏的生命。

夏沫下一秒就付诸了行动,抬脚就往下走,却又停住了,顾雪藏说请她相信自己,作为伙伴,本就应该彼此信任。最终,她收回了脚。

又长久地沉寂下来,但黑气渐渐少了,直到夏沫发现下面涌出来的是白色的气体时,她知道成功了,连忙跑下去。

顾雪藏坐在旁边,看起来非常累。

原本关在冰室里的巨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躺在那里的许桔夜。

夏沫跑过去喊道:“爸爸!”

“他暂时还不会醒,不过已经没事了,为了利于我净化,所以我设计敲晕了他……”顾雪藏气喘吁吁地说道,“累死我了……”

看到夏沫感动的样子,顾雪藏忙说道:“要谢我出去再谢,我们先带叔叔出去。你还得封印这里,不然它们就全跑出去了。”

说得也是。

顾雪藏自告奋勇背起昏迷的许桔夜,夏沫跟在身后,鸾鸟还等在门口。

蓬莱门外,索菲唤出来的异兽已经将英召等人团团围住,虽然不至于被打败,但是要突围也很困难,神兽与异兽之间一时势均力敌。

夏沫和顾雪藏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宋华意用结界护住小狼。

夏沫和顾雪藏停下来,知道封印已经刻不容缓,回头对顾雪藏说道:“雪藏,请你暂时帮我照顾父亲。”

顾雪藏点点头,做了一个让她放心的手势。之后夏沫重新骑上鸾鸟,宋华意也上去,再度飞向蓬莱门。

索菲看见,准备去追,却被由美拦住,索菲扇了她一个耳光:“你早就知道他们有办法救人?”

由美没有辩解:“小姐,我们收手吧。”

“让开!”

索菲推开由美,朝夏沫他们追过去,但是被小狼挡住了:“索菲,花医让我带你回迷岛接受惩罚!”

索菲冷笑道:“就凭你?快点儿滚开!”

小狼嘿嘿一笑,化作全狼形态朝索菲扑去:“之前没能阻止你叛变,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回迷岛!”

蓬莱门渐渐开启,一些小妖已经将身子探了出来,因为没有了万兽之王,所以要完全突破蓬莱门得花更多的时间。这给了夏沫机会。

夏沫站在蛮蛮的背上,谨记着苍术教给她的封印之术,开始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封印!”

面对忽然加持的金色印记,已经挤到入口的小妖们狂躁起来,拼了命地往外挤。

夏沫面不改色,稳稳地立在疾风之中,声音响彻天际:“七杀!破军!贪狼!天机!紫微!以汝之名,驱逐!”

夏沫身后霎时光芒万丈,从那炫目的光芒中冲出五匹仙兽,向蓬莱门而去。所到之处,所有异兽都已经消失,所到之处,污秽之物皆已消失无踪。

被小狼拖住脚步的索菲目睹这一切,不甘心地唤出几十只异兽,但是那些异兽看到夏沫时掉头就跑。

此时的夏沫十分强大,几乎带着压倒性的气势。

蓬莱门渐渐合拢,妖魔的声息渐渐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

夏沫力气用尽,摇摇晃晃地站着,宋华意忙跳上蛮蛮的背,眼疾手快地接住倒下的夏沫。

“我做得怎么样……”

宋华意笑道:“很棒!”

夏沫笑了,牵着宋华意的手:“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华意。”

宋华意有些不明所以,夏沫与他掌心相对,缓缓地说道:“吾以命令,解除契约,吾以命令,解除契约……”

宋华意明白她想做什么,夏沫一把抓住他,说道:“华意,我把你应得的人生还给你,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

宋华意感觉夏沫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他惊慌失措地喊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解除契约啊……你问过我了吗?我都没答应……”

但是夏沫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乌云渐渐散开,阳光驱散了满天的阴霾,太阳钻出云层,照亮了R市每一个角落,将所有阴霾一扫而光,不归胡同的异类与人类纷纷走出来。

“夏沫!”少年的眼泪终于涌出眼眶,抱着夏沫号啕大哭。

浩劫终于过去了。

一年后的圣诞节。

R市终于下了第一场雪。师走几乎是小跑着去开店门,看见门口蹲着一个雪人,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他掉头进店,本来要关上门,雪人灵巧地钻进来,朝他嘻嘻地笑着。

雪人连眼睫毛上都是雪,眨着大眼睛说道:“先生,我求你了,告诉我怎么去迷岛吧。你看,我带钱来了。”说着,他把钱袋往师走面前送。

师走不耐烦地推开:“你这娃娃怎么讲不通道理呢?都说了,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进不了迷岛。”

“我怎么会是普通人啊?我可是魅仙!”顾雪藏大呼小叫道。

师走哈哈大笑道:“算了吧!自从你净化了许桔夜之后,魅仙又回去睡觉了。没过几十年,你别奢望他会醒!所以,现在的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乖乖滚回学校上课去!”

顾雪藏要哭了,自从蓬莱门一役之后,他身上一切特征都消失了,他又变成了原来的顾雪藏。听师走说,好像是因为灵力一次用得太多的话,魅仙就会休眠,也就是罢工。

而索菲被小狼带回了迷岛,说是要交给花医处置,由美也因此失踪了,听说是跟随一起去了迷岛。至于花医给了什么惩罚,他不得而知。

他最关心的是夏沫。蓬莱门被封印后,宋华意也昏睡了好几天,那时的夏沫只是一具毫无生气的身体,没有呼吸,身体冰凉。

之后,苏醒过来的许桔夜带着夏沫回了迷岛,说是要找花医想办法救夏沫。

之后就过去一年,杳无音讯。

看到他沮丧的样子,师走也有些不忍:“我知道你很担心夏沫,可是许桔夜去迷岛之前也说过了,他总有一天会带夏沫回来的。”

顾雪藏撇了撇嘴:“可是现在都过去一年了。”

“你好歹也得替夏沫看着家啊!不然她回来了,那里冷冷清清的多不好。”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夏沫一定会回来。

“唉,现在我住在百鬼斋寂寞死了,宋华意那个死木头又搬走了,没有一个人说话。我真的很想夏沫……”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外的人走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抬头看到顾雪藏时愣了愣,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才对师走说道:“我今天晚上和同学去看电影,晚上不回来。”

师走点了点头。

他转身要走,却被顾雪藏拦住:“喂,宋华意!你快点儿求师走,让他送我们去迷岛,去找夏沫!”

宋华意皱着眉头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认识什么夏沫!还有,我和你也不熟,不要动手动脚。”说罢推开他,转身走出去。

顾雪藏刚要发脾气,却被师走拉住了。

师走摇摇头说道:“不要逼他了,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夏沫付出自己的阳寿,与他取消契约,这令他大受刺激。之后又亲眼看见夏沫在他的怀里停止呼吸,精神受到刺激,他在本能地逃避现实,说什么也没用。”师走挠了挠头,“不过照理说,一年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动静……”

顾雪藏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换作是宋华意,肯定宁愿选择忘记,也不想记起自己的朋友是因为自己而消失的。

“迷岛的人真的能治好夏沫吗?你们不会是骗我吧?”

师走最受不了质疑了,狠狠地说道:“臭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尊敬老人啊?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啊!”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果是夏沫的阳寿用尽,那她怎么……”

师走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你真的是魅仙吗?你不知道,除了阳寿,还有仙寿和魔寿吗?”

“啊……那是什么东西……”

宋华意静静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争吵,眼神暗淡,然后转身走开了。

其实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却也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一年里,他虽然交了不少朋友,但是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们说的那个夏沫,也许就是自己遗忘的人吧。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想不起来。就算顾雪藏死皮赖脸地把所有往事讲给他听,还拿着照片给他看,他仍然想不起来。

照片里的女生笑起来很漂亮,但他想不起来,他全部忘记了。

“喂,华意,这里啦!”

站在街口等他的同学远远地看见他,用力地挥手。

他忙快步跑过去,和几个同学走在一起。

“宋华意,你迟到了哦!”

宋华意似乎松了口气:“对不起,因为被人缠住了。”

“哈哈,不会又是那个顾雪藏吧。”

他们知道顾雪藏每天都会来找宋华意,说他们是朋友,可宋华意总是避开他。

宋华意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们是坐地铁去吗?”

“当然啦!R市刚刚开通地铁,无论如何也想试试,我帮你买好了票,走吧!”

几个人顺着人流走进地铁,恰好此时地铁到站,很多人陆续走出来。

宋华意小心地避让着行人,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人,他忙连声道歉:“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肩膀就被人拍了拍:“喂,你的学生证掉了。”

宋华意接过学生证,抬头想要道谢,才发现对方是一个少女,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有着齐腰的长发,琥珀色的眼眸,让人移不开视线。

宋华意有些吃惊,这个少女很眼熟,啊,对了,顾雪藏常常拿在他面前晃的那张照片上的女生就是她。

许夏沫?

他正发呆,少女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说道:“你的朋友在等你哦。”

他匆匆地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她。她还站在原地,对他挥了挥手,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笑容在他看来很悲伤,似乎他做了什么令她难过的事情。

在车门关上的一刹那,他不顾朋友们惊讶的目光,快步走回去,站在她面前说道:“我……我叫宋华意……”

少女微微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华意,我叫夏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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