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人当中,唯一没有丝毫变化的就是步凡。
步凡仍旧端身正坐,伸手抓酒,启封,随而长吸一口,酒尽坛空,翻坛示众,一抛而出。这一番动作看似缓慢,却是从未间断,更是毫不迟疑。
这五人的面前都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几盘下酒的菜肴。
其他四人全都未动,仅当摆设一般,而步凡却不时的在取酒间歇,偶拾一二,此下早已空尽!
啪!
步凡状若巨鲸一般,又是大饮一口,随之一坛远摔。
“好!第七坛了!”
门外有一人满脸喜色,欢声叫道。
众人一望正是那先前那个被大家所耻笑的破落公子杨豹子。
不过此时,却是没人再取笑他了,心中却是不由叹道:“这一回可能真被他给压对了。”
长着一对三角眼做了庄家的大胖子,手里紧紧的抓个一个小本本,每次有人喝完一坛,他便在其名后画上一笔‘正’字。
其实根本也用不着他来记录,每人身后的酒坛都是一样的数量,只要数数剩下的酒坛数自然就知道谁喝了多少了,只是这庄是由他做的,总要做到心里随时有数才是。
他抬起眼来望了望那鼎中长香,又低头数了数道:
大铁锤四坛,马六五坛,鲁瘸子五坛,洛公子六坛,黑衫少年七坛。
嗯,照此看来,这黑衫少年的赢面极大,除了刘豹子这小子瞎猫碰死耗子之外,我这次这几乎是照单全收啊,哈哈哈……
啪嚓!
又遥遥的传来一道酒坛破碎之声。
三角眼扭头一看,却是那黑衫少年又抛出一坛来,不由得心头大喜,张口叫道:“好!”
可随即他就发现众人都回过头来盯着他,那眼中大有不善,马上又加了一句道:“好响啊!”
……
步凡一坛抛远,又摸起一坛来。
至于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他根本就没去数,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此时正在喝酒。
那体内的牛魔之气涌涌汹汹,酒一落肠,便被携裹而去,恰如投石入海一般,惊起一道滔滔大浪便已踪迹不见,其势盛盛,其境阔阔,快意非常!
那牛魔之气如同大海汪洋一般,波涛汹涌,那酒浆一入其中。更助其威。一路浩浩,荡荡八方,在那全身经脉之中逆行而走,大展张狂,端的是舒适无比,爽利非常!
步凡此时全然未当是比酒对赌,而就是单单的想喝酒,喝的高兴,喝的畅快,喝的逍遥自在!
步凡喝得兴起,两手齐行而动,一手托坛,一手解封,狂然大饮之下,手中的空坛也连连抛甩开来!
啪嚓!
啪嚓!
啪嚓!
酒坛声声碎裂,震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一下台上台下,门里门外,众众人等不管别人了,全都朝着步凡望了过来。
“哈,好酒啊!”步凡爽声大叫着,连连大饮开怀。
啪嚓,啪嚓,啪嚓!
一连三坛,转眼又空了。
咕咚!
突然间,台下传出一声闷响来,众人的眼光移开一看,却是那马六一个没坚持住,仰面倒地,一动不动了。
两股清酒自他嘴角处,汩汩然奔流而出。
紧接着,红光一晃,顺着那酒水爬出一条约有七寸多长的虫子来。
这虫子白白胖胖的遍体鲜红,一经爬出,就匆忙忙的跑到了无酒的空地上,首尾一抱,像只红枣一般。
“酒虫!这是酒虫啊。”有人认了出来,大声叫道。
“哈,我说嘛,这马胖子,咋这么能喝呢,原来是在肚子里养了个大酒虫啊。”
“有酒虫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输了?哎,我这下可被他害惨了,连买米的钱都输光了。”那个先前声称,靠押马六娶了婆娘的家伙一脸沮丧着道。怕是这一番回到家去,免不了要被婆娘大骂一顿了。
可怜这马六,不但输了酒,丢了马,却还当众露出个酒虫来,丢了大人,现了个大丑。一下子就从马六爷变成了马胖子。看来不但这打肿脸肿充胖子要不得,就算是真胖子,也还是老实些的好。
咣当!
众人正自议论着,猛然听得又是一声响,扭头一望,是那铁锤大汉手握不稳,酒坛落地。随即他那极为壮阔的身形微微晃了晃,便若小山一般栽倒了下去,正砸在他身后的酒坛堆上,,立时啪嚓啪嚓的响起一片杂乱之声,立时就把步凡再摔酒坛的声响都压盖了去。
这巨汉身形极大,自他身后那一片酒坛无一幸免,全被破碎,那汩汩的酒水四荡而出,宛若小河一般自他身下哗哗流去,可这家伙却鼾声如雷,已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坐在台上的方德明这回终于学得聪明了一点儿,没敢再正面看杨公子,仅用眼角一扫,见他嘴角微翘好似浮起一抹冷笑。但却转瞬即逝,那神情淡漠如常,不喜,不怒,不惊,不讶全似与他并无半点关联,如同看戏一般,折扇轻摇,极为自若。
“兄弟们,这是最后一碗,喝完咱就散了啊。”鲁瘸子把酒坛倒干,半滴不多,半滴不少整整一碗酒。他双手捧了,朝着身外四面,空空的敬了一圈儿,随而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站在他身后的那一众赤膊汉子,全都默默而立,谁也不出声,只是紧紧的盯着那只大铁碗。
鲁瘸子喝干了酒,随即两手一翻,把那大铁碗重重的扣在了地上,空然长叹一声道:“我输了。”
啪嚓!
又是声酒坛破碎之声,步凡混若不觉,不紧不慢的又抓起一只酒坛,仍旧痛饮不止。
不过那众人的眼光,却都齐齐的盯向了洛公子。
这场中共有五人斗酒,其中三人已然落败,此时仅剩了两人。眼看着步凡并无半点不支之相,仍旧大口狂灌着,那就要看这位洛公子的了。
洛公子挺立如松,怀抱酒坛,正一手虚伸,欲启泥封,他抬眼望了一眼步凡,随而一把拽开,大声喝道:”酒逢其敌,何其乐哉!且来再饮一坛!”说罢,高举酒坛,又继续狂灌了起来。
他这番气势虽猛,可两腿却微微摇晃了起来,脚下极为虚飘。那一双高举酒坛的手也不住的晃动着,带动着酒水飘飘洒洒,很不少直接从肩头洒落了下来。
全场众人都看的出来,这洛公子仿佛也已经到了极限了。